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然的殺意,較之世上任何的寒氣都要令人發(fā)顫。
黃泉、北冥凜、楚盈香三人本都是刀口抿血的亂世英豪,出生入死的次數(shù)自也不少。
可他們在直面這詭秘莫測的‘鹿面怪客’時,心中竟然不由得生起一絲畏懼。就連睥睨淵海的北冥凜,他的眼神也鄭重其事起來。
……
“你們,都得死!”
鹿面人捏住訣法,指尖已濺起星點(diǎn)寒光。
“是鹿死,還是人亡?那還未必!”
北冥凜一言既出,腳底便像打上了蠟。他身法如舞,直飄向那塊‘冰墻碎壁’!
鹿面人藏于冰中,自是毫不忌憚。他右手三重訣法連續(xù)變化,周身騰起白色‘冰之靈氣’,大喝道:“冰靈訣,冰箭雨!”
話音一落。
從冰罩頂上,便滲透出千余根尖銳的‘冰箭’,瞄準(zhǔn)了在場所有人!
刷刷刷!
冰箭齊射,如是千針。
若是想躲,那是避無可避!
“保護(hù)完顏兄!”
“好,交給我!”
楚盈香嬌喝一聲,輕身躍到完顏阿留山跟前。她撐開‘象牙寶傘’與‘自身靈壓’,將后者護(hù)在其內(nèi)。
黃泉雖中‘秘術(shù)——金剛不動王’,如同石化。但他內(nèi)息卻還順暢,因此那炙熱的‘幽冥夜火’仍能保守著主人,免受冰靈訣的侵害。
噼噼啪啪!
在箭雨輪番掃射下,唯一能反擊的只有他——北冥凜。
他身姿凌厲,步履起風(fēng)。以最為巧妙的走位,躲去了大多數(shù)冰箭。只余下數(shù)支角度極為刁鉆的冰箭,能近他兩尺之內(nèi)。
當(dāng)然,這了了數(shù)支箭,也快不過北冥凜的‘無形靈劍’。旁人還未看清冰箭的去向,就已啪地折斷、墜地碎裂。
“北冥劍訣——起式,碧海潮生!”
北冥凜沖刺之間,風(fēng)聲嘶嘯。他右手凝聚渾厚靈氣,橫劍一批!
嘩啦啦!
那碧波蕩漾的靈氣,自劍鋒傾灑、迸發(fā)——如驚濤駭浪,直撲向鹿面人!
“哼,雕蟲小技!”
鹿面人右手撤去訣法,冰箭即停。
隨即此手一推,釋放磅礴靈氣予以回?fù)簟?p> 嘭、啪!
兩股靈氣之浪互相撞擊,如同巨浪轟石,濺起數(shù)丈高的靈氣水花。
“素聞北冥閣主劍傲淵海,可今日一見……”就在鹿面人揚(yáng)起頭,再想奚落對手一番時——
“第二式,余霞落雁!”
鹿面人一驚,因?yàn)檫@聲音……
近在耳邊!就像是咬著耳朵講的話!
那原本還在五丈外的北冥凜,化為虛影,而正真的北冥凜,豁然凌空現(xiàn)身!
他那殺人于無形的劍,已然近在咫尺!
倉啷啷!
——此時再要抵擋,恐怕為時已晚。
——鹿面人藏身的冰壁應(yīng)聲碎裂,冰渣散落遍地。
隨著靈氣碧波潺潺而至,北冥凜徐徐翔降,恍如余霞里的落雁。其收招之美,只有‘幻如夢境’可以形容。
也只有等他收了此招,黃泉、楚盈香、完顏阿留山才敢眨眼,悄悄地緩口氣。
因?yàn)樗麄儚臎]見過:能將劍術(shù)與靈技結(jié)合得如此巧妙絕倫,還富有詩情畫意的人!三人再度被他震撼,心中大喝一聲彩:當(dāng)真是‘北冥劍出鬼神泣’??!
可鹿面人呢?
眾人旋即掃視四周,都不敢掉以輕心。
就連北冥凜如此自傲之人,也不會相信‘鹿面人’就被這么輕松地干掉。
“想不到小小蜉蝣淵海,竟有如此青年才俊?”
圓罩狀的冰霜空間內(nèi),鹿面人的朗聲回音不絕于耳。但很快,那聲音就匯聚于天花頂,一片搖搖欲墜的碎冰里。
當(dāng)黃泉四人睜眼望去時,鹿面人就已倒懸在半空。他俯瞰眾人皆俗類,唯獨(dú)凝望北冥凜,淡淡道:“北冥閣主,本座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北冥凜眼若寒風(fēng),問:“哦?如何肯放?”
“你若是現(xiàn)在罷手,再殺了這三個庸人,本座可以對你既往不咎!并且……”
“并且怎樣?”
“本座可以格外開恩,允許你加入‘無相神宗’!”
此言一出,在場諸人無不是心頭一怔,詫異無比。是誰也未曾想到——這鹿面人會在這個檔口,給北冥凜一個臺階下。
鹿面人見北冥凜雙目緊閉,猜他在斟酌考慮。便欲推波助瀾,道:“依你才智,定能‘過試煉,闖秘塔’,拜入我‘無相神宗’的。到時候浩如煙海的上乘秘術(shù)、功法,都任你研習(xí)。你設(shè)想一下,這可是多少修靈者夢寐以求的際遇啊?”
雖然北冥凜一心愛劍,是個武癡。
但黃泉、楚盈香,包括完顏阿留山,沒有一個人覺得北冥凜會答應(yīng)他。
因?yàn)樵谒麄冃哪恐械谋壁C……
——是個真君子、大傲客!
——更是一盞‘外殼冰冷、內(nèi)芯火熱’的‘冰爐子’。
所以,誰都以為他會一口回絕的??烧l都沒想到,他竟然回答:“容我再想一想?!?p> ‘若是得此子為左膀右臂,我在宗內(nèi)的勢力地位定會提升許多。屆時‘宗主大人’定當(dāng)器重、甚至傳位于我……’想罷,鹿面人哈哈大笑,道:“無妨,本座給你足夠時間想!”
黃泉瞠目結(jié)舌、大感意外。
他萬萬沒有想到,北冥凜居然會做考慮!
——‘難道,北冥兄真會為了修靈上的長進(jìn),而背叛我們?’
——‘不會的!北冥兄絕不是這樣無情的人!’
所有人的視線,都烙在北冥凜身上……良久,他倏而睜眼,亮得如過了電一般。
他隨即淡淡道:“我想好了?!?p> 鹿面人含笑問:“想出什么了?”
“想出怎么殺你了?!?p> “你說什么?!”
鹿面人一怔,喝問:“難道你剛才說‘想一想’是——”
北冥凜點(diǎn)頭,冷冷道:“自然是想殺你的劍招。”
鹿面人頓然覺得自己被當(dāng)猴耍,氣憤地哼道:“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閑話莫講,看劍!”
——北冥凜先聲奪人,指尖‘無形靈劍’噌噌作響,刺向鹿面人的咽喉。
鹿面人凝起周身白色靈氣,冰箭又再如雨般落下!
可北冥凜此番速度較之前更為迅捷,當(dāng)即就破了箭陣。
哐啷哐啷,碎得滿地!
“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座就成全你!”
鹿面人當(dāng)然也不讓,他那渾厚的嗓音再度傳遍此間:“秘術(shù),雪蓮生佛!”
轉(zhuǎn)眼,藍(lán)白色的‘冰霜空間’內(nèi),各到各處冒出了含苞待放的冰蓮花苞。
冰蓮花苞晶瑩剔透,大小共有數(shù)十株。而每株‘冰雪蓮花’之中,均是透露出酷似人形的朦朧影象。
“切莫讓妖法成形!楚姑娘,我倆協(xié)力!”
“明白,下邊的交給小女子!”
北冥凜與楚盈香二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均已使出自己拿手的招數(shù)破那冰蓮。
可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冰蓮花苞’被打碎一株大蓮,旁邊又會長出兩株小的。就像是切斷的蚯蚓,愈分愈多。
未過十來回合,已有百余株冰蓮濟(jì)濟(jì)一堂。
北冥凜道:“為何會這樣?”
楚盈香搖頭:“不清楚,可能又是一個圈套!”
咯吱咯吱!
就在眾人眼神迷茫之際,有朵‘冰雪蓮花’緩緩綻開花瓣,露出蓮蓬。
蓮蓬之上,有個半透明、還騰著濃濃白霧的冰人盤坐其上。它低著腦袋,雙掌合十,像是虔誠誦經(jīng)的僧侶。
緊接著又是一朵冰蓮盛開,生出冰人……幾乎只用了三口茶的時間,那百余朵‘冰雪蓮花’均已先后綻放。
且其中都如出一轍,盤坐著一個冰人。
“秘術(shù),百佛朝宗!”
喝罷,鹿面迷客口中輕誦經(jīng)文。
他念得不是太周語,像是西漠大陸色目人的語言。強(qiáng)譯則成:“南么三曼多勃馱喃,伽伽娜難多薩發(fā)。啰儜微輸馱達(dá)摩儞,阇多莎訶……”
倏然,自鹿面迷客足下,延伸出一朵黑霧蓮花。
黑蓮之中,又散出百余道漆黑的靈氣,鉆入冰人的體內(nèi)。
那百余冰人就像被賜予了黑暗靈魂般,居然動了!
它們先后慢慢支起身子,檢視四周。就像是剛出生的小鹿,在趔趄?qū)W步。
鹿面迷客忽大喝一聲:“啟!”
此咒一出……
——那百余冰人霎時就轉(zhuǎn)了魂!
——它們?nèi)缤l(fā)急的公牛,紅著眼珠,狂奔向黃泉四人!
北冥凜眉頭一皺,反手無形劍出,斬破冰人。
卻不料這冰人一旦破壞,它體內(nèi)的混沌靈氣,就嘭地爆炸!
冰屑跟隨沖擊之力,刮在北冥凜的身子上,竟是劃出了條條殷紅的血口。
這是自黃泉遇見北冥凜至今,第一回見他負(fù)傷流血。
“楚姑娘,你來保護(hù)黃島主他們!”
“嗯,交給小女子!”
北冥凜再提劍踏入這‘雪蓮冰佛陣’,來去如風(fēng)。
嘭嘭、嗙嗙!
一招,一冰人。
不出數(shù)十回,三十多匹冰人已被北冥凜盡數(shù)擊碎。
反觀北冥凜也損耗不小,硬吃下了這三十多記‘靈氣爆破’,已是衣袖紛飛、頗顯狼狽。
可他仍不罷手,再度深入冰人群中……
黃泉見他獨(dú)自一人奮戰(zhàn),自己卻受秘術(shù)束縛、不能相助,心中實(shí)在難忍。
簡直比拿抹了辣椒的鈍刀,割他最嫩的肉還痛苦!
而更可怕的是……
——那百余株‘冰雪蓮花’,居然再度閉合收攏。
——而花瓣之中,白色靈氣凝結(jié)成冰,又生出‘冰人’來。
黃泉咬著牙,憤恨道:“這樣下去,哪還有完了?”
楚盈香無奈道:“是啊,若是破‘冰蓮’,就會增加冰蓮的數(shù)量。但若是只顧擊碎‘冰人’,那些冰人遲早也會炸死北冥閣主……”
“那該怎么辦?”
如今,黃泉唯一能動的只有嘴。
而他的嘴角,也被自己的牙齒咬出了一抹殷紅:“總不見得……總不見得咱們就眼睜睜看著北冥兄一個人浴血奮戰(zhàn)吧?!”
楚盈香最擅長的‘水靈訣、涌靈訣’在此無用武之地。
她也無能為力,只能默默嘆息。
“或許,或許在下……有辦法解開此術(shù)?!?p> 完顏阿留山稍稍恢復(fù)的唇齒里,生硬地擠出了這一句。
楚盈香柳眉微蹙,質(zhì)疑道:“你?”
阿留山毅然地肯定:“嗯,我有辦法!”
黃泉忽然想起,日前在毛族地洞之中,那位老者講的故事——完顏阿留山,曾在危急之中斬裂‘鹿面迷客’的面具,破了他的《五相神訣》!
他的眼睛立馬一亮,道:“完顏兄!只要你解開束縛我的秘術(shù),兄弟就有致勝的把握!”
“致勝的把握?”
“沒錯,十成十的把握!”
道完,他的瞳孔慢慢映射出……
——冰封的那個少女。
——和‘白海螺塤’。
太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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