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點半，李薇薇和姚慧娟都回房休息，客廳里只剩下秦觀和李毅剛還在抽著煙。
他倆的心思全放在各自的事業(yè)上，男人相處即便不說話也不會覺得有任何尷尬。
半晌過后，秦觀主動提到：“李叔，我聽說蘇港地區(qū)零件加工生意都不好做，不過這種市場形勢可以也只會再維持幾個月左右…….如果你想轉(zhuǎn)型，我建議以后從事醫(yī)療器械生產(chǎn)，不出半年時間，你肯定會接到很大一筆訂單?！?p> 現(xiàn)在是2002年的夏季，大約在十一月份左右，南方就會爆發(fā)一陣傳染性疾病，那時如果李毅剛有所準(zhǔn)備，至少會扭虧為盈。
當(dāng)然，秦觀不可能把話說透，只看他愿不愿意相信罷了…….
李毅剛滅掉煙頭，談起一聲道：“先不談那些，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你想用這批退下來的貨做什么？”
“很簡單，我明天給你出一版具體的設(shè)備結(jié)構(gòu)圖。按照我的初步觀測，退下來的這批零部件是凈水設(shè)施上的抽濾系統(tǒng)，如果加以簡單的改造，完全可以適用于發(fā)酵生產(chǎn)的儀器設(shè)備上，而且相比凈水設(shè)備，后者的直接價值更高，同樣，你得到的利潤也越高！”
李毅剛有些不解，皺皺眉頭反問道：“發(fā)酵生產(chǎn)？你那有廠家愿意接受嗎？”
“當(dāng)然！如果按照我圖紙上的規(guī)格生產(chǎn)，這批設(shè)備將是目前市場上最先進(jìn)的發(fā)酵設(shè)備，且不說私人企業(yè)會不會爭先恐后地購買，江海所有高?？隙ū仨殎硪惶?。這一點，您不需要有任何懷疑，因為我來蘇港之前已經(jīng)做過調(diào)查了…….他們那些設(shè)備基本上很難適應(yīng)更高要求的實驗以及實際生產(chǎn)需求。我回江海之后，會想辦法幫你宣傳，你只管做好生產(chǎn)、質(zhì)檢就行！”
李毅剛從業(yè)多年，秦觀對他所說的話基本相當(dāng)于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像他這種精明老練的商人幾乎很難相信這里面沒有一點點陷阱，這是一種警惕的本能，跟其他無關(guān)…….
所以他還是多問了一句：“你確定我生產(chǎn)出來，你就可以幫我買掉？我可不想再爛在我自己手上，那時候損失的成本可比現(xiàn)在報廢回收來得更高?。 ?p> 秦觀笑笑，隨后正色道：“既然您有所擔(dān)憂，那我就直說吧！賣出去這批貨，我肯定要從中抽取三成的利潤，你占七成…….如果按照更專業(yè)一點的說法，那就相當(dāng)于是咱們合作，我出圖紙、人脈、銷售渠道，而你只負(fù)責(zé)生產(chǎn)。李叔，我絕對沒有占你任何便宜，要知道在這整個流程里，我的所有資源都是不可取代的，而你所負(fù)責(zé)的項目是可以被隨時取締…….如果不是薇薇剛好在我面前提到您是做零件加工行業(yè)的，我也不可能來蘇港！”
秦觀的話說得很直接，這樣也方便李毅剛理解，免得他心里犯嘀咕。
可他的話也簡介表明，這一行他的主要目的是談生意，而不是所謂的“見家長”。
這下，李毅剛臉色反倒有些難看了，他盯著秦觀一言不發(fā)。
片刻后才冷著臉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完全在利用我女兒？”
“在商言商，我只是把所有事實告訴您而已。至于您說的利用薇薇，我認(rèn)為不存在。因為我們本身就是朋友關(guān)系，我也沒對她做過什么出格的事情。您不是一個不能明辨是非的人，相信也能看出一二。”
“那你剛剛在飯桌上對薇薇她媽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此時，在李毅剛眼里，一直掛著笑臉的秦觀仿佛變了一個人，他眼神里的深邃絕對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子應(yīng)該有的，相對而言，李薇薇才是一個真正的小孩兒…….
這才是最可怕的。
但他又挑不出什么毛病，秦觀的一切所作所為都合情合理，包括應(yīng)酬喝酒、幫他解決問題、以及為人處事…….
甚至連開車的司機老劉都開始幫秦觀說好話。
許久后，李毅剛緩緩點頭道：“好！我明白了…….希望你明天就能把圖紙給我。還有你讓我?guī)湍闵a(chǎn)的樣本估計后天就能交貨。合作愉快！”
秦觀伸手握上去笑道：“李總！合作愉快！”
這次，秦觀的稱呼已經(jīng)發(fā)生改變，他不再以一個后輩的姿態(tài)面對李毅剛，而是以合作者的身份。
“早點兒休息吧…….”
正當(dāng)李毅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時，他忽然又回過頭嚴(yán)肅地提醒道：“從今天晚上到你離開蘇港為止，我希望你晚上睡覺把房門反鎖好！明白嗎？”
“嗯！明白！”
看來昨天晚上李薇薇偷偷溜進(jìn)他房間里，還是被李毅剛發(fā)現(xiàn)了…….
這一夜相安無事，李薇薇凌晨一點又準(zhǔn)備摸到秦觀房間，可當(dāng)她開門時才發(fā)現(xiàn)房門反鎖了…….
“哼！”冷哼一聲，她只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房間。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按照計劃，秦觀也該回江海了。
帶著李毅剛給的零件樣本，他坐上司機老劉的車，而李薇薇也非得跟著一起把他送到火車站。
“秦觀，為什么從前天夜里開始，你就把房門反鎖了？是怕我把你吃了嗎？”李薇薇和秦觀坐在汽車后排，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氣鼓鼓地問道。
“是啊。女人多可怕！簡直堪比洪水猛獸…….”
秦觀會心一笑，視線卻一直放在沿岸的海邊。
初升的太陽在海平面上灑下陣陣霞光，波濤翻起一波又一波的金黃色彩，有某個瞬間，陽光似乎吞噬了海平面，整個視野中，只剩下一眼望不盡的璀璨…….
上輩子秦觀從未像此刻一般，將全身心放在身外美好事物之上，直到現(xiàn)在他才覺得自己真正活著，活得特別用力。
他不想把離別搞得太過悲情，于是到了火車站之后，秦觀頓了頓，看向路邊一個賣烤紅薯的小攤說：“薇薇，我忽然想吃烤紅薯了，可身上沒零錢，你去幫我買一個吧…….”
“哦～”應(yīng)了一聲，李薇薇聽話地下車。
眼眶微紅，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是這輩子最后一次見秦觀…….
秦觀騙了她，實際上他只是找個借口把她支開，一個人乘上火車。
離別總是充滿悲情色彩，既然活著，開心一些不好嗎？
秦觀看不到一個手里捧著烤紅薯的傻姑娘站在火車站門口呆呆凝望著進(jìn)站口，他也看不到姑娘眼里噙滿的淚水。
李薇薇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司機老劉手里抱著一大束散發(fā)著芬芳?xì)庀⒌狞S色郁金香送給她時，她才回過神來，略顯驚訝。
郁金香上還沾著些許泥土和水漬，看起來應(yīng)該是新鮮的。
老劉說：“這是秦觀一大早起來，跑了兩公里路到東街花園采的，他讓我等他走后再交給你…….”
李薇薇默默接過，捧在懷里，抹抹眼角的淚水恨恨地嘀咕道：“混蛋秦觀！一路順風(fēng)…….”
…….
回到江海之后，秦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白川坐上出租車。
“媽的！白川，你是不知道老子去一趟蘇港，差點兒回不來，讓人欺負(fù)慘了！”
“你一定要好好練！給我練壯實一點兒，以后去哪我都帶著你！”
車上，秦觀十分氣憤地抱怨道。
“那咱們現(xiàn)在去哪？你不是要給我介紹一個厲害的人物嗎？”白川看起來也頗有些期待和興奮。
KTV那一夜也著實給他上了一課，要真沒點身手，可能就讓人隨便欺負(fù)了！
“雷公館！聽說過沒？”
“當(dāng)然！雷公館老板宮威可是自由搏擊世界冠軍，難道他就是你要給我介紹的老師？臥槽！”
秦觀云淡風(fēng)輕地?fù)u搖頭：“不是他。”
“害！搞得我白高興一場…….行吧！上那報個班也還行?！甭犝f不是，白川瞬間感覺索然無味。
“別急！等下你就知道了…….”
半小時后，他倆到了地方，秦觀徑直往里走，上了二樓又神神秘秘地貼在前臺耳邊嘀咕幾句。
隨后他倆就在前臺的帶領(lǐng)下，直奔三樓。
“秦觀，怎么感覺你神神兮兮的？”
“待會兒，你只要記住一個字：忍！”
“忍？”
“對！一定要忍！”
隨著前臺離開，三樓的是一個巨大而有空曠的房間，當(dāng)然，空曠也只是相對而言，這里的各種練武器械還是十分充足的，特別是正中央還有一個長寬十幾年的擂臺，看起來十分唬人。
“雷叔！”秦觀大喊一聲。
一個身著純白唐裝、兩鬢微白的中年男人從休息室里緩緩走出來，手里還端著一杯泡滿紅色枸杞保溫杯。
見到他倆，中年男人先是一愣，隨后問道：“你們是哪位？走錯地方了吧，訓(xùn)練室在二樓，這里不接待客人！”
現(xiàn)在的雷慶賀還不認(rèn)識秦觀，但是秦觀卻足夠了解他。
只見秦觀笑著上前說道：“雷叔。您現(xiàn)在可能還不認(rèn)識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秦觀，我是來幫您實現(xiàn)夢想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再說一遍，這里不接待客人，二樓才是訓(xùn)練室。”
說著，雷慶賀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沒打敗許宗源難道不是您半輩子的痛嗎？”
秦觀話音剛落，雷慶賀身形一顫，猛地停下腳步，頓了片刻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你怎么知道許宗源？”
“說出來您可能不相信，我不僅認(rèn)識許宗源，還知道他是你的同門師弟，多年來，你們一直相互不服氣，可你這一輩子都沒贏過他一次，三十歲那年的比賽，你本來是最有機會獲勝的，可天不遂人愿，你出了車禍，至此退出武壇…….”
稍作停留，秦觀接著上前繼續(xù)說道：“宮威是你的徒弟，雖然得到過世界冠軍，但他畢竟是蠅量級，跟許宗源的徒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也就無從比較…….難道你就不想贏他一次嗎？”
說完，秦觀指著身后的白川說道：“這位就是我給你帶來的好苗子！訓(xùn)練他一年時間，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這下，雷慶賀沒有多說一句話，哪怕他感覺很奇怪，因為這些秘密他藏了很多年，沒對任何人提起過，怎么被這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小子全知道了呢？
“行不行還得試過才知道。我可以收他為徒，但是我需要三天時間來檢驗他是不是干著一行的料?！?p> “這當(dāng)然沒問題…….”
接下來的事情就和秦觀無關(guān)了，還是那個字“忍”，能扛過這魔鬼三天，白川就能成氣候。
回到江海大學(xué)，先去實驗大樓安裝測試設(shè)備，半天的時間都待在實驗室里，時不時見到房主任，他也笑著打聲招呼。
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房主任似乎并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只告知了一聲今天晚上會停電就離開了……
看到辦公室門口貼的考核成績，秦觀才弄明白。
他毫無疑問的成為第一名，而“令人意外”的是張志通排在最后一名。
秦觀笑笑給院長蘇南打了通電話。
“嘟嘟嘟～”
一陣提示音之后，蘇南接通電話：“喂？”
“院長，我是秦觀。青霉素增產(chǎn)實驗隨時可以開始，但是我有一個小要求…….”
接著，秦觀向蘇南提出一個計劃，關(guān)于揪出陷害老顏的那個罪魁禍?zhǔn)椎挠媱潯?p> 完成這些之后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鐘。
本來他打算回宿舍休息，畢竟明天就開始畢業(yè)答辯了，可沒想到這時候老顏又打來電話。
“喂，老顏。有啥事兒？”
“秦觀，我跟你許姨度假回來了。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我?guī)阏J(rèn)識一個人?！?p> “誰?。俊?p> “你別問！來了就知道了。”老顏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聽他說話的語氣，心情好像還挺不錯的。
“成！那我晚點兒過來，要我順路帶點什么東西嗎？”
“用不著，家里什么都有?！?p> 掛了電話，秦觀心里泛起了嘀咕。
“嘶！這人是誰呢？老顏還神神秘秘的，這不像是他的風(fēng)格??！”
“該不會…….該不會是栗子（顏黎姿外號）放假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