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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造反的道士不是好修士

第八章 戰(zhàn)酣

  “后生崽們,上城頭嘍。”

  王老拄著拐棍站在最前面,在他身前,是上城頭的臺階,在他之后,是三百名盤溪村后生。

  “上城頭嘍?!?p>  后生們跟著吆喝了一聲,邁步上了城頭,只留下王老站在原地。

  雖是步履散亂,可意志堅定,宛若磐石。

  王老看著村子里的后生,被沙子迷了眼,也不知道這些后生,能有幾個活著走下來。

  城中沒有盔甲給他們用,那就頂著做飯的鍋,城中沒有兵器給他們用,那就拿家里的菜刀。

  不曾披堅,卻也執(zhí)銳。

  風(fēng)易安昏迷不醒,左光烈閉關(guān)不出,城頭上做主的自然是張繼虎。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接納了盤溪村民,只是說了句,“不要添亂?!?p>  盤溪村民沉默不言,雖是有人兩股顫顫,卻無人面露怯意。

  而在離炎軍營之中,布蘭也只有躺在床上發(fā)號施令的力氣了。

  鳴金聲再次響起,離炎軍士卒,踩著云梯,再次登上了城頭。

  賀老二在自己的大腿上猛拍了幾下,罵道:“你個慫貨,怕什么怕?”

  偏頭看著旁邊的老三,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罵罵咧咧地說道:“老幺,以后你小子可得照顧好咱爹娘?!?p>  賀老三還沒理解二哥的意思,城頭上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離炎士卒。

  賀老二迎著那士卒的兵刃沖了上去,死死抱住那士卒,大聲喊道:“老三,你個囊貨,快點?!?p>  賀老三顫抖著叫了聲哥,在賀老三的罵聲中,用菜刀將士卒的腦袋剁了下來。

  賀老二緩緩轉(zhuǎn)身,嘴里似乎是說了句“囊貨”,但賀老三沒有聽清,只看到了二哥嘴角的笑容。

  有了兵器鎧甲,老三那個囊貨,應(yīng)該能活下來吧。

  垂死的賀老二仿佛看見了自家那被餓死的老大,向他伸出了手。

  “你也是個囊貨,死的那么早,把老娘和老幺都丟給了我?!?p>  心里這樣想著,賀老二的手抬起些許,又無力地落在了城頭上。

  城頭之上,此刻處處是這般景象。

  他們不過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罷了,可在城頭上,他們比修士輕俠要更加勇武。

  “殺?!?p>  張繼虎怒吼一聲,罵道:“你們這幫沒卵子的玩意,給老子殺敵。”

  許是被盤溪村村民的武勇激發(fā)了血性,修士輕俠今日格外英勇,打得離炎軍上不了城頭。

  “投石車還沒安好嗎?”

  布蘭半躺在床榻上,閉著雙眼問道。

  “已經(jīng)在調(diào)試了,半個時辰之后,就可以使用了?!?p>  兩側(cè)站立的將軍校尉之中,走出一人,欠身說道。

  “傳令,撤軍。半個時辰之后再攻城?!?p>  布蘭睜開眼睛,偏頭看向帳篷外。

  “諾?!?p>  那校尉領(lǐng)命而去,不一會,外面就響起了鳴金之聲。

  半個時辰,過得很快,但對于城頭上的修士輕俠而言,已經(jīng)算上難得的喘息之機了。

  雖然因為城頭范圍有限,布蘭不能將離炎大軍完全鋪開攻城。

  可因為有著數(shù)量優(yōu)勢,離炎軍完全可以做到輪番攻城,而城頭迎敵的永遠都是那些人,得不到喘息。

  “轟?!?p>  十來輛投石車發(fā)出一陣咆哮,一塊巨大的石頭朝著城墻砸去。

  有著護城大陣在,這石塊實際上傷不了幾個人。

  但巨石從天而降,還是嚇了修士輕俠一跳,士氣越發(fā)的低迷了。

  今日,一日的時間,離炎軍都未曾在攻城,只是用投石車打擊著修士輕俠的士氣。

  直到下午時刻,護城大陣終于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響聲,破碎了。

  巨石徑直落在了城頭上,將城墻砸出了好大一個坑,碎石濺的到處都是。

  “左大俠呢?左大俠怎么不在?”

  有輕俠咽了一口唾沫,大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只是看著那塊巨石。

  常年在江湖行走,他們當然經(jīng)歷過生死時刻。

  說不怕死,那自然是假的,可也不會因為與死亡擦肩而過,而嚇破了膽子。

  但對于這塊巨石,他們真的感受到了恐懼。

  即便是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在面對投石車時,也會心生恐懼,何況是他們這些散兵游勇。

  “轟?!?p>  又是一塊巨石砸在了城頭上,城墻一陣搖晃,似乎是要塌陷了。

  “呸,不過就是幾塊破石頭罷了?!?p>  張繼虎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么,朝著巨石唾了一口唾沫。

  提著自己的武器走上前,狠狠地砸碎巨石,張繼虎呵斥道:“看你們一個個,都像什么慫樣子?”

  反身一刀斬碎來飛的巨石,張繼虎繼續(xù)罵道:“沒卵子的玩意?!?p>  但張繼虎的行為,作用不大,大家依舊很害怕飛來的巨石。

  不是怕那塊石頭本身,而是怕自己稀里糊涂就被那塊石頭砸死了。

  城墻之下,王老雙手緊握著自己的拐棍,因為太過用力,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

  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是他能看到護城大陣破碎了,也能看到飛來的巨石。

  他這個老骨頭,確實沒有什么用處了??僧旊x炎軍沖進來的時候,他還能用自己的生命拖延他們。

  哪怕,只是拖延一個抬刀殺人的時間。

  但是王老所預(yù)想的最壞的情況,并未發(fā)生。

  夜色漸漸降臨,投石機也在夜色完全降臨的那一刻,停止了咆哮。

  而隨之卻響起了鼓聲,沖鋒的鼓聲。

  從離炎軍營之中推出來好些個大火把,立在城墻前,宛若白晝再臨。

  “嗖?!?p>  當先沖上城墻的,不是離炎士卒,而是一輪箭雨。

  沒有護城大陣的庇護,雙方之間的差距,終于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了出來。

  箭雨落在城頭上,隨后離炎軍士卒就踩著云梯沖了上來。

  “殺?!?p>  張繼虎怒吼一聲,帶頭沖了上去。

  這個時候,誰都可以害怕,誰可以后退,唯獨他不行。

  一刀劈死一個士卒,張繼虎狀若癲狂。

  賀老三手里握著一柄斷刀沖了上去,二哥,我要給你報仇。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張繼虎他們在城頭上廝殺了一夜,王老在城墻下守了一夜。

  雖然有些辛苦,可想到自己的小孫孫能睡得安穩(wěn),王老嘴角就止不住的笑。

  笑容牽扯他臉上的皺紋,是那么難看,又是那么好看。

  時間不偏不倚地逝去,太陽照常升起,至此,離炎軍已經(jīng)狂攻三天了。

  一百多名修士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三百余名盤溪村民,更是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

  幾百人,就此沉眠在了城頭之上。

  但是,離炎軍一方,死的人更多,將近千人。

  只是其中大多數(shù)都是普通人,沒有修為在身。

  “你們在這里守著,我回縣衙去見左大俠?!?p>  張繼虎喘了口粗氣,提刀走下城墻,向王老略微欠身,往縣衙而去。

  雖然風(fēng)易安才是他們的首領(lǐng),可遇到危險時,這些輕俠下意識想到的,還是左光烈。

  他沒有見到風(fēng)易安,因為他還沒有醒。

  但是他見到了左光烈。

  “這些符紙是風(fēng)易安留下的,貼在身上,就不要擔心被巨石砸到了?!?p>  左光烈掏出一沓符紙,放在張繼虎面前。

  張繼虎看了一眼符紙,又看了一眼符紙,面色滿是不信。

  大哥,你別逗我,就這七扭八歪的紋路,你說這些符紙是狗畫的,我也信。

  “咳,風(fēng)易安應(yīng)該明天就能醒,等他醒了,我就結(jié)丹?!?p>  左光烈佯裝看不到張繼虎的表情,咳嗽了一聲,繼續(xù)說道。

  “好?!?p>  張繼虎拾起符紙,從現(xiàn)在起,這些符紙,就是風(fēng)易安留下的。

  回到城頭上,將符紙分發(fā)下去,張繼虎說道:“大家抓緊休息一會?!?p>  看著破碎的城頭,張繼虎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投石機的轟鳴聲,又似乎看到了蜂蛹而上的離炎士卒。

  “去,把那幾間屋子給老子拆了?!?p>  “瓦片拿上來砸人,磚塊拿上來修補城墻?!?p>  張繼虎將大刀插在城頭上,惡狠狠地說道:“告訴他們,等打完了仗,我張繼虎給他們蓋新房?!?p>  身旁幾個輕俠面面相覷,訥訥問道:“要是他們不愿意呢?”

  “殺?!?p>  張繼虎從口中吐出一個字。

  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鼓聲再度響起。

  盤溪村的村民,腦袋上頂著自家的鍋,往城下扔著磚石瓦塊。

  “呸?!?p>  往符紙上唾了一口唾沫,反手將其貼在腦門上。

  即便只是這么一點時間,輕俠們也沒有浪費,仍在抓緊時間恢復(fù)靈氣。

  “鐺?!?p>  第一個穿著盔甲的離炎軍士跳了上來,張繼虎的眼睛陡然睜開,手中大刀砍出。

  貓著身子,半個身子伸了出去,兩只胳膊落在后面,刀身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著鮮血。

  越來越多的士卒跳上城墻,張繼虎體內(nèi)靈氣運轉(zhuǎn),一刀砍出。

  第一批登上城頭的士卒,也不知該說他們幸運,還是倒霉。

  張繼虎一刀斬出,刀光燦爛若星河,看得他們都癡了。

  見到了美景,丟掉了性命。

  身后輕俠各自圈住士卒,滿是刀光劍影。

  那名曾經(jīng)讓左光烈吃過虧的美艷女子,臉上有幾滴血漬。

  但無損她的魅力,一顰一笑之間,仍是勾魂攝魄。

  不知多少離炎士卒被她迷了眼,勾走了魂兒,讓她輕易摘下了腦袋。

  “妖女,休得放肆?!?p>  一聲暴喝響起,從離炎軍營方向沖出十來位修士,凌空往城頭而來。

  張繼虎心頭一沉,離炎軍的主力,終于要動了。

  “來戰(zhàn)?!?p>  張繼虎怒喝一聲,主動迎上那些修士。

  能凌空的修士,至少也是開悟境界。

  而此時城頭之上,開悟境界的修士,有且只有他一人,他不去迎敵,讓誰去迎敵?

  難不成讓盤溪村民拿命去堵?

  一柄虎頭彎刀斬出一片星河,將所有凌空而行的修士都圈了進來。

  “哈哈?!?p>  張繼虎狂笑一聲,手中的刀越來越沉重,刀開星河,刀身如山。

  但畢竟是以一敵多,即便他再勇猛,也無法持久。

  不過眨眼的功夫,張繼虎就被打落城頭,墜入城中。

  砸在地上,濺起的碎石迸射而出,有幾粒穿透了王老的小腿。

  王老一聲不吭,上前走到張繼虎的身前,橫起自己的拐杖,護在他身前。

  但以他的老朽之軀,此舉并沒有什么作用。

  飛入城中的那位開悟修士,看都未看他一眼,抬掌便要拍下。

  “我若是你,現(xiàn)在會抓緊時間逃命?!?p>  縣衙之中,風(fēng)易安終于醒了過來,轉(zhuǎn)眼間就到了王老身側(cè),抓住那只要拍下的手掌。

  用力一捏,骨裂之聲響起,風(fēng)易安笑了一聲,死劍飛出割下那人的頭顱。

  “布蘭,還能戰(zhàn)否?”

  風(fēng)易安緩步凌空而行,但五柄飛劍已經(jīng)急射而出,各自追上一名開悟修士,隨意斬殺。

  立于城頭之上,風(fēng)易安眺望離炎軍營,五柄飛劍組成劍陣往軍營激射而去

  “你若不出戰(zhàn),我就殺過來了?!?p>  風(fēng)易安提著煌煌劍,緩步跟在飛劍之后,閑庭漫步般的往軍營而去。

  伸手在腹間摸了摸,孕養(yǎng)在丹田之中的生劍已經(jīng)完全凝實,不用他每日都花費半數(shù)的心神去溫養(yǎng)了。

  此刻的他,正是戰(zhàn)力最強的時候。

  飛劍已經(jīng)入了軍營之中,縱橫呼嘯之間,頗有無法阻擋之意。

  布蘭半躺在床上,松開緊握被單的手,輕聲說道:“再等,等他也進了軍營?!?p>  風(fēng)易安止步于軍營之外,嘴角輕笑,披在身后的道袍隨風(fēng)飄動。

  “再等我進去?”

  風(fēng)易安自然不會蠢到一人闖營,只是飛劍縱橫了一陣,就轉(zhuǎn)身離去了。

  飛劍飛回,托在風(fēng)易安的腳下,看起來好不瀟灑。

  當風(fēng)易安的腳掌再次踩到城頭上的時候,整個城頭都沸騰了。

  淳安縣內(nèi)的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漲。

  “好丑的符紙?!?p>  綰好道髻,將死劍藏在其中,風(fēng)易安低聲吐槽了一句。

  輕俠們奇怪地看著風(fēng)易安,這符紙不是你留下來的嗎?

  “多謝諸位死戰(zhàn)?!?p>  風(fēng)易安并未在符紙的事情上過多糾纏,雙手在胸前抱了好大一個圓,彎腰拜下。

  “今日我來守城,各位抓緊時間休息?!?p>  風(fēng)易安起身之后,耳目口鼻四劍各自飛出,懸于四座城門之前。

  洛宗弟子入宗之前,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洛宗山門,入宗之后學(xué)的第一門劍法,名為洛宗山門劍。

  后來,雖然不對外招收弟子了。

  可在宗內(nèi)長大的孩子,正式登記造冊之前,仍然是要先看山門。

  四柄飛劍此刻演化的劍法,正是洛宗三劍之三:山門劍。

  以山門守城門。

  輕俠們面面相覷,直到風(fēng)易安出聲催促之后,才退下了城頭。

  城頭之下,王老在風(fēng)易安出面之后,就顫顫巍巍得離開了。

  張繼虎略微喘了口氣,咳出一口鮮血,飛上了城頭。

  “繼虎,做的不錯?!?p>  風(fēng)易安贊許了他一聲,盤膝坐在女墻上,笑道:“下午的時候,給我送一份小米粥上來?!?p>  離炎軍營之中,布蘭從床上起身。他確實是受了傷,傷勢也很重。

  可還沒有到起不來床的地步,而且他也不允許自己在床榻之上指揮戰(zhàn)斗。

  他只是在向風(fēng)易安示弱,等他放松警惕,闖入營中,以軍陣困殺他。

  他相信,風(fēng)易安一定會再度闖營。

  因為以雙方的實力對比而言,風(fēng)易安要想贏,只能來襲殺他,以斬首戰(zhàn)術(shù)擊潰離炎軍。

  而風(fēng)易安也確實如他所料,來了軍營。

  只是可惜,風(fēng)易安的飛劍入了營,但是風(fēng)易安本人卻未入營,讓他的盤算落了空。

  甚至那人還擺足了派頭,將淳安縣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士氣,帶到了一個可稱狂烈的地步,將他布局了三天的兵家神通消弭大半。

  “不愧是大宗弟子啊?!?p>  布蘭撕掉身上的繃帶,大步走出了營帳,遙遙與風(fēng)易安對望。

戲蝶嬌鶯啼

昨天中午,我有乖乖把飯吃完,沒有浪費。   以后,也不會浪費了。   一稻濟天下,肝膽兩昆侖。   昨夜山河齊慟震,今朝大星辭九州!   腹飽需念袁公,無病常憶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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