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田間地頭,正有群人拿著鋤頭圍攏在一起。
劉釜想到阿姊劉妍帶著一個仆人在前,越發(fā)有些不放心,便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常志和常勇兩外甥,也看出了不對,向舅父劉釜說道后,像兩只兔子一樣,從近路的田道上飛奔而去。
“劉氏,勿要再去扯過去那些事,此地乃是上次族叔令人重新劃分的,便是吾的。而今汝家田地的雜草越過了吾家田畝,此中損失,定要汝來賠償。
不給糧也可以,將汝家那五尺寬劃分到吾的名下,此事就算過去。
否則,待來年春耕,汝家也別想耕種!”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人群中想起,剛至人群外,尚未擠進去的劉釜,大致猜到此戶人家,當是和阿姊家起了爭執(zhí)的那戶。
不僅如此,前數(shù)歲,阿姊家那為人占去的近百畝之田,多也是此戶人所為。
如此強詞奪理的言語,圍觀之眾,竟無一職責。但憑此戶人家,來欺負這家婦孺。
對方能這么做,足見在這常家塢是有些能量。
可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欺負阿姊這般善良之人,無論對方是誰,劉釜的心里都會不痛快。
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王朝馬虎見劉釜的臉色變了,迅速出手左右一推,將人群分開兩半,好讓之入內。
圍攏在田頭的人群頓時引起了混亂。
而在地頭的劉妍,剛剛從二子處得知小弟到了,正待錯開糾纏者,面見小弟,沒想到小弟從田畝那頭,這么快就尋到了。
她張了張嘴,還未喊出劉釜的小名,但見劉釜直接和著那身未做更換染滿風塵的衣服,長揖到地,道:“小弟勞阿姊掛心,一路過意不去,又幸得阿姊這些年的接濟,小弟卻未能來見阿姊,使得阿姊于此受苦,此乃小弟之錯也!”
劉妍含著淚,于常智和常勇的攙扶下,來到了劉釜面前,將小弟扶起,看著那熟悉又略顯陌生的面孔,道:“幾年不見,阿釜你怎的越發(fā)見外了。阿母阿翁故去,世間便只剩下汝我姊弟,別弄得像外人一樣!”
在劉妍的攙扶下,劉釜慢慢抬起頭,看著阿姊這些年親自下地勞作,而變得有些干裂的手,還有頭上的白絲,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些難過。
記憶中,當年阿姊嫁過來可不是這樣的。
十年而已,竟弄得如此物是人非。
他常居于劉氏,親鄰和睦還好些,反觀這常氏……
為免阿姊憂心,劉釜勉強一笑道:“阿姊說得對,阿母阿翁不在,我姊弟當互幫互助。今使阿姊來田間處理事務,定然是累了。姊婿又不在家中,阿智和阿勇年紀尚小。
這樣吧!接下來的事,便交由小弟來處理如何?”
劉妍眸光一動,看了看劉釜身后跟著的兩個大壯漢,再想到劉釜身上不知不覺間流露出得那種信任的氣質,心道:四年不見,阿釜真的大變樣了!
她便點了點頭。
得阿姊的點頭同意,劉釜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其又轉頭示意王朝馬虎,自左右保護好阿姊。
這些事的發(fā)生,只在幾個呼吸間。
旁側看熱鬧的人群,沒有散去,反而是從田間地頭趕來的越來越多。
瞥見劉妍前方擋著的兩個壯漢,剛才口放狂言的農婦略有膽怯。
但曉得劉釜是劉妍之弟,活生生的外鄉(xiāng)人,此地又處于常家塢,是她的主場,膽子又壯了起來,唾沫橫飛道:
“常堅家的,吾再說一遍,汝家之野草,飛入吾家地中,這些損失當?shù)脭?shù),就算到了三老那里,吾家也有理!現(xiàn)在要么賠糧,要么賠地,就這么簡單!”
于農婦的后方,是個年過三十,略顯清瘦的農人,見農婦依依不饒的樣子,外有看到劉釜讀書人的樣子,不想把事情在今天繼續(xù)鬧下去,輕輕拉扯了下她的布衣,悄聲道:“秋蓮啊,算了吧!”
誰知這一番話,就像是火上澆油般,弄得那農婦跳了起來,指著鼻子罵之道:“汝個沒腚眼子的,事事躲在老娘后面,連老娘在為汝爭取公道,汝自來拆臺了!”
劉釜實在看不下去了,也沒心情和這農婦罵街,他要把阿姊家的事解決掉,并想辦法將之前的田地拿回來,但絕非和此農婦做無用的爭吵。
現(xiàn)在需要做的便是占據(jù)大義,然后把田間事傳出去,于常鄉(xiāng)鬧大。
舉目四望,劉釜把目光放在了左邊一個白發(fā)蒼蒼、杵著拐杖的老者身上。
他整理下衣衫,行禮道:“勞駕問下長者,此間田地,平日是何向風?”
那老者沒想到劉釜會問向他。
但看劉釜的讀書人模樣,秉持對文人的尊敬,無論誰見之,也會慎重對待,那老者自也沒有架子,摸著胡須道:“好叫小郎君知曉,吾常家塢常吹的是西北風?!?p> 西北風!
劉釜在來時的路上就感受到了,他此時說起,也是想讓當事人和圍觀群眾記住這三個字。
“多謝長者!”劉釜又還一禮。
無視那農婦的唾沫,向旁者微微躬身后,來到爭議的兩塊的分界線上。
在這分界線處,可見是用石塊堆積起來的一條彎彎扭扭的長條。
一側的土地,頗為平整,自無雜草,顯然是早早預備起了來年的耕種。另一側則顯得有些慌亂些,田間還長著歪歪扭扭的幾顆矮小椿樹。
劉釜指著地頭,朗聲道:
“諸位請看,此地乃是吾家阿姊的土地,另一側則是此位老嫗所有。我阿姊的田地,處于低矮處,更處于西北的下風向,田間收拾的非常干凈,亦無草木叢生。反觀對面,野草頗多,風一吹,便會將雜草之物帶到下面!”
說道完,劉釜抓起了一把塵土,自空中扔下,但見大部分的灰塵都落到了他所占的方向。
見圍觀者都若有所思的模樣,而那農婦隱有慌張,劉釜沉聲道:“真要論起個中損失,當是我家阿姊向汝索要。但我阿姊心地善良,并未計較。
呵,別這么看我,我知汝顛倒黑白,心中亦會不服……且我劉家人,嫁至汝常家,是如此遭受迫害乎?還有數(shù)年前,那百畝之田,汝又憑甚用那卑劣手段奪???
多行無禮,必自及也。
待明日找到汝家族長,我劉釜會當面言之。”
南山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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