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不該來的?！?p> “誰？”風歸虛警惕地問。
“是我呀，你親愛的弟弟。”稚嫩的男聲在風歸墟背后響起。
“弟弟？我哪有弟弟。我是獨生子女好不好?！?p> “怎么會，你忘了么？我這個，陪伴你那么多年的……弟弟?！?p> “好好好，你是我弟弟，大家相親相愛一家人行了吧。不過，我最近做夢怎么老夢到你，搞的我都不能做其他美夢了”風歸虛轉過身圍著小男孩轉了幾圈說“莫非……你是我老爹的私生子嗎？然后來給我托夢嗎？老爹也有人看得上？”
小男孩沒理會他的爛話，只是笑笑，然后突然對著風歸虛舉起他白嫩的手臂，大大的眼睛里閃著莫名的光。
鬼使神差的，風歸虛拉起來那小小的手，牽著小男孩向面前的黑暗走去。
每次跟這個小男孩有關的夢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搞的跟恐怖片似的，可不知為什么，有他在就很安心，可以嘻嘻哈哈的說些爛話。也許像他說的那樣？是他陪了自己很多年？可是……是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風歸虛記不得了。
一晃神，兩人已經走出很遠，但前方還是一片黑暗，沒有終點，沒有起點。
小男孩停下來，拽拽風歸虛輕聲說：“哥哥，蹲下來，我給你變個魔術！”
風歸虛聽話的蹲下，小男孩繞到他背后，伸手蒙住了他的眼。
“三，二，一。bingo！”小男孩猛地放開手。
刺目的白光閃得風歸虛睜不開眼，過了好一會，白光才慢慢褪去。風歸虛慢慢的睜開眼。
“歡迎欣賞這場……盛大的表演！”
血紅色的帷幕在風歸虛眼前緩緩展開，輕慢的音樂奏響。一個低垂著頭的男人坐在舞臺中心的靠背椅上，潔白的光柱從舞臺上方落下，籠罩住他的整個身子，細小的灰塵如同一顆顆光的小精靈，在他的身邊跳動。
淺白色的花邊領襯衫，暗紅色的復古雙排扣軍裝上衣，肩頭上還依稀可見閃著金光的肩章。鐵制鎏金的護腕，帶著白色緄邊的藍色哥薩克長褲，還有一雙漆黑的長筒皮靴緊緊包裹著他纖細的小腿。
這些讓他看起來像個落魄的英倫貴族。
“To be，or to not be that is a question.”癱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緩緩地說，聲音像是在拉動一個幾十年沒用過的破舊風箱。
啥呀這是，玩cosplay嗎？風歸虛高中時的動漫社也常搞這些，風歸墟也喜歡，看妹子誰不喜歡？cos個御坂美琴，桔梗什么的，有漂亮妹妹看，風歸虛就屁顛屁顛的去了。
可這大老爺們有什么可看的，看起入戲還挺深。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問題?！币慌缘哪泻⑼蝗挥挠牡卣f。
“哈姆雷特？”風歸虛懂了。
“嗯。”男孩點點頭。
“Whther 'tis nobler……”男人繼續(xù)拉著自己的“風箱”。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文藝boy？喜歡看這種悲劇表演？”風歸虛用胳膊肘撞撞旁邊的男孩說。
男孩詭異的笑了笑，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巴前。
“噓——”
話音未落，男人猛地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糊爛的白面妝。
他高舉起右手，將手腕下垂。伸出左手放在嘴邊，像個警惕的小獸嗅聞。
忽然，原本輕慢的音樂節(jié)奏突然變得急促，繼而高昂，繼而宏大，在一瞬間就占滿了整個廳室，那悲壯的旋律真真切切的回蕩在風歸虛的耳邊，仿佛在舞臺中央真的有一支樂隊在演奏。
前進、后退、抬腿、下腰、旋轉，男人靈動時輕盈得像只燕子，柔媚時又像只高傲的天鵝。每個動作都恰到好處，一絲不茍，男人身上軍裝此時變成了一襲血紅長衫，攝人心魄的紅和白如雪的皮膚融在了一起，渾身抖擻長袖上下翻飛，身如龍蛇舞。
男人的舞姿愈發(fā)妖冶，變化越來越快，風歸虛看著漸漸有些癡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絕世的舞。
明明是男人卻比最美的女人還要幽美。素白的皮膚，冷艷的面容，柔若無骨的腰肢……風歸虛簡直想不出能形容出她的美麗的詞語。
這樣的男人，真的還是人類嗎？風歸虛現(xiàn)在懂了，為什么以前的官老爺都喜歡看美女跳舞。若那些舞女能有這男人的十分之一，那也算是人間絕色了。
男孩走到看癡了的風歸虛背后，把手按在了他的兩頰，死死地固定住。大聲尖叫著“哥哥！看好了！，這向死而生的逆徒！”
風歸虛的瞳孔急速擴大，猛吸了一口氣，以同樣的語氣大吼“不，不！”
眼前的舞臺忽然消失了，變成一座高筑的黃金圓臺，底下燃起無邊的烈火。
男人被一根尖銳的柱子釘死在圓臺上，垂在臺邊的手已無力抬起，卻還死死地勾住了一朵潔白的玫瑰。
風歸虛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他心底最深的恐懼被一寸寸的刨開。
那男人就像一只無處可逃的籠中鳥，他甚至轉不了頭，只能看著天空?？商炜沼惺裁茨兀刻炜帐裁匆矝]有，他也逃不走。
男孩一揮手，黃金圓臺上就突出一根柱子，貫穿了那男人的胸膛。
男人卻像沒有痛覺一樣，一聲也不叫，只是看著天空默默的流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哥看啊，多好玩啊。”男孩歡快地拍著手“哈哈哈哈哈，這個蠢的可愛的畜生！我的幽默感很贊吧？哥哥?！?p> 被放開的風歸虛從椅子上滑落下來，渾身顫抖著蜷縮成一團。
確實是幽默感，是手握權柄之人的幽默感。
就像小孩子大笑著撕掉蝴蝶的翅膀，繞有興趣地看著蝴蝶殘軀掙扎的樣子。就像貴族老爺們大笑著觀看斗獸場內血腥的廝殺，不時還戲謔地叫好。
“人類說喜劇的內核是悲劇，可對我來說所有的悲劇都像是喜劇啊哈哈哈哈?！蹦泻⒉粩嗟負]手，尖銳的柱子一根根的貫穿男人，粘稠的黑血覆蓋了黃金圓臺，流下圓臺的滴在烈火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哥哥，你根本不懂！”男孩歇斯底里的狂吼“在那么深的黑暗里，只有我陪著你，只有我！而你呢，一次次的心軟，去袒護這些不可饒恕之徒的僭越！”
“可然后呢？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你不是嗎？不，他們什么都不在乎。他們只是一堆行走的爛肉。而你呢，你只是個廢物啊，哥哥?！蹦泻⒄f著吼著，笑著哭著。
嘴邊掛著嘲弄的笑容，臉上流下熾熱的淚水。
風歸虛根本不敢動彈，他只能不斷的抱緊自己，在這片地獄中?？伤奖Ьo，就越感覺到空虛，風歸虛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墜入無底黑洞的小石子，空落落的，無依無靠，什么都沒有。
這樣令人絕望的孤寂就快要把他吞噬了。
“沒關系，哥哥。有我陪著你?！蹦泻⒍紫律肀ё☆澏吨娘L歸虛輕輕的說。
風歸虛像是突然清醒的醉漢，猛地抱住了男孩，恐懼無神的眼睛變得清明起來。
黃金圓臺連同男人與烈火全部化做了煙霧吹散在黑暗中。
一切又像最開始的那樣，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風歸虛和男孩。
他們在黑暗中緊緊相擁。
“你的名字是？”風歸虛輕輕的問，語氣卻不像他自己。
“還是像以前那樣。”
“嗯，好?！?p> “小特。”風歸虛說。
男孩突然一把推開了他，風歸虛向下墜去，最后時刻他瞥見了男孩的臉。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卻還流著淚。男孩幽幽地說：“別忘了我，哥哥?！?p> 風歸虛頭朝著下急速墜落，強烈的失重感讓他的腦子都快爆了。
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 憋L歸虛一聲尖叫，睜開了眼睛。
“怎么了？”清冷的男聲問。
“我靠，兄弟你嚇死我了。怎么的，你睡覺做噩夢啊?！备阈δ新曊f。
眼前模糊的聲音逐漸清晰，是大神。
許至文見他不說話，就從兜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了他。
風歸虛有點懵，接過紙巾不知道干什么。
許至文指了指他的臉，風歸虛順著他的手摸了摸臉。
手上還濕濕的，是……淚水？
“誒，我說。我怎么這么倒霉勒，好不容易有個室友，還是個精神?。 ?p> 奧，旁邊的是安德烈。
“去球吧，你才精神病?！憋L歸虛揉揉頭坐起，沒好氣的說。
“哎呦喂，兄弟你河南勒？俺也河南勒！”安德烈激動的搓手。
“怎么滴你們外國人現(xiàn)在都流行說自己是中國人是吧。”
“我的中文老師是個河南人，那我不就相當于河南人嘛，至少也算半個吧?！?p> “去你的。”
“校長邀請你去他的辦公室喝茶。”許至文不適宜地開口。他不想做打斷別人講話這種沒禮貌的事，但就一直看這倆人耍寶也不是個事。
風歸虛如遭晴天霹靂，聲音顫抖著問：“喝…喝喝…喝茶？”
“嗯?！?p> “可以啊，兄弟。去校長室喝茶的殊榮可不是誰都能有的。你這第一天來就行?！?p> “你們這的喝茶，真是喝茶？”風歸虛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了，不然你以為呢?！?p> 安德烈的回答可以基本無視了。
風歸虛把目光看向了許至文，看著他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他還以為是校長記仇呢，沒想到國外的大學的校長還是比較開明的嘛。這要是在風歸虛以前那個學校，就他那種行為，這不得來個檢討處分加回家反省的套餐嗎。
“不知道位置的話，就讓安德烈?guī)闳ァ！痹S至文走之前還不放心的交代。
“我熱的地呀（河南土話，帶有戲謔意味。）你還去過校長室喝茶呢？”風歸虛點點頭，然后對著安德烈問。
“熱的地呀，那你可唄。哥可也是A級?。〔灰詰俑?，哥只是個傳說?！卑驳铝乙凰︻^發(fā)，自豪地說。
“怎么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憋L歸虛實在看不慣這家伙的囂張樣子。
也太賤了！
于是一拳過去。
……
“進去不咋。”安德烈推了推風歸虛。
“等會等會，你確定真喝茶，不是找人揍我？”風歸虛狐疑地問。
“真的真的！校長雖說沒什么下限，但還不至于做出這種事。安啦?！卑驳铝遗呐乃募绨蛘f。
風歸虛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深呼吸一口氣給自己壯壯膽，走到校長室門口。
“報……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