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開臺之辯【五更!求收藏!求推薦票!】
“正是,王爺何以得知?”
鄭森愕然道,這南陽王竟然知道他,還知道他是鄭芝龍的長子,這讓鄭森始料未及。
“鄭家開臺有大功,本王不日就將赴臺開荒,鄭氏父子,焉能不了解一二?”朱琳澤笑道,“既然你是鄭芝龍之子,本王也知道你的來意?!?p> “王爺何以知之?”鄭森故作不解道。
“你們此番前來不就是為本王開臺一事而來么?本王與你辯駁一番,若是你贏了,本王就向祁府尹求個情,將所捕生員全部釋放。若是你輸了,你便讓這些生員散去,莫要為難祁府尹,何如?”
鄭森看了看身后的那些生員,顯然這些生員都對鄭森非常信任,都點頭表示愿意讓鄭森去和朱琳澤辯論。
“既然王爺知道我鄭家在開臺,敢問王爺為何還要向朝廷奏請開臺?我鄭家開臺,替朝廷安置數(shù)萬浙閩粵沿海流民,家父更是兢兢業(yè)業(yè)為朝廷鎮(zhèn)守東南海疆,保得東南海面太平。
圣上若是要開臺為何不將此任交予我父?就算圣上要令遣他人開臺,大可以派遣一大臣帶領(lǐng)流民渡海開臺,更合規(guī)矩。王爺是宗藩,宗藩開疆,與大明祖制相悖?!?p> 鄭森率先向朱琳澤發(fā)難,言下之意就是鄭家不反對朝廷開臺,但朝廷可派遣一大臣渡海開臺,更符合大明朝的制度。
鄭家的心思朱琳澤焉能不明白,無非是想獨占臺灣,壟斷和日本琉球、荷蘭人、西班牙人以及葡萄牙人的貿(mào)易罷了。
臺灣荒蠻煙瘴之地,朝中恐怕沒有哪位大臣愿意去。就算去,朝中也很難找出幾個對臺灣情況比較了解的大臣。
就算找出了,也九成是福建人,八成是閩南人,這些閩南籍朝臣多半與鄭家有關(guān)聯(lián)。鄭森的岳丈泉州惠安鄉(xiāng)紳董先彪就是崇禎十年的進士。
因此如果讓崇禎皇帝派遣大臣出海開臺,和鄭家自己開臺沒有什么區(qū)別。
朱琳澤不知道這是鄭芝龍的意思還是鄭森的意思,這鄭家父子,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既然鄭總兵開臺多年,想必臺灣已經(jīng)懇辟不少良田,安置了不少丁口?!敝炝諠烧f道。
“正是,家父開臺已有近二十余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沒有苦勞也疲勞矣?!编嵣患偎妓鞯卮鸬?。
“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最早登臺開臺之人,乃是海澄人顏思齊,你父親當(dāng)初就是為了娶顏思齊之女,將你們孤兒寡母拋棄在日本?!敝炝諠尚Φ?。
“王爺!這于你開臺之事,又有何關(guān)系?!”朱琳澤這句話說到了鄭森的痛處,鄭森不由得怒道。
見鄭森被激怒,朱琳澤對辯贏鄭森更有把握了,這時候的鄭森不過是個十九歲的毛頭小子。
雖然朱琳澤現(xiàn)在的生理年齡也是十九歲,但他的心理年齡可是有三十五六歲,他在后世那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所接收的信息量和學(xué)到的東西遠(yuǎn)不是十九歲的鄭森可以比的。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你父親是在顏思齊死后,才接手的開臺事業(yè),崇禎元年,福建大旱,谷價騰涌,斗米百錢,饑殍載道,死者不計其數(shù)。你父親是在福建布政史熊文燦的支持下,才招得數(shù)萬災(zāi)民移民臺灣墾荒。
而在你鄭森口中,開臺之功勞就成了你鄭家一家的,這是何道理?難道你父親的老丈人顏思齊,熊文燦和朝廷就沒為開臺出力?
從崇禎元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整整十六年過去了,既然鄭總兵開臺成績斐然,為何十六年也不見你們鄭家向朝廷上呈臺灣漢民的籍冊?請求朝廷設(shè)府置縣?為何朝廷不見你們鄭家上繳一粒糧米?一分銀子?
難道臺灣是你們鄭家的私產(chǎn),你們鄭家想裂土封疆不成?”
“開臺甚為不易,臺灣不僅有我們漢人,佛郎機人,紅夷人也盤踞臺灣,還有倭人,東番土人時常騷擾?!?p> 朱琳澤句句切中要害,鄭森思來想去,也沒找到朱琳澤這些話的中破綻,不得已只能暫時先避開鋒芒,轉(zhuǎn)移話題。鄭家要裂土封疆,這頂帽子扣的實在是厲害,鄭森也不敢接這個辯題。
這南陽王唇槍舌劍,要是和他辯論這個敏感的辯題,稍有不慎,就會陷入他的圈套。
既然鄭森轉(zhuǎn)移話題,朱琳澤便順著他的話題說下去,讓鄭森心服口服。
“既然鄭公子提及佛郎機人,紅夷人,倭人,那本王便與你聊聊也無妨。你父親尼古拉斯·一官可是西洋人的紅人啊?!敝炝諠梢琅f是笑容滿面。
他開臺直接觸犯了鄭氏集團的利益,想和鄭氏集團互幫互助,攜手開臺無疑是癡心妄想。
鄭氏集團要是不把他當(dāng)敵人,也不會火急火燎地派鄭森到南京,聯(lián)合南京的東林復(fù)社人向他發(fā)難。
當(dāng)他奏請開臺的奏疏上呈給崇禎皇帝的那一刻,鄭氏集團便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敵人。鄭氏集團的臥榻之側(cè),其容他人鼾睡?
尼古拉斯·一官是鄭芝龍的教名。當(dāng)初鄭芝龍為了取得葡萄牙人的信任,更好地做葡萄牙人的代理,接受基督教洗禮入了基督教。
不僅僅鄭芝龍入了基督教,他的兩個弟弟鄭芝虎、鄭芝豹也接受基督教洗禮入了教。他們的教名和他們中文名一樣好記,分別是尼古拉斯·二官,尼古拉斯·三官。
至于鄭森,朱琳澤還沒有幼稚到產(chǎn)生把鄭森收為己用的想法。收李定國是因為李定國成年后就跟隨張獻忠輾轉(zhuǎn)各地,已經(jīng)有了幾年的實際作戰(zhàn)經(jīng)驗。
而鄭森,也就是后來的鄭成功,軍事上,尤其是海上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是在其父鄭芝龍降清后才慢慢積累起來的。
與其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還不如直接用李國志這種老??軄淼膶嵲?。甚至直接雇傭索爾這個亡命之徒都比收鄭森為己用的幼稚想法靠譜。
父親和兩位叔叔入教是極為機密的事,這南陽王又怎知道?鄭森心中暗暗吃驚。
既然南陽王都知道他父親洗禮入教的事情,那么鄭家和荷蘭人東印度公司,葡萄牙人的貿(mào)易,對于南陽王而言,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鄭森現(xiàn)在就有點懷疑是不是西洋人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這個南陽王。
與朱琳澤的辯論,鄭森本來就處在下風(fēng)?,F(xiàn)在要是再議論下去,就要把他老爹和西洋人私自貿(mào)易的事情給抖露出來,雖然朝中知道的人也不少,但知道具體內(nèi)情,知曉貿(mào)易利潤的卻不多。
這南陽王對臺灣之事那么了解,又知道他們鄭家和西洋人的貿(mào)易諸事,想來是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
“王爺口才犀利,鄭森佩服,鄭森愿賭服輸?!编嵣炝諠缮钌钜还?。
朱琳澤腹中已經(jīng)打好了腹稿,正要繼續(xù)和鄭森一辯高下,沒想到鄭森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認(rèn)輸了。
鄭森今年才十九歲,作為一個十九歲的少年能有這般考量的和心性,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那些同齡人。就這點,比侯方域、冒襄之流也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南陽王學(xué)識淵博,對臺灣之事了解甚深,確為合適的開臺人選。鄭森才疏學(xué)淺,愧對諸位的厚望,對不??!”
言罷,鄭森又朝身后的同行的江南士子深深一躬,以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