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急,越下越大。
中午顧時趕去食堂吃飯時,地上的雪都已經(jīng)能夠淹沒鞋子。
而天上的雪花依舊飄飄蕩蕩,絲毫不見停的跡象。
校長和主管后勤的副校長憂心忡忡,他們上午已經(jīng)組織過一次人力清掃主要干路積雪,但是這才多久,主要的干路上,又堆積起一層雪。
校長掛完電話,無奈道:“上面說這場雪可能要下幾天?!?p> 副校長試探性問道:“那這算是自然災(zāi)害處理了嗎?”
“應(yīng)該沒到這個份上,不過上面要求,學(xué)生安全第一。”
“那就沒辦法了,我去聯(lián)系各個班主任中午開會?!?p> “嗯?!?p>
吃完飯,顧時去食堂便利店弄了一杯奶茶暖暖手。
“這鬼天氣!”
鮑奕鵬不止地抱怨。
“沒下雪的時候你抱怨還不下雪,沒法滿足你那顆文青的心,現(xiàn)在下雪了,你還在抱怨?!?p> “可是這么大雪,也太太夸張了?!?p> “說不定有意外之喜呢?”
“什么?”
“你記不記得我們初二那年那場大雪?”
鮑奕鵬想了起來,“不過我們高三了唉,應(yīng)該不會吧?!?p> 顧時笑笑,“誰知道呢?!?p> 中午午休時間,學(xué)校門口張貼告示:
因極端天氣,暫時停課,上課時間另行通知。
“下午按周六處理,上兩節(jié)課后放假?!比A哥看了眼有些激動的學(xué)生們,“你們也別太高興,這只是高三的一個小插曲,你們還是要老老實實地在家看書,期末一??墒菦]那么容易的呢?!?p> 他又端詳了片刻后面還差一些的黑板報,問班長老王道:“元旦還不知道上不上課,下午盡量把元旦板報弄完,住在本地的辛苦一點,不急著回家的可以留一下。”
“嗯?!崩贤蹼S即安排顧時、盛俊、小玲還有他自己放學(xué)留下。
顧時沒辦法,只能留下了,誰讓他之前接了這個活動呢。
等華哥走之后,阮夢潔偏頭道:“放學(xué)我等你?!?p> 顧時心頭一暖。
而坐在前面的翔哥扭頭說要送葉韻去車站,表示不等他。
顧時不禁吐槽,誰說兄弟比女人可靠。
辦公室里,君姐在大家午休睡覺的時候走了進(jìn)來。
華哥坐在床邊的辦公桌旁,抬頭道:“不錯,就你和文科班兩個同學(xué)通過了紅袖學(xué)院的招生面試?!?p> “老師教導(dǎo)的好?!?p> 華哥搖搖頭,“是我們教的不好,所以才讓你走這條路。”
辦公室唯二剩下的老師語文老師老洪笑道:“紅袖學(xué)院別開生面,前途也不差的?!?p> 君姐表情無喜無悲,看不出來心里是什么想法。
華哥嘆了口氣,“你去紅袖學(xué)院對你們兩來說都是好事,他如果真有心,明年直接填去隔壁省會就是。”
君姐眼神黯淡了一些。
“好了,你下午的課可以不用上了,早點回家做點準(zhǔn)備,爭取年前去紅袖學(xué)院看看。我和那邊的老同學(xué)打好招呼了,從明年開始,你可以跟著他們適應(yīng)班學(xué)習(xí),明年下半年直接入學(xué)?!?p> 君姐鄭重給華哥鞠了個躬,“謝謝班主任?!倍筠D(zhuǎn)身離開,帶著一絲決然。
老洪捧著茶杯,“你說你,管那么多干什么?!?p> “談戀愛不一定影響學(xué)習(xí),但是談崩了肯定影響學(xué)習(xí)。這高三的關(guān)口,不能冒險。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如果真的感情那么好,也不必在乎這么點時間?!?p> “反正都是你有理?!?p> 華哥呵呵道:“就你那套無為而治,我敢打賭,明年我們班的升學(xué)率絕對要比你們班高?!?p>
雪團(tuán)紛紛揚揚,君姐打著傘走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的走向校門。
她留戀地看看身后的教學(xué)樓,自己的最美好的幾年都是在這里度過,也在這里遇上了最美好的人。
緊閉雙眸,她在雪地里停了下來。
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或者渴望著什么人出現(xiàn)。
傘內(nèi)立著佳人,傘外是風(fēng)塵仆仆的過客。
“君,對不起?!?p> 君姐神情晃動,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我的家庭,我背負(fù)的期望不允許我任性,也不允許我在這一年有任何的冒險?!?p> “我們都長大了,叛逆也夠了,更多的要考慮未來。”
楊白還記得班主任這學(xué)期找自己的幾次談話,然而華哥并沒有直接斥責(zé)他,也沒有直接討論他和君姐的事情。
華哥做的更多的是和他探討每年的升學(xué)率,探討他家庭情況,探討著人生。
他的父母逼他讀書,只是想讓自己的孩子能夠有比他們更好的未來。
道理很簡單,但是叛逆中的青春少年們又有多少人能夠理解?
不在意的揮霍青春,不在意的空擲時光。
多少人成年之后幡然醒悟,但是又能怎么樣?
從一開始對華哥的嘮叨不耐煩,到后面的附和,再到后面的傾聽和思索。
在這過程中,他開始融入家里的和諧氛圍,開始和家人有說有笑,敞開心扉,不再隨便發(fā)小脾氣。
突然有一天華哥在辦公室看到楊白突然跑過來,說一了句:我明白了。而后轉(zhuǎn)身離開,和君姐剛剛離開一摸一樣的決然。
華哥笑了笑,自此沒在找過他談話了。
君姐又是何嘗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呢,只不過想親耳聽見他說一句,到底喜不喜歡她了而已。
但是楊白的閃躲讓她傷透了心。
楊白的身上,頭發(fā)里都是雪花,但他并不在意。
“但無論如何,都有我的錯,我希望……”
“我知道了?!本汩_口打斷了他,“我在南都聽你解釋?!?p> 君姐睜開眼,抱著傘前行,不過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而俏臉上,卻是止不住流下清淚。
他們都長大了。
他們沒有辦法拋棄一切了。
他們都有自己要擔(dān)負(fù)的期盼和責(zé)任。
楊白到現(xiàn)在還記得顧時之前問過他,能等到什么時候。
現(xiàn)在他想說一句,還能等。
南都大學(xué),和紅袖學(xué)院有很多聯(lián)合辦學(xué)。
這并不容易,但他還能等。
花開之日,陌上待君緩緩歸。
楊白跌在雪地,就這么坐著,直到君姐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海里,他才發(fā)現(xiàn)他眼角的淚光早就被寒風(fēng)凝固。
“行了,君姐走了,但是你還要回去?!?p> 作為三人的老大哥,翔哥早就發(fā)現(xiàn)這一個兩個的消失在班級。
不放心的他也偷偷跟了出來,剛剛這里發(fā)生的一切,他一直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看著。
楊白起身,眼神一瞬間恢復(fù)淡然。
翔哥打著傘,嘆道:“你已經(jīng)沒有弱點了?!?p> 楊白木然道:“我只是能夠全心全意學(xué)習(xí)罷了?!?p> “啥都不說了。”翔哥看了看天,“這一場雪真不是時候,ktv又去不成了?!?p> “我知道你們約我去ktv干什么,葉韻頻繁和君君交流,你又偷偷聯(lián)系顧時,真的沒必要,我的是我自己能解決?!?p> 翔哥猛然抓起一把雪糊他臉上,怒道:“你能解決?這就是你的解決?不聞不問冷暴力?最后非要所有人都背棄你你才高興?”
楊白抹去臉上的雪漬,沒有生氣,反倒是道歉道:“可能我做的太極端了,讓兄弟們擔(dān)心了?!?p> “明年,志愿哪里都別填,就填一個南都,做不到,你就是個懦夫,你對不起君姐,對不起所有人。”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么做的。”
楊白拍了拍衣服,“翔哥,我倒是想勸你一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再喜歡葉韻,也不能耽擱了自己。”
“我做的肯定比你好。”
“我們?nèi)齻€人,或許只有顧時能夠做的最好,真羨慕他。”楊白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來時的腳印,提醒道:“小心班主任,他看我們真的如掌上觀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