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倪磐呆愣地站在原地站了好一會，腦子里混成一團(tuán)漿糊，鼻尖有些發(fā)酸。
她擦了擦眼角。
兜里的電話在響。
高云：【嫂子，今天又有個女孩來找哥，你要是喜歡我哥，就要上點(diǎn)心?！?p> 倪磐往腳邊的一粒小石子踢去：【誰喜歡誰去，反正我是完全沒希望了?！?p> 高云：【怎么了嫂子?！?p> 倪磐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高云：【居然還有這種事。不過】
高云愣了一會，忽然“哎呀”一聲。
”實(shí)在對不起嫂子，這個單本來是我送的，我奶奶摔了一跤送進(jìn)醫(yī)院，我讓宇哥給我頂了一會?！?p> “不過嫂子，你不用擔(dān)心。對方最多給個差評，扣些錢。不過你們怎么打起來了，對方是什么人，可千萬不要是那個李大山?！?p> 倪磐停住腳步：“李大山怎么了。”
高云：“他本來是個混混，現(xiàn)在成了黑社會老大。送他的外賣必須要提前，要遲到一兩分鐘他就立即鬧騰個不停?！?p> “有個外賣員跟他吵了幾句，他找來一班人把人家打了一頓，還把站點(diǎn)搞得天翻地覆?！?p> 倪磐都來不及掛掉電話，立即以一百米的速度沖出樓盤。
街道上人來人往，似乎一切正常。
電話里的高云喊著：“嫂子，怎么啦，沒事吧？”
她呼了一口氣，應(yīng)該是想多了。
這大街大巷的，李大山還不至于猖狂成那樣。
此時，身后經(jīng)過幾個人，嘴里議論著：“剛才那邊打群架了，看到?jīng)]。”
“看到啦，幾個人打一個人，大街大巷的也不怕被警察看見，膽子真大?！?p> 倪磐的手在顫抖，她拿起電話：“高云，你立刻報警！”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倪磐趕到的時候，幾輛警車剛剛離開。
她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站店里傳來尖銳的罵人聲。
站點(diǎn)內(nèi)幾個男人正扯著像獅子一樣暴怒的站長。
湛宇站在他的面前紋絲不動，神情平靜。
七十平方的店內(nèi)長木椅翻了，桌子被掀了，紙張、頭盔、垃圾滿地都是。
站長一雙圓珠子撐大嚇?biāo)廊恕?p> “你….你….！”
湛宇坐過去，把翻了的木椅抬起來：“站長，你要不要坐下來歇歇再罵。”
“你??！你居然還能笑！想氣死我是不是！“
湛宇淡笑：“站長您身體壯如牛，嗓門比用麥克風(fēng)都要大，哪里能被我氣死。”
站長真是被氣出了新高度：“好啊好啊，還有心情調(diào)侃我，看我今天不滅了你！”
站長怒孔一聲，看著是真要和湛宇同歸于盡。
幾個人死死地拉住他。
“站長，你不要這么激動，你把湛宇哥打死也沒用?！贝蠹覄窠獾馈?p> “現(xiàn)在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你看看我這店里，都成什么樣??！你好得罪不得罪，得罪那個李大山，我看你是活膩了！“
湛宇靜默，眸色深不見底。
站長突然抬起手指：“你…你還敢來！”
眾人回頭看，倪磐正站在門口。
倪磐：“站長，對不起，我?！?p> 站長一下子甩開扯住他手臂的人沖了過去。
倪磐沒有躲閃，湛宇倒是一個箭步擋在了倪磐面前。
“你冷靜點(diǎn)，這件事不關(guān)她的事?！?p> “就是關(guān)她的事！”站長須根全凸起。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風(fēng)鈴吧的事，她替別人出頭，你替她出頭，你們倆是想干啥啊，演神雕俠女嗎？”
“你要不要斷臂，要不要我給你們倆再找只大燕回來！”
一旁的高云小聲嘀咕道：“那只是大鷹，不是大燕?！?p> 站長回頭瞪起眼珠：“你給我閉嘴！你們倆個總是私底下互相頂班，我說了多少遍，有事要向站立請假，由我統(tǒng)一調(diào)配，你們不聽，現(xiàn)在鬧出事，高興啦！”
“你看咱們店都成什么樣了，關(guān)門大吉，喝西北風(fēng)去吧大家！”
倪磐扯了一下湛宇的袖角。
湛宇：“站長，我們到里面談吧?！?p> 站長哼了一聲。
“你們幾個把店里收拾好，你們倆跟我進(jìn)來?！?p> 三人一起到了儲藏室。
倪磐斜睨湛宇，剛才一片混亂沒仔細(xì)看，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嘴角腫了起來，眼角上也有些淤青。
站長指著湛宇劈頭就罵：“你要我說你什么好！你是咱們站的明星外賣員，有樣子有能力，我都聽上面的人說了，你很有機(jī)會到上面去當(dāng)個文職，可現(xiàn)在好啦，啥好事都被你砸掉?！?p> 倪磐忍不住正要開口辯解，站長就截住她的話。
“你就更是腦子進(jìn)水，這外賣是人就能送的嗎？你看你，一個女孩，嬌嬌柔柔地，在家做做飯掃掃地等著男朋友回家熱乎熱乎就好，干嘛非要跟著去湊熱鬧。現(xiàn)在好了，你們兩口子打情罵俏罵到客戶身上，搞死了自己，也搞死別人！”
倪磐垂著頭，覺得自己的再辯解也是多余了。
湛宇一直站著挨罵，見站長喘口氣，他才緩緩開口。
“這件事您不用擔(dān)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p> 站長：“你怎么解決，聽說警察都拿李大山?jīng)]辦法?！?p> 湛宇：“這事您就不用操心了?！?p> “我保證，店里的生意不會受到影響。”
站長斜睨他，半信半疑。
“要是能擺平就好，那段視頻也不能放上網(wǎng)，要是被上面的人看到，你就等著收拾包袱走人?！?p> 湛宇：“我知道。”
站長指著湛宇道：“站里所有的損失都從你那里扣??！”
湛宇點(diǎn)頭。
站長生著悶氣，嘴里喃喃自語著“紅顏禍水”之類，扶著發(fā)疼的粗腰，踉蹌地離開了房間。
“我好像真得闖大禍了?！?p> 湛宇想笑，她還真是后知后覺。湛宇回頭，看向身旁的女人。
倪磐低著頭，雙手交疊在大腿前，手指頭在互相扣著。
她的衣角皺起，垂落兩肩的大卷發(fā)，圈圈交纏一起，甚為凌亂。
“沒想到李大山這么快就把視頻發(fā)給站長?！?p> “可是明明是他先挑釁我們的，他把視頻公開出來，對他也沒有好處?！?p> 湛宇：“監(jiān)控錄像只看見動作，聽不見聲音。再說，他發(fā)過來的肯定是經(jīng)過剪接?！?p> 她想起剛才站長說得話，可以推斷湛宇應(yīng)該會受到很嚴(yán)重的處罰，深深地愧疚感涌上了心頭。
倪磐的頭幾乎要蠻近脖子里：“都怪我太沖動，我看他這么囂張跋扈，一時間就忘了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爛渣。”
湛宇眼簾垂下，眸光落在她的頭頂上。
淡黃色的卷發(fā)絲攪和在了一起，暗黃色燈光下顯得狼狽不堪。
“這事你就別管，我會處理。”
語氣依舊是淡淡，但沒有了在李大山住宅小區(qū)時的寡淡，反倒有幾分安撫的意味。
然而，湛宇越是這樣冷靜，倪磐的良心就越不安。
“要不你罵我?guī)拙洌俊?p> 湛宇想笑：“為什么要罵你?！?p> 倪磐撓撓額頭上的發(fā)絲，抿緊了嘴唇，臉上寫著“明知故問”四個字。
湛宇看著她，眸光里隱藏了些笑意。
“你確實(shí)該罵。害我被站長罵，然后店里亂成一團(tuán)，還罰錢，說不定還有很多后續(xù)的麻煩。
“不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注意就好。云寧這地方表面上治安很好，實(shí)則很亂，黑道勢力強(qiáng)大，光憑一腔熱血是做不了什么事，你自己好自為之?！?p> 兩人前后離開儲物室。
站店內(nèi)本來沒有什么裝修，經(jīng)過一番收拾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
見兩人走出來，高云走過來：“哥、嫂子，醫(yī)院給我打電話，我要先走了?！?p> 湛宇：“奶奶還好嗎？”
高云：“幸好只是腿摔斷了，可是得在醫(yī)院住半個月?！?p> 湛宇拿出手機(jī)，給高云轉(zhuǎn)了筆錢。
高云看著手機(jī)屏幕發(fā)愣。
湛宇：“你還是要開工的，拿錢去請個保姆照顧奶奶?！?p> 高云眼圈紅：“謝謝哥?！?p> 湛宇走出店門，回頭看了身后的女人一眼：“你怎么回去?！?p> 倪磐腦子里想著其他事情，分了一點(diǎn)心去回復(fù)他的話：“打車吧?！?p> 湛宇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二點(diǎn)了，他沒說什么，戴上頭盔先走了。
倪磐還站在原地愣了十幾分鐘。
聽見引擎聲逐漸遠(yuǎn)去，她才慢慢邁開腳步，順著街道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