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陳時逸的買賣
“失蹤了?”
統(tǒng)帥府內(nèi),齊嘯遠盯著地圖,眉頭緊鎖。
“是,”千長洪仁壽道:“我們派出的六隊人馬,其他人都已經(jīng)回來了,只有賀老六那一隊,沒留下任何標記,也沒發(fā)現(xiàn)痕跡,更沒放回信鴿,就這么莫名其妙的失蹤了?!?p> “這賀老六也是五年的老兵了,機警得很,而且他們偵查的還是章家?guī)X的背面,這地方既不適合埋伏,又不適合回援,除非域北狄子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往這里派兵。”
“屬下怎么也想不通人怎么就忽然消失了。”
“為什么一定是埋伏和回援,這個位置離悲涼關(guān)最近,突襲不行嗎?”
這突然冒出的聲音讓齊嘯遠和洪仁壽都有些愕然,抬頭一看,居然是陳時逸!
洪仁壽不認識,驚怒交集地叫:“你誰啊?怎么進來的?護衛(wèi)!……”
齊嘯遠緊緊盯著陳時逸,臉色陰沉,一字一句道:“這可是作戰(zhàn)議事廳,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來。你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進來,是來求死的吧?”
陳時逸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放在桌上,“相比我一個人的生死,大統(tǒng)帥更關(guān)心十萬北征軍的生死吧?”
“這是什么?”
齊嘯遠看也不看,更沒有要拿的意思,依舊盯著陳時逸。
陳時逸毫無懼色,淡淡道:“二十萬石糧食的貨運單,五天內(nèi)全部運送到悲涼關(guān)?!?p> 這就不能不看了,齊嘯遠拿起單子細致地看了一遍,狐疑地又看了一眼陳時逸,才揮手讓洪仁壽和幾個護衛(wèi)出去。
“這么多糧食,哪兒來的?”
齊嘯遠強壓著心中的喜悅,回身坐到了統(tǒng)帥椅上,盡量不動聲色地問道。
陳時逸扯了扯嘴角,“王貴出的,二十萬石糧食換他一條命?!?p> 沒有客套,不兜圈子,連最基本的含蓄都沒有,直白的讓齊嘯遠都有些不適應,“既然是買命,為什么是你來,而不是他?”
陳時逸笑了笑,“要是他來了,你大統(tǒng)帥好意思收下?”
齊嘯遠向來以治軍嚴謹冷面無私著稱,憑心而論,如果真的是王貴來了,齊嘯遠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王貴想謀害本帥,這可是罪無可恕的死罪……”
陳時逸絲毫不給面子,直接打斷了齊嘯遠的話,“你北征人馬都快齊了,糧草到現(xiàn)在還不夠六成,你是打算開戰(zhàn)之后給戰(zhàn)士們畫餅充饑?”
“齊嘯忠這孫子搞軍務不行,打仗不行,背后捅刀子最拿手,敢不敢打個賭,你就是再等三五個月,糧草也集不齊的?!?p> 齊嘯遠不置可否,只是皺眉。
陳時逸所說也是他的心里話。
朝廷卡著糧草,遲遲不肯發(fā),就算閣老許甲子出面,依舊無濟于事。
前一陣子得到了許閣老的密信,說是從江南江北的一些富商手中籌措到了糧食,很快就會運過來。
齊嘯遠略感心安,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問才知道,糧隊一進入遼州地界就被遼西節(jié)度使馮乘武扣下了,說是要征集糧草,鞏固西線防御。
齊嘯遠急了,提了刀就要找馮乘武,最后還是將領(lǐng)們死死攔住。
馮乘武不過是遼西節(jié)度使,品階不及齊嘯遠,敢明目張膽截下糧草,不用問也知道是誰在背后作祟了。
“你就這么有把握我會答應你?”齊嘯遠半天才開口問道。
“沒把握,”陳時逸老老實實搖頭,“不過我覺得你大可放下你那毫無用處的倨傲,收下這些糧草,率領(lǐng)北征軍大展身手。”
“或者我把單子給王貴退回去,你砍了他的狗頭,沒人沒糧,讓這次北征徹底變成一個笑話?!?p> “笑話?!”
齊嘯遠猛地站起身,神情激動,“北征乃是圣祖的遺愿,我父親為了制定北征計劃,殫精竭慮,病危之際依舊心心念念。”
“我母親白馬神劍獨闖域北,以一己之力擊殺域北朝四大高手,以致心脈受損,回來沒幾年就去世了?!?p> 他的眼神中充滿仇恨,既可憐又瘋狂,“我父母都是域北狄子害死的,我恨不得把域北皇帝抓住抽筋剝皮,你跟我說北征是個笑話?!”
陳時逸直視著齊嘯遠,沉聲道:“糧食給你了,王貴的藥鋪我收了,你要的行軍散一顆都不會少你的,下面要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轉(zhuǎn)身向外走,身后傳來齊嘯遠的叫聲,“陳時逸,我知道你心懷軍人之志!”
“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也算是給笑笑一個機會,只要你肯回來,我狂飆衛(wèi)隊的百長位子永遠給你留著!”
這誘惑實在是太大了,陳時逸生怕自己頂不住,頭也沒敢回地走出了統(tǒng)帥府。
……
翁三不是愛動的人,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在賭坊里待著,但最近有些坐不住了,主要是陳時逸太能折騰了。
從街上買了幾處房子也就算了,畢竟沒幾個錢??伤B王貴的藥鋪弄回來了,竟然一分錢沒花,你敢信?
原本以為他就是看中了房子,沒想到陳時逸把原來藥鋪的伙計又雇回來了,自己當起了掌柜,天天給北征軍做什么行軍散。
翁三嗤之以鼻,那玩意兒能賺幾個錢?
不管怎么樣,陳時逸想做買賣,翁三這個當哥哥的,就不能坐視不理。
等他到了藥鋪,發(fā)現(xiàn)陳時逸不在,一問卻是去了鐵匠鋪。
翁三又好氣又好笑,“一共就這么幾個地方,還來回折騰,至于這么嘚瑟嗎?”
陳時逸花了極少的錢買下的那家鐵匠鋪就在東街的街尾,麥子正撅著屁股,用錘子敲敲打打的也不知在鼓搗什么。
翁三在少年屁股上踢了一腳,麥子回頭,“三哥來了?”
“弄什么呢?”
少年舉起手里一個長條形的小鐵槽,頗有些自豪,“這叫模具,時逸哥教我做的。”
“做什么用?”
麥子比劃著道:“先在爐子里把鐵礦石熔煉成鐵水,然后倒進這個模具,冷卻了就是一根防護條?!?p> 這名字聽著新鮮,翁三有些好奇,“防護什么?”
“防箭啊,”麥子一臉怒其不爭的樣子,“時逸哥說了,他這種防箭背心可是首創(chuàng),獨一家,除了他別人做不來?!?p> 又是和北征有關(guān),翁三無奈地搖了搖頭。
“三哥,”麥子有些支支吾吾道:“我不想做獄卒了,我想跟著時逸哥,做什么都行。您能不能幫我說說?”
翁三有些奇怪,“你怎么自己不跟他說,你時逸哥最疼你?!?p> 麥子面帶愁容,“我說了,可時逸哥不同意,他說他得罪了一些很有權(quán)勢的人,跟著他會受連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