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
好餓。
想吃東西。
想把那個人吃掉。
云燈睜開眼睛,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兒坐在床邊。
她之前睡著了嗎?
云燈有些遲疑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看起來頂多七八歲,穿著復古的黑色宮廷裙,樣式繁復,一看就是大家族的小姐。
腰上是一道寬寬的紅色緞帶,在她背后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那蝴蝶結感覺有她四分之一個人高。
最特殊的是,她的頭上有一圈淡淡的,泛黃的白光。
女孩兒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稍微讓她沒那么餓地要發(fā)瘋了。
這個小女孩兒的魔力高的離譜,而這已經是她有意隱藏的結果。
“把它喝了吧,你會覺得好受一些?!?p> 她在對自己釋放善意?
床上的少女沒有接下小女孩兒的藥瓶,而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它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纏好了繃帶。
身上的衣服也被換了下來。
“我看你那件衣服有些臟了,就幫你換了下來,上面很濕,會生病的。”
這話說得太輕松了,云燈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那是一件沾滿了血的衣服。
準確的說,她是從一個“絞肉機”里逃出來的,非要形容,應該就像從血池子里撈出來的一樣,這小姑娘非但不怕她,還把她帶回來治療。
而且,她們又是怎么躲過陰家的追兵的呢?
這女孩子實在是太不簡單了。
云燈滿心疑惑,不敢接她的任何東西。
女孩兒上前握住了她手臂上唯一一處沒有新傷的地方,“放心吧,他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p> 他們。
云燈的腦海里突然涌現(xiàn)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經歷。
是了,她是從陰家的死士選拔大會上逃出來的。因為她得了第二場的冠軍,地位提升了不少,那些人不敢再把她關在最底層的監(jiān)獄,而是在地下一層給她準備的單人的休息室。
那些人沒想過吧,她都已經如此深入的參加了她們的活動,身上帶著他們下的毒沒有解,還有他們親手種進去的陰河燈,卻還是找機會往外跑。
她很容易生氣。
所以陰河燈養(yǎng)在她身上是最合適的。
也是靠這個,她才在最后一場打敗了那個棘手的對手——他是一個穿越者,云燈能從他不同尋常的裝備和不走尋常路的技能中看出來。
就是這個人上場的時候,她突然覺得特別的餓,但她并沒有想那么多。
她已經在場上三個小時了,連續(xù)三個小時的打斗,讓她實在疲憊不堪,又餓又累。
或許,那不應該被稱為打斗。
原本她以為,她必然無法抵抗穿越者的壓制,但不知道為什么,那股饑餓好像激發(fā)了她體內的潛能,居然讓她打敗了那個人。
但是等她回過神來,她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時候似乎對她的恐懼加深了。
這些人都是看慣了殺人的人,怎么會如此害怕呢?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撕咬著對方的手臂,在喝到血之后,好像感覺不太對,然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是想要咬對方的脖子。
不可以。
不要咬上去!
不管怎么說,你還是一個人,是一個人類,不要放棄最低的底線。
她努力嘗試控制自己的身體,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脖子越來越近。
皮膚觸碰到牙齒的滋味讓她覺得有些美妙,卻也十分陌生,令人恐懼。她像觸電一般,扔掉了手上的人,奪回了自己的理智。
不可以,如果她的底線都退到吃人之后,那她跟野獸還有什么分別!
在那場勝利之后,就沒有人敢來打擾她了。而她也徹底的,不再能稱為自己是一個人類了。
所謂的死士大會的勝利,并非只是斗武。應該說,廝殺更為合適。
場上的兩個人互相廝殺,直到一個人死亡為止,活下來的那個人就和另一個人繼續(xù)殺戮。
最后活下來的那個人,就是勝利。
她殺了,很多人。
云燈把自己的臉埋在雙手之中。
她殺了人,殺了很多人。
到最后的時候,她已經有些麻木。
可是一旦回想起來,她還是會覺得自己好惡心。她殺了很多人,居然還想著吃人。
她以前住在貧民窟,窮得叮當響,偷過食物,騙過人,打過劫,但是從來不會去殺人。
小芳死了之后,她和風酒都滿心痛苦,沒有心思再出去覓食覓財。后來她因為沒有東西吃被餓的啃樹皮,風酒費勁心思也沒能弄到食物,兩個人看著小芳的尸體,覺得還是把她火化了為妙。
“我還不想變成毫無人性的怪物?!彼犚婏L酒從喉嚨里擠出的古怪的笑聲,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沒有食物,那他們遲早會瞄準小芳的遺體。就算腐爛了又如何,但凡有一點能吃,而他們餓得失去理智,就會動那樣的念頭。
況且,云燈在上面浮了一層云霧作為“保鮮”,還真讓尸體沒有腐爛。
風酒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御風而行的能力是怎么學會的。
于是那天晚上,他又無師自通了火系魔法。
看著熊熊燃燒的房子,這對兄妹沒有留戀,也沒有不舍,牽著手走了。
即便親手殺死了很多人,但是對于云燈來說,在沒有吃人之前,她都可以茍延殘喘,假裝自己是個正常人類。
可是,她咬上了那個人的皮膚。
她覺得惡心,所以就吐了。
那個女孩兒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打了個響指,房間里就又回復了平靜。
后來她又用云化成了刀片,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又一道。女孩兒只是沉默地替她包扎好傷口。
而后她學會了她的第二系——畢竟云玄術雖然和她的塑型魔法不一樣,但畢竟同屬云系,而這一次,她竟然從云系中領悟了雷系魔法。
雖然最終也只是作用在她自己身上。
只有這種自虐的時候,她才能感覺到自己作為人的存在,但是夜深人靜之后,她又會想起死在她的云刀下的人。
他們死的時候一定更加痛苦吧。
這個時候,她開始乖乖吃飯,也乖乖喝藥,因為那個小女孩兒總是能用她的辦法強制她喝下去吃下去。
她也會在她虐待自我的時候在她身邊。她沒有阻止,只是陪著她。
“我在呢?!?p> 她說她叫小月,云燈就叫她小月。
過了好一陣,云燈才知道,原來這個小姑娘,就是大陸上最強大的魔法師。
云燈睜開眼,饑餓的感覺覆蓋了她的全身。對方的金手指很強大,她被勾起來的食欲也異常的強大,加上她破例在手腕上劃了到口子,用來制造幻體白玉京的血液還在往外流。
她感到一陣無力,又覺得渾身發(fā)冷。
云燈費力把自己撐起來,走向喜星月的房間。
奇怪,怎么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