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城。
這座雄偉的城池在崇禎十七年三易其手,現在這座城池的主人是多爾袞。
山海關之戰(zhàn)后,多爾袞在山海關做了短暫地休整便直入京師城。
京師城的百姓還不知道吳三桂已經降清,而以為吳三桂殺退了大順軍,從大順軍手中奪回了太子朱慈烺,送回京師城即位。京師城的官員遂而準備了皇帝鹵薄法架出城接駕。
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最后他們接到的居然是滿清攝政王多爾袞,當時很多官員就被嚇跑了,不夠還是有少數厚顏無恥之徒,直接將錯就錯,將多爾袞接進紫禁城殘存的武英殿,拜倒在多爾袞腳下。
和前幾次入關劫掠不同,這次入關多爾袞打的是為崇禎復仇剿賊的口號,在吳三桂這條好狗的引路下,一路進軍非常順利,沒有遭受到什么抵抗,北直隸的州縣望風歸附。
清軍雖然在軍事上的進軍非常順利,但政治上在京師城卻碰了釘子。
京師城很多衙門的前明官員在李自成進入京師城之前就被閩王轉移到了江南。
這讓多爾袞非常頭疼,京師城遠離根據地盛京,從盛京運輸糧草軍械頗費周折,不如就地征收來的方便。
但問題就出現在這里,京師城的很多衙門目前處于癱瘓狀態(tài),根本無法維持正常運轉。糧草等物自然是難以征收。
京師城的武庫原本是存放了不少軍械糧草,但李自成離開京師之后,將帶不走的糧草軍械以及各色輜重全部都付之一炬,清軍雖然拿下了京師城,但也沒能夠在京師城獲得多少給予。目前清軍消耗的還是從關外帶進來的糧草。
眼下前線的清軍已經出現了糧草告急軍械不足的情況。
要是京師城的各大衙門還不能運轉起來,不能在北直隸就地征糧,他就只能讓八旗子弟就地打糧了。
但眼下他們大清在北直隸的統(tǒng)治還不穩(wěn)固,要是就地打糧,勢必激起北直隸民眾的反抗。
這讓多爾袞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繼續(xù)窮追猛打吧,糧草軍械告急。放緩進軍步伐吧,又給了李自成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
大清立國于苦寒之地,軍力雖強,但國力并不強,這些年是靠劫掠明朝才撐到了今天。
大清國的國力不足以支持和李自成長久作戰(zhàn),唯有速戰(zhàn)速決,才是對大清最有利的。
“范先生,北直隸的糧草何時能收上來?前方的八旗將士缺糧缺的緊。”
多爾袞目不轉睛地盯著范文程這位大清第一漢臣。
入關漢人,武人以吳三桂為第一功臣,而文人當屬范文程為第一功臣。
當初在盛京,滿清高層為是否乘機入關爭論不休時,范文程的奏疏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促成了攝政諸王在是否入關的問題上達成了一致意見。
范文程說道:“奴才雖奉主子之命,大張榜示,令在京內閣、六部、督察院等衙門以原職隨同滿官一體辦事,不限前明官員亦或是流賊之官員。
只是缺額甚多,不少身居要害衙門的官員都到了南京,若想京師各衙門照常運行,尚需時日?!?p> 多爾袞不悅道:“你這里等得,前方的八旗將士可等不得。滿官難道就不能干那些漢官干的事情?”
滿官還真干不了漢官才能干的事情,滿官初到京師城,語言不通,各衙門的章程也不通,辦起事來就是兩眼抓瞎。要想讓各衙門以最快的速度運轉起來只有任用原來在職的漢官。
心里雖然這么想,不過也不能這么直接地跟主子說,以免主子不高興。
“京師的衙門分工較之盛京更為細致,滿官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適應,最快的辦法還是仍用原職官員。”范文程低頭說道,“本來很多衙門空缺的職務奴才都找著人了,但是這一紙檄文傳入京師之后,很多官員一聲招呼都不打,便辭官而去?!?p> “哦?”多爾袞聞言不禁皺眉問道,“是何檄文?”
范文程拖著丑陋的金錢鼠尾跪伏于地,將一份《大明日報》上呈多爾袞。
多爾袞接過覽閱了起來,等到看完《奉天討奸伐奴檄》,多爾袞強壓住內心的怒火,這才沒在一眾漢人臣工面前失態(tài)。
“此檄勝過一萬雄兵?!?p> 惱怒歸惱怒,多爾袞也不得不承認這紙檄文寫的很有水平,直擊他們滿人的要害。
他們入關之所以這么順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打著為友邦為鄰邦君主復仇討賊的旗號,漢人們對他們滿人入關才沒那么大的抗拒心理。
這紙檄文可以說是直接揭穿了他們的陰謀,那些原本在大清衙門做事的漢官看了這紙檄文后辭職也不足為奇。
多爾袞望著檄文下的署名:福監(jiān)國?明朝的宗藩們也不全都是廢物嘛。
“這福監(jiān)國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能寫出這等檄文,還能送到本王面前,這個福監(jiān)國不簡單。”多爾袞放下報紙。
“若是此檄文出自福監(jiān)國朱由崧之手,倒沒什么可怕的。福監(jiān)國雖為監(jiān)國,但前明黨爭不斷,福監(jiān)國乃是武人扶上監(jiān)國之位,手上沒有兵權,根基很淺,就算他有雄才大略,也難以施展。”范文程顯然對南明的政局更加了解。
“福監(jiān)國乃是福藩之后,江南說到底不全是朱家的天下,東林黨才是江南的半邊天。奴才聽說東林黨人心向潞藩,福監(jiān)國能得以上位,乃是左良玉與閩藩為其出力,以雷霆之勢,用朱由崧上位。”
福藩能夠在東林黨人匯聚的江南監(jiān)國,這倒是讓范文程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從細作那里得知福王朱由崧是靠著武人的支持才登上監(jiān)國之位時,范文程這才恍然大悟。正所謂筆桿子不如槍桿子,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東林人雖然在江南影響力如日中天,但他們終究是文人,手中無兵。
“先生的意思是此檄文并非出自福藩之手?”多爾袞聽出來范文程話茬里的弦外之音,遂而問道,“依先生所見,此檄文出自何人之手?!?p> “根據江南密探傳回來的情報,《大明日報》乃是閩藩所創(chuàng),奴才判斷此檄文應當是出自閩藩之手,只是假借福監(jiān)國之名?!狈段某陶f出了他的擔憂。
“依前明之制,藩王不得掌兵,而今閩藩手握重兵,且不貪戀監(jiān)國之位,不自己監(jiān)國而扶朱由崧監(jiān)國,可見其非貪戀權柄的短視之輩,此子非等閑之徒,主子須得留心才是?!?p> 多爾袞點點頭,他也從探子那里得到了關于閩藩的情報。他已經開始留意這個閩藩,南明此番北伐收復山東、河南,也是這個閩藩一力促成,這樣的人物是應該重視。
不過相比只有幾千兵力的閩藩,多爾袞還是認為目前他們大清最大的敵人還是手里有幾十萬雄兵的李自成。
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李自成,至于閩藩的那區(qū)區(qū)幾千閩王兵,以他們八旗勁旅之軍力,要剿滅也不難。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這個閩藩且讓他先蹦跶幾天。
“先生所言有理。”多爾袞微微頷首,指著桌案上的報紙道,“此檄文不能就留,傳令下去,民間膽敢私藏此檄文者,滅其九族,凡是看過此檄文的漢人,殺無赦!”
范文程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額頭冒汗,他也是漢人,他也看過這檄文,那豈不是......
多爾袞看出了范文程的窘境,瞇著本來就不大的小眼睛,有些玩味地望著范文程,笑道:“范先生乃是我大清第一漢城,國之棟梁,不在此列?!?p> “奴才謝主子恩典?!?p> 范文程長舒了一口氣,抹干凈額頭上的豆大汗珠退出了武英殿。
“十五弟,這個閩藩你這么看,這次咱們進入山東的幾個奴才可就是被閩藩的兵給打回來的?!?p> 范文程走后,多爾袞起身背著手繞殿而走,問多鐸道。
“那些奴才不頂用,真要打硬仗還是要咱們八旗子弟自個兒上。”多鐸不以為意。
他們是抱著接管土地的態(tài)度進入山東的,這次南下占山東的孔有德和耿仲明的散兵,人數本來就不多,戰(zhàn)斗力也不強。遇上大股比較像樣的明軍被打退也很正常。多鐸并沒有將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
目下大清的當務之急是先將已經吞下去的北直隸和大半個山西先消化下來。
“范文程的話還是要留心的,我已經很久沒見他對一個漢人評價這么高。這閩藩,將來是我大清的勁敵也說不定。”多爾袞的心里已經牢牢記住了閩王朱琳澤這個名字。
“十四哥太高看這廝了,區(qū)區(qū)幾千漢人兵馬,焉能成為我大清的勁敵?漢人最喜歡虛張聲勢,就說孔有德那個奴才,明明只有一千多南明軍打退他手底下那些不中用的奴才,非說有三五千?!?p> 多鐸對此嗤之以鼻,什么時候幾千明朝的漢兵也有資格成為大清的勁敵了?
“這一千南明漢兵已經進入咱們北直隸的地界,你找個得力的奴才,取了這一千漢兵的首級前來見我?!倍酄栃柦淮噼I道。
自從入關以來,大清一路所向披靡,從未受挫,這伙得勝的漢兵必須除掉,免得北直隸和山西那些剛剛歸附的漢人蠢蠢欲動。
他要讓這些漢人知道,他們漢人永遠無法打敗滿人,大清乃是天命所歸!
“這事我去安排,區(qū)區(qū)一千不知天高地厚的漢兵而已?!倍噼I將此事攬下,不過他也擔憂清順前線將士缺糧缺軍械的問題,“前方短缺的軍械糧草可怎生是好?”
“盛京的糧要調到關內來,不過需要些時日,山西的晉商不是苦順久矣,星夜期盼我大清天兵下山西救他們于水火之中嗎?”多爾袞笑道。
“姜瓖已經獻上大同與我大清,大同乃是九邊重鎮(zhèn),山西沒了大同掩護北邊的門戶洞開,我大清打下山西也不是什么難事。多調些紅夷炮到山西,盡早打下山西的幾座堅城,找晉商要糧?!?p> 多爾袞已經有了主意,以他目前的存糧打下陜西基本上是不可能,但五月姜瓖獻上了大同,山西門戶洞開,只要咬咬牙,打下山西不是什么難事。
只要攻下陜西,向晉商要糧,再加上從盛京調來的糧草軍械,屆時糧草軍械充足,再順勢拿下陜西也不遲。
魚窩
今日更新11k,補1k更新,還欠16.4k。 兄弟們推薦票月票支持一波撒!接下來開始干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