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宮的小花園里,本應(yīng)繁花似錦,如今卻是滿地狼藉,“安嬤嬤,皇姐到底怎么了?”南羽焦急地問道,水凌月看似在練劍,實(shí)際是在拿花草撒氣,眼下經(jīng)歷了一次叛亂,后宮的所有人都很老實(shí),按理來說,沒人會來惹她。
“這這這,老奴也不知道呀”,安嬤嬤也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南羽皺起眉頭:“皇姐今天可見過誰?”小蝶忙不迭地點(diǎn)頭:“見過,見過,奕王殿下出發(fā)前,一大早來見過公主,跟她辭行,還有昨天錦瑟公主來說了幾句話”。
“沈奕舟”,南羽喃喃道,忽覺身旁一陣風(fēng)過,南櫟不知何時來到,上前就要奪水凌月的劍,可他的武功還不到家,水凌月察覺有人靠近,二話不說,便是一劍襲來。
“太子皇兄”,“凌月”,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水凌月目光一沉,劍鋒偏轉(zhuǎn),又一截花枝應(yīng)聲而斷:“你這是干什么呢?”南櫟接了小蝶傳來的消息,匆匆趕到,就發(fā)現(xiàn)一地殘花斷枝,他倒不是心疼這些,他想的是,這可不是水凌月的做事風(fēng)格。
水凌月聰明果敢,臨危不亂,除非有人惹到她,她才會反擊,她的情緒很難猜,哪怕回來這么久,可對他也好,對明仁帝也好,都有著一種淡淡的疏離,可是像這樣,把生氣大大咧咧寫在臉上的還是頭一回。
“沒什么,手癢,練練劍”,水凌月看了他一眼,輕聲道,“皇姐,你不開心么?是奕舟哥哥說了什么,惹你生氣了么?若是如此,我替他給你賠不是,你別生氣了”,南羽忽然湊上前來,南櫟一聽皺了皺眉,只是拍了拍南羽的頭:“十三,你先回去把你的偏殿收拾出來,我跟父皇說過了,過幾天就把南弦接進(jìn)宮來陪你”,南弦的事他們早已跟明仁帝說過,小小年紀(jì)經(jīng)歷父殺母,又謀反還險些死在自己父親手里,也是可憐。
南羽知道南櫟是想支開自己,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凌月,可真是如十三所說,你在生奕舟的氣?”他走后,南櫟隨著水凌月進(jìn)了屋,屏退了下人,直接問道。
“殿下,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不會嫁到奕王府”,一早,沈奕舟便來了瑤光宮與她告別,這幾日,因著明仁帝的話,她都沒睡好,而更讓她在意的是沈奕舟的態(tài)度,那天他的一句“是,多謝陛下”,讓她如鯁在喉,雖然每次一提到退婚,他都下意識地避開這個話題,可她知道,沈奕舟心里很清楚。
尤其她這句話說完,沈奕舟僵硬地表情,緊握的雙拳,似乎下一刻恨不得就揍自己一頓,可他沒有,他只是淡定地轉(zhuǎn)身:“沒關(guān)系,以后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可以在奕王府里,陪著你,等著你,直到你回頭……”
“水凌月,你就是個掃把星,你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為什么要回來,你明明不喜歡奕舟哥哥,為什么還要霸占著他,他為了你,自請出征平叛,為了你,不惜以命相搏,你又做了什么?明明你什么都沒做,為什么所有人的愛都給了你……”南錦瑟本在禁足,聽聞沈奕舟的消息,不惜跑了出來,就為了罵她一頓,是呀,連南錦瑟都能懂的道理,水凌月何嘗不懂,只是有點(diǎn)不愿信罷了。
“皇兄,我想退婚”,水凌月淡淡地說道,南櫟噎了半晌,其實(shí)饒是他在無心問風(fēng)月,卻也發(fā)現(xiàn)了水凌月心有所屬的事,可是一邊是他最好的兄弟,一邊是妹妹的心意,他夾在中間,也很是為難,尤其沈奕舟自請出征便表明了他不會放手。
“凌月,奕舟他不好么?那個墨白油腔滑調(diào),玩世不恭,沒有半點(diǎn)穩(wěn)重的樣子,他哪點(diǎn)配得上你?而奕舟他為了你,多少事親力親為,你一個人去了土匪窩,生死不明,他幾天沒合眼,你要幫水玉樓,他眼巴巴地給你湊火藥,又陪你去彩云鎮(zhèn),你要扳倒金家,他不惜得罪人,也幫你搜集證據(jù),這一樁樁一件件,他從未向你邀過功,也不讓我們告訴你,小時候,你還經(jīng)常叫著喊著要嫁給他,怎地長大了……”南櫟的聲音溫和還帶著幾分勸解的意思,水凌月自顧自地坐了下來。聽見他的話嗤笑了一聲:“太子殿下,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人是會變的”,南櫟一愣,她不開心的時候就會直接叫他太子殿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與墨白終究是有緣無分,殊途難以同歸,別忘了你的身份……”
“公主,你不開心,要不你吃點(diǎn)甜的,要不你摔摔東西,罵罵人都行,您可別這么糟踐自己,你這手腕吃不消的,過幾天又該痛了”,安嬤嬤又在嘮嘮叨叨,水凌月只是坐著發(fā)呆:“嬤嬤,我累了,想睡覺了,你下去吧”。
水凌月雖然不是個夜貓子,但平時也都近子時才安寢,今日倒是出奇的早,安嬤嬤心下疑惑,也只當(dāng)她是白日里心情不好:“那老奴就下去了,公主若是睡不著,便喚我一聲,我陪公主說說話”。
水凌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進(jìn)了內(nèi)室,安嬤嬤嘆了口氣,退了出去,月黑風(fēng)高夜,嚷著要睡覺的她其實(shí)比誰都清醒,自從那一日墨白出宮,她們便再未見過,也不知他會不會因?yàn)槊魅实鄣哪蔷湓挾嘞?,她爬起來,換好簡便的衣服,四下觀望了一下,無人打擾,便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今日出來的時辰有些早,她還擔(dān)心極樂樓的生意還未打烊,所以一路上還格外的小心,然而事實(shí)證明,她想多了,今日的極樂樓格外安靜,只有一些房間隱隱的亮著燈光,大門緊閉,并未迎客,雖然水凌月心知肚明,這里不是墨白用來賺錢的地方,只是作為盛京的落腳地,可這樣反常的關(guān)門忽然讓她心里一驚,該不會是出事了吧,思及此,她腳下的動作都急躁了幾分。
再一次輕車熟路地翻進(jìn)頂樓,沒有看到墨白的小尾巴烏衣和西風(fēng),只有幾個已經(jīng)混得臉熟的隨從,見她來,滿臉堆笑地?fù)]了揮手,見他們?nèi)绱?,水凌月不禁搖了搖頭,暗自嗔怪自己想得太多,謝絕了隨從的通報(bào),她一個人輕手輕腳地來到了墨白的房間,準(zhǔn)備給他個驚喜,然而還沒等她敲門,屋里就傳來了烏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