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水

　　　　童羽和商徵哪里有舊可敘。

　　敘童羽在泳池因為低血糖暈過去？還是敘她跟商徵陰差陽錯在一張床上睡了一晚？

　　更何況！他們明明早上才見過。

　　三個小時前，從同一張床上下來……

　　所以此時此刻眼前這個人“拭目以待”她的“敘舊”，擺明了就是在調侃她！

　　“唔……沒有可敘的。找個借口。”童羽別開眼拒絕和他對視。

　　商徵漆黑的瞳孔像深邃的夜空讓人沉溺，又像是X光線，極具穿透力，面對著這雙眼睛，總讓人覺得自己從里到外都無處遁形。

　　“找借口？做什么？”

　　商徵怎么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把自己新專輯籌備工作都擱一邊，到從不靠近半步的劇組，坐在休息室里，逗一位只見過幾面的小姑娘——在他眼里是位小姑娘。

　　童羽驚訝地瞪大眼睛。

　　她才不信自己的愛豆這么沒眼力見，這么不機靈。裝的！絕對是裝的！

　　“我不信，你沒看出來?！蓖鹱约憾紱]發(fā)現，語氣里幾分傲嬌，氣呼呼的，落在旁人眼里，妥妥的是在撒嬌。

　　“還真沒看出來?！鄙提缈此乱幻刖鸵臉幼樱s緊補充一句，“那男的，煩他？”

　　快要立起來的毛立刻被撫平。

　　童羽小雞啄米般非常贊同地點頭。

　　“秦晴，我閨蜜，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沒想到今天又坑我。我回去饒不了她。”

　　她說完，起身要出去。想著采完水樣就走，在這個是非之地少做停留。

　　再者，她巴不得現在就上飛機，沖回去把秦晴好好教育。

　　商徵抬頭與她對視：“不是說要敘舊？”

　　手腕被人不輕不重地握住。

　　力道剛剛好，她掙脫不了，也沒覺得不舒服。

　　“你沒可敘的。巧了，我倒是有?！?p>　　俗話說的好，好奇心害死貓。

　　童羽停頓一秒后，乖巧地坐回沙發(fā)。她倒是要聽一聽愛豆的主動敘舊。

　　兩人的交集就那么幾次，還有她不曾知道的？

　　童羽心底生出幾分緊張與期待，難道說，當年那件事，真的是他？

　　“有個問題想問好久了，”商徵語氣淡淡的，似乎還挺認真的樣子，“我侵犯了誰的肖像權？哪里看著像整的？”

　　童羽有那么幾秒摸不著頭腦。

　　隨后，差不多一個月前在寒鴉酒吧的偶遇一幕幕閃過。

　　這人最近很空？這種事對于日理萬機的大明星來說不應該是雞毛蒜皮，轉身就忘？

　　當時童羽在舞池撒歡，一個人自嗨，結果有意圖不軌的陌生男子靠近，還是商徵救了她。

　　商徵來的及時，陌生男人還沒開始對童羽動手腳，只是有這個苗頭。

　　“我是覺得，真人不會這么干脆地承認是天王級愛豆。不應該是，怕被認出引起場面混亂，矢口否認才對。”

　　“我應該否認？”商徵直視童羽。

　　這目光，讓童羽自動交出最真實的想法。

　　“否認……那還挺讓人傷心的?！?p>　　商徵用舌頭抵著后槽牙，略顯無奈。

　　作為公眾人物，真心覺得廣大群眾難伺候。眼前就是活生生一例子。

　　你說“是”要被懷疑冒牌；你說“不是”，會被揪住不放，完了還會被批虛情假意愧對粉絲一片真心……

　　“你看看，我是哪個部位像動過？”

　　商徵將這張俊臉送到童羽眼前。

　　童羽向后仰一點，他就再往前靠一點。

　　童羽除了受不了這美顏暴擊，心臟快要跳出喉嚨外，還開小差冒出另一個想法：這人記仇。

　　“童羽，該過去了?！?p>　　休息室的門被突然打開。

　　宋元一直就在外等著，敘舊，十多分鐘還不夠？

　　他打算以編劇要求過去為借口把童羽叫出來，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這一幕——兩人湊得近到下一秒就能貼上去，這是在，接吻？

　　童羽一驚，一下子重心不穩(wěn)向后倒，直接伸手拽住商徵襯衫領子。

　　以她對商徵的了解：這人核心力量強，重心特別穩(wěn)，還有那絕世好腰（女友粉們不知羨慕過多少回，瘋狂地想要“占為己有”，深夜粉絲群，沒少拿他的腰開車上高速。）

　　結果今天的商徵似乎格外的柔弱無骨，就這么順著童羽向下倒。

　　好在他及時單手撐在童羽右側，拇指輕輕碰到她腦袋，還故意點了點。

　　兩人鼻尖相對，氣息都交織在一起。

　　“你們……”宋元結巴開口。

　　“非禮勿視?！鄙提缒抗膺€鎖定在驚惶怖所措的童羽臉上，甩出的這四個字，對第三者的嫌棄之情溢于言表不說，還充滿曖昧的氣息。

　　什么“非禮”??！兩人又不是在做什么！純屬意外！

　　“說不說？哪里像動過？”商徵的語氣帶了些催促。

　　“沒有沒有！我當時胡扯的！你起開！”童羽急了。

　　她從沒跟異性這么近距離，以如此曖昧的姿勢接觸過。（睡著時不算。晨起沒清醒時也不算。）

　　這種陌生的生理心理感覺，都讓她慌張，似乎難以控制。

　　其實商徵又何嘗不是。演技比她好罷了。

　　“那你放手?！鄙提缦蛳驴匆谎塾只卣?p>　　童羽驚醒般倏地抽回手，雙手交疊在鎖骨處，乖巧地沖他眨眨眼，意思是：我照做了，你可以起開了吧。

　　商徵勾起一邊嘴角，頗為無奈地暫時放過她。

　　這小姑娘，對付人，還真有一套，總能叫他束手無策。

　　***

　　商徴絲毫不避諱，跟童羽一起走出休息室，無視宋元驚訝探究各種情感復雜交錯的目光，兩位“老友”親密無間向拍攝場地并肩走去。

　　劇組人員第一眼，都以為商徴帶了女朋友來。

　　雖然知道商神戒了煙酒肉就完全一出家人，但敵不過眼前這兩人從氣質外形到長相打扮都太養(yǎng)眼太般配，不認為是一對都難。

　　還有這服裝上的搭配，不是情侶裝是什么？！

　　“這大美女是何方神圣！商徴女朋友？”沒人敢同歐陽洵搭話，除了他助理。

　　“無可奉告?！睔W陽洵甩下四個字。

　　讓他說是，為時過早。說不是，遲早要是。

　　待商徴走近，在場人員都裝作不關心，不好奇的樣子，收回目光，專注自己的事情。

　　商徴這尊佛，他們惹不起。

　　劇組工作并不是很多，簡單跟編劇說幾句，回答幾個問題，基本就完成任務。

　　完全可以電話里解決的事情，秦晴明顯就是拿這個為借口，強行再讓童羽和宋元見上一面。

　　童羽沒做過多停留，直接去干自己的本職工作。

　　拍攝所在之地就在企業(yè)的河道邊，拿來工具后，她現場就開始采測。

　　由于昨晚的大雨，兩岸的草坪石塊依舊濕滑，童羽穿著魚嘴鞋，不是太方便。

　　她小心翼翼在岸邊緩慢移動，看準下一步落腳點再試探性踩落，一直走到最岸邊，將采水器放入水中。

　　宋元在跟編劇聊天，看到童羽蹲在岸邊，快步走來。

　　他的一舉一動吸引不少目光。

　　在劇組打打工的小姑娘，還有演員們，不少對這些專業(yè)領域的高智商業(yè)界精英心懷仰慕之情，加之宋元的各方面條件都不差。

　　“來，我?guī)湍??！彼卧獜街弊叩酵鹕砗?，俯身要去幫她提取水器?p>　　大家關注點都在宋元和童羽身上，未曾注意商徴已經起身，站在離二人不遠處。

　　宋元急著獻殷情，不顧童羽的拒絕，直接去拿童羽手里的吊繩，不可避免，手指手掌互相觸碰。

　　這直接導致童羽一陣惡寒，不光是手，連同整個人都想要光速逃離，越遠越好。

　　見過同級磁鐵相斥的畫面嗎？對童羽而言就是這種感覺。

　　身后是宋元，她只好向側方閃躲。

　　一陣手忙腳亂，腳下石頭打滑，她直接跌入水里。

　　四濺的水花驚醒所有人。

　　宋元四顧有沒有繩索或者竹竿好把童羽拉上來，有人比他更快更果斷，直接下到水里，將童羽公主抱起遠離水面，快步向自己的保姆車上走。

　　留下岸邊到保姆車一路濕嗒嗒的水印。

　　留下一臉懵逼的眾人。

　　剛才商神下水了？穿著褲鞋徑直入水了？

　　商神對那位大美女做了什么？公主抱？？？

　　還抱上了自己的保姆車？？？

　　這是商神？真的是商神？不是跟商神換裝的助理？

　　這女的是積了八輩子德還是拯救了八個銀河系？

　　商神的公主抱誒！想得到商神一個微笑的女人都前仆后繼，排成隊能繞地球一圈……

　　***

　　商徴的助理看自己祖宗一頓操作，手忙腳亂，努力平復心緒跟上車，一同上來的還有個不知趣厚臉皮的宋元。

　　“怎么這么不小心，我還沒碰到她呢。我早點幫她拿住取水器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

　　宋元自說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車里所有人聽見。

　　商徴沒理他。童羽冷得有點打哆嗦。

　　他把童羽放在自己膝蓋上，脫下她的風衣外套，幾乎同時，從后座扯出一條新的一次性浴巾，從頭開始把上半身全都包住，再幫她把鞋子脫下。

　　這時候他就有點慶幸童羽今天穿的是裙子。

　　之前還覺得她腿露在外面的太多……

　　他現在仍然覺得這白花花的腿不該露在外面，于是又扯出一條浴巾給她蓋上。

　　童羽：“……”

　　這是要cos木乃伊么……

　　“把外套脫了?！蓖鹂粗幻χ疹欁约旱纳虖?，小聲命令他。

　　原本他只是濕了鞋子和小腿，但是童羽這只落湯雞，把水全都給沾到了商徴身上，現在他手臂和胸口濕了大片。

　　商徴抬起頭開始給她擦頭發(fā)，沒停下手上的動作。

　　“趕緊把外套脫了，感冒了誰替你錄制新專輯，嗯？”

　　商徴手上動作依舊沒停。

　　這人是聽不懂指令還是不喜歡被指使？

　　罷了。

　　童羽嘆口氣，伸手親自給他脫外套。

　　“耍流氓？”商徴單手摁住她兩只“不安分”的手，結結實實摁在自己胸口。

　　原本還不曖昧的動作，被他這么一摁，立馬就變味。

　　童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覺得他無理取鬧。

　　比起他此刻的開玩笑不正經，童羽更在意的是貼在他身上這潮濕的衣服。

　　“別鬧，濕氣很重的?！?p>　　商徴松了手，童羽抽出，兩人配合地將他外套脫/下。

　　全程，宋元被當做空氣。

　　他幾分鐘前還跟秦晴確認，童羽是不是在跟一明星交往。秦晴說你也太看得起她了，沒有的事。

　　宋元現在在懷疑，到底是秦晴在騙他，還是童羽在騙秦晴。

　　一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偶爾的沉默也絲毫不尷尬。

　　對話乍一聽是在互相嫌棄，實則都是對對方的關心。

　　要么多年老友，要么多年戀人，否則不會有這種相處模式。宋元如此斷定。

　　童羽沒從商徴腿上下來。

　　被他這么環(huán)抱著，暖和。而且每次她只要動一動，商徴環(huán)著的手臂就會收緊。這導致她不敢再亂動。

　　試問被愛豆公主抱完再環(huán)抱一路是什么感覺？

　　童羽內心os：是需要灌下一整瓶治療高血壓藥丸的感覺。

　　***

　　商徴鞋子濕了，一腳一個水印。童羽在意，他倒是全然不覺。

　　童羽的鞋子被他脫了拎在手上，反對無效后，他依舊是以公主抱帶童羽上樓。

　　助理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看著莫名其妙變“情侶”的自家老板和前天才初次見面的童小姐，心里默念了不知幾百回：原來我們家商神是會喜歡女生的。

　　“呀！我的房卡，還在包里，包似乎忘在片場休息室了?！?p>　　“我去找前臺?！彼卧膊恢鞘裁戳α孔屗宦犯诉^來。

　　“我左手邊的褲袋，你自己掏?！?p>　　商徴一直穩(wěn)穩(wěn)地雙手抱著她，

　　童羽一愣，旁觀的兩人更是石化。

　　進展神速？都已經同房了？

　　怪不得！怪不得如此親密無間！既然都同房了，抱一抱拉拉小手算什么……同房那可是……

　　受不了兩位旁觀者恨不得將兩人盯出個洞來的目光，童羽不多問，照做。

　　只是褲子布料不厚，她伸進口袋時，能感受到商徴大腿傳來的溫熱和有力的肌肉線條。

　　被女孩的手滑過大腿，商徴也是第一次體會。

　　兩人變得異常敏感。

　　還好，只是一瞬。

　　“去把包拿回來?！?p>　　商徴吩咐完助理，毫不客氣關上門。

　　一進房童羽就催促商徴脫鞋。

　　“褲子也濕了，脫了吧。”

　　商徴站著沒動，定定地看著她。

　　“難不成還要我?guī)湍忝?？?p>　　哦，不！她現在在做什么？要求商神脫褲子？

　　你去全網搜，搜完再黑進商徴手機搜，絕對搜不出一張商徴露腿的照片！

　　“拿著，進去?！蓖鸢岩惶姿廴剿掷铮侔阉词珠g推。

　　商徴就這么順著她不大的力道，任人擺布。

　　“趕緊把你自己的換了?！闭f完關門。

　　“我自己的基本都干了。”童羽在外頭辯解。

　　浴巾吸水性強，衣服裙子都已經半干。

　　她低頭拉扯幾下衣服，發(fā)現了問題。

　　再跑到鏡子前，失語。

　　白襯衫一旦沾濕就成了半透明，還緊貼肌膚，就算她今天穿了淡色的文/胸，輪廓依舊看得清楚。

　　難怪，商徴全程用浴巾把她包得嚴嚴實實。

　　還得好好謝謝商徴，全程應該只有他看到了這“不雅”的畫面。

　　反正她穿著比基尼昏厥的樣子他都見過。這么一點，根本不算事。

　　洗手間傳來沖水的聲音。

　　商徴直接沖澡了。

　　這人還真的潔癖。該沖澡的是她才對。

　　她不知道，商徴沖澡不僅僅是因為覺得河水臟，更是為了壓下體內那股由內而外陌生卻又明明知道來由的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