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氣陰沉著,看樣子要下雨。
蒼蘭母親已經(jīng)開始張羅飯菜,父親則編織著籮筐。
小院里被收拾的干干凈凈,都是勤快人,卻養(yǎng)了兩個懶漢。
蒼蘭和弟弟長安在各自房間里睡得昏天黑地,殊不知日月早已輪轉(zhuǎn)。
直到母親把飯菜端上桌,蒼蘭才打著哈欠出來。
母親見了就揶揄道:“好命的女兒,起來的是個時候,不用費神去叫了?!?p> 蒼蘭聽了苦笑一下,也不去計較,擺好碗筷,長安也正好出來,四口之家默默吃完了飯,各自又去忙乎了。
鄉(xiāng)下人吃飯素來很快,更多的是填飽肚子而不是享受美味。
蒼蘭幫著母親把碗筷收拾好,這時雨也下了起來。
母親出去喂豬,腳一滑摔倒了,疼得直叫喚:“哎呦喂!疼死我了!”
蒼蘭見了正要走過去扶,卻轉(zhuǎn)念想到了祐天的母親,嬸這時候關(guān)節(jié)炎肯定又犯了。
“媽,你小心點兒起來,我去看看嬸。”
看著急匆匆離去的蒼蘭,母親氣得大罵:“老娘摔倒了你不扶,卻去惦記人家的娘,養(yǎng)個閨女咋這么不中用哩!”
“哈哈哈……”
隔壁那個因為掉了孩子而得了失心瘋的年輕小媳婦傻丫見了,一邊拍手一邊大叫:“摔倒了!摔倒了!哈哈哈……”
果不其然,蒼蘭還沒進(jìn)門就聽見了呻吟聲,看到對方痛苦地靠在炕上,撫摸著膝蓋哼出了聲。
蒼蘭趕緊去廚房燒水,然后用毛巾給對方進(jìn)行了簡單護(hù)理。
“嬸,我們?nèi)メt(yī)院吧!”
“花那個冤枉錢干嘛?多少年的老毛病了,要看好早看好了,等天氣一好就減輕了,沒那么嚴(yán)重?!?p> 對方說的話,蒼蘭又怎么不懂。別說沒錢,就是有錢,這種病也不是說看好就看好的,更何況,老一輩都是從那個苦難年代走過來的,勤儉節(jié)約慣了。
當(dāng)蒼蘭外出時,快遞員把信送到家里。
信是長安接的,吃完晚飯,長安神秘地把信交給蒼蘭,順便討了點兒小費。
蒼蘭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從兜里拿出一卷錢數(shù)都不數(shù)直接塞給對方,便把他推了出去。
蒼蘭反鎖上房門。她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上,定了定神,又起身走到書桌前坐下。
隨后,顫抖著雙手把信撕開,只見上面繆繆只有一行字:蒼蘭,人生苦短,生活太累,我們分手吧!
剎那間,蒼蘭驚呆了!心里頓時涼了半截,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上次還來信說要娶她,現(xiàn)在卻說變就變了。
這晚,蒼蘭失眠了,想起十年來自己的苦苦等待,不惜拒絕他人,不惜遭到冷嘲熱諷,而今換來的卻猶如一封休書,把自己十年來的希望全部帶走了。
“不,我要去找他,要問個明白。不,祐天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下這樣的決定。我去找他,祐天——”
蒼蘭在走之前,先去見了祐天的母親。
對方平靜地聽完,沒有說什么,只是回屋打開柜子最里層的抽屜,拿出一個木頭盒子,從里面毫無保留地取出一摞錢交給蒼蘭。
“蒼蘭,嬸知道這些年苦了你,你要去找祐天,就把這些錢帶上。
這些本是為你們兩個存得婚禮錢,蒼蘭,嬸就這點兒本事,你別嫌少。
見了祐天就給嬸帶句話‘就說蒼蘭是個好姑娘,趕緊結(jié)婚吧!’
蒼蘭聽完對方發(fā)自內(nèi)心的話哭了。
她沒有告訴對方實情,她這次去找祐天,只是想去要個答案。
至于對方,能不能回頭還是個未知數(shù)。
夜晚,蒼蘭第一次認(rèn)真端詳了自己的父母,雙鬢斑白,刻滿皺紋的臉上,手上都印上了年代滄桑,蒼蘭內(nèi)心涌起一陣酸楚。
當(dāng)鼓著勇氣告訴父母要離開時,母親聽了立刻炸開了鍋:“我就知道,這么多年你還是忘不掉那個窮小子。
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這一別十年連個毛都沒給你捎回來,你惦記人家,人家說不定早把你忘了。
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也懶得在管你,你要去便去,但是不要后悔!”
母親恨恨地罵時,蒼蘭一言不發(fā)地聽著,她知道近期將不會再見到父母家人,所以任由母親嘮叨自己,而父親一邊喝酒一邊嘆氣,弟弟長安則一副事不關(guān)己樣,在一旁數(shù)著這一天賺來的艾葉錢。
蒼蘭回到房時,父母已經(jīng)睡下了。打開自己的錢袋子發(fā)現(xiàn),這幾年賺的錢除去日常開支只有八千塊。
而祐天的母親給的錢也只有兩萬八,蒼蘭先把這筆錢單獨包好。
然后想了想,推開了長安的門:“你和小慧最近相處的咋樣了?”
“還能咋滴?就那樣唄!”
“啥時結(jié)婚?”
“等賺夠了!”
“房子的錢自有爸媽準(zhǔn)備,婚禮的錢也不用你出,你還賺啥?”
“彩禮錢?。∵@個父母說了得我出。”
“我看小慧是個明事理的姑娘,應(yīng)該不會為難你!”
“她自然不會為難我,但是她媽媽呢?看看你,再看看咱媽。”
長安用下巴朝著母親臥房指了指。
蒼蘭尷尬的笑笑,隨后進(jìn)入正題:“長安,姐這次離開,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走之前想把裁縫店交給你和小慧打理,你看咋樣?就當(dāng)禮物了。”
“真的?”
長安一聽來了精神,他知道小慧一直傾心于那個店鋪,雖說值不上幾個錢,但是地理位置很好,在集市中心拐角處。
依照小慧的意思,把它變成個成衣店或是賣個什么東西,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當(dāng)然,只是姐這次離開路途遙遠(yuǎn),又不知什么時候回來,所以需要點兒盤纏?!?p> 明白了蒼蘭的真面目,長安瞬間變了臉:“我就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要把錢給了你,你那還叫送?”
“我是借,又不是不還你。再者,你想想,如果是憑自己的本事購買過來的,也不錯??!更讓小慧對你刮目相看,豈不更好?”
“這,那你打算借多少?”
“不多,兩萬塊就好!”
“你干脆賣了我更好,也少些煩惱?!?p> 長安在姐姐進(jìn)來之前剛數(shù)了數(shù)自己這幾年的存款,一共是兩萬一毛。
“一萬八也行,那就一萬五六千,一萬,五千……”
“一千,多了沒有?!?p> “兩千,只要兩千?!?p> 蒼蘭離開時,天空還在破曉時,母親還沒起床,她知道對方是不滿自己的遠(yuǎn)行。
回頭時,卻看到高高的山崗上,有一個孤單的身影,那是祐天的母親。
蒼蘭頓時濕了眼角,遂在心里和對方告了別,便踏上了開往另一個‘世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