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縣衙著火了
夜幕低垂。
陳時逸盤坐在院子里的老樹下,催動體內(nèi)的真氣,手里的樹葉先是輕輕抖動,繼而慢慢地飄了起來。
師傅張麒瑜的要求是把樹葉立起來,垂直與掌心,但陳時逸無論怎么做,那樹葉只能是平著飄動,始終無法豎起來。
陳時逸心煩意亂,索性把樹葉扔了。
“無為心決,靠的是無為?!?p> 張麒瑜過來了,沉聲道:“正所謂清靜無為,只有心靜,才能做到無為,像你這樣魂不守舍,這輩子都別想讓樹葉立起來?!?p> 話說得嚴厲,陳時逸歉意道:“對不起,師傅,我實在靜不下心來?!?p> 他把下午發(fā)生的事向著老人講述了一遍,“師傅,我從小的夢想是能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那時候就覺得軍人保家衛(wèi)國舍生忘死,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p> “長大以后又有了新的想法,覺得單純當(dāng)一個軍人還不夠,最好是能統(tǒng)帥千軍萬馬縱橫沙場,體會那種天地間舍我其誰的霸氣?!?p> 他的神情變得郁悶起來,“那個斥候賀老六當(dāng)時就死在我的懷里,讓我第一次認識到了戰(zhàn)場上不光有榮耀,更多的還是殘酷?!?p> “我又想,如果我也能像您一樣飛花摘葉傷人于無形的話。我是不是該直接去域北王庭殺了域北皇帝,這么一來,仗打不起來,也就不會有人死了?!?p> 陳時逸也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有情緒波動也在所難免。
張麒瑜的臉色緩和了下來,“以前我和你的想法一樣,自覺天下唯我獨尊,只要手里有劍,全憑自己高興,逆天改命也不在話下?!?p> “其實這想法大錯特錯?!?p> “先不說域北王庭高手眾多,就算你能殺的了域北皇帝,漠北很快又會選出下一個皇帝,而且就因為你殺了他們的皇帝,仇恨的種子算是埋下了。下一次大戰(zhàn)爆發(fā),會比這次來得更猛烈,更殘酷,死的人更多!”
“這就是有違天道了?!?p> 陳時逸若有所思,“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一個滿以為能締造和平的傻瓜,暗殺了一個國家的君主,結(jié)果非但沒能阻止戰(zhàn)爭,反而引發(fā)了一場世界大戰(zhàn),光是死亡人數(shù)就達到了一千多萬……”
張麒瑜沒聽過什么世界大戰(zhàn),繼續(xù)道:“人們一說起我們兵家,就會想到戰(zhàn)爭,好像天下的所有不幸都是兵家?guī)淼??!?p> “殊不知人性才是根本,世上如果沒有私欲,也就不會有戰(zhàn)爭,沒有戰(zhàn)爭,我兵家也就再無用武之地?!?p> “天下之事,歷來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終結(jié)戰(zhàn)爭的最好辦法并非暗殺,而是統(tǒng)一,這叫以戰(zhàn)止戰(zhàn),雖戰(zhàn)可也!”
聽完張麒瑜的話,猶如撥云見日一般豁然開朗,陳時逸低頭再次把樹葉撿了起來,屏氣凝神,意隨心轉(zhuǎn),氣隨意動。
那樹葉被真氣托住,在距離掌心一寸的高度上慢慢豎了起來,開始葉柄還微微晃動,最終平穩(wěn)下來。
輕風(fēng)吹過,葉片像風(fēng)車一樣轉(zhuǎn)動起來。
……
快要到亥時了,打更人像往常一樣提了更鼓,行走在街道上,習(xí)慣性地叫上兩聲“天干物燥,小心火燭”,與平時的聲如洪鐘不同,今天是有氣無力。
北營的兩萬戰(zhàn)士正在挨家挨戶地搜索域北諜子,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這更鼓敲不敲的好像沒什么意義。
剛走到縣衙后,忽然看見幾個衙役圍在一起像是在小聲商量著什么,打更人走上前去,“幾位,不是協(xié)同北征軍搜查域北諜子嗎,怎么還在這兒?。俊?p> 幾個衙役先是嚇了一跳,立即圍了過來,發(fā)現(xiàn)打更人只是一個人時,帶頭的衙役臉上便浮現(xiàn)出一陣獰笑,“愚蠢的南豬,去死吧。”
手里的短刀迅疾地劃過打更人的脖頸,打更人痛苦地捂著脖子,摔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很快就不動了。
那是換上了衙役衣服的滅黎天干死士丁四,他把短刀在打更人的身上胡亂擦了擦,然后對另外幾個諜子道:“北征軍的搜捕已經(jīng)開始了,我們可以大干一場了!”
他的神情既猙獰又瘋狂,“你們想殺誰就殺誰,想殺多少就殺多少,想怎么殺就怎么殺!”
“只要記住一點,把毒藥含在嘴里,寧死也不要做那些南豬的俘虜。大家不用怕,國師已經(jīng)為我們祈福過了,只要成仁,就會升入天國!”
這些鬼話居然也有人信,那幾個家伙都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其中一個道:“我要去統(tǒng)帥府,我要去殺他們的大統(tǒng)帥?!?p> 丁四搖頭,“那邊有人去了,齊嘯遠會被炸的粉身碎骨,你還是想想別的目標(biāo),比如說以前欺負過你,或者你看誰最不順眼都可以?!?p> 薩記珠寶的老板薩義德站了出來,他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行動,既興奮又害怕,“我想去殺鴻盛賭坊的翁三,可以嗎?”
丁四嘿嘿地笑,“當(dāng)然可以,不光是他,他們?nèi)疑舷露际悄愕牧?!?p> 他再次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各位,千萬別吝惜你們手里的刀,行動吧!”
……
搜索開始了。
齊笑笑之前為士兵們劃分出了各自的搜索區(qū)域,還特意叮囑一定要分清敵我,以免傷及無辜。
即使如此,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帶了童彪和十幾個護衛(wèi)騎著馬沿街查看。
到處都是敲門聲,呵斥聲,解釋聲,甚至還有嬰兒被嚇到的啼哭聲,整個塞北鎮(zhèn)被攪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齊笑笑忽然有些理解陳時逸所說的話了。
賀老六的死訊在全軍傳開,人人氣得發(fā)瘋,聽說有域北的諜子就藏在城里,難免會帶著情緒,在這種情況下實行全軍搜捕確實不大明智。
可問題是不這么做很難安撫其他將士。
一想起陳時逸,這位狂飆衛(wèi)隊千長便有些惆悵。
不想加入北征軍可以理解,和那個叫什么寶珠的女子不清不楚也能原諒,畢竟他們兩之間還沒確定關(guān)系,只要陳時逸答應(yīng)以后不再去找那個女人就行。
但在賀老六這件事情上,連齊笑笑都覺得陳時逸太不近人情了,賀老六死得那么慘,他居然還能沉得住氣,也難怪哥哥在他走之后,氣得連桌案都翻了。
這下算是徹底完了,就算她再怎么喜歡陳時逸,兩人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齊笑笑郁郁地嘆了口氣,剛想讓童彪叮囑士兵們對百姓客氣一些,遠遠地聽到有人驚叫:“縣衙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