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我不知道被吃和生孩子哪一個更痛苦
花了兩天時間,我們離開了索爾斯星的陽光直射范圍,又花了十幾天,我們看到了低矮的灌木叢,這里的溫度對于我們來說已經(jīng)很舒服了,我雖然是個探測器,但是我的中心體能受到執(zhí)行個體感受的一切。
一直以來,我都認(rèn)為大多數(shù)生物喜歡安逸舒適的環(huán)境,并不是說他們的意志有多么的不堅強(qiáng),而是他們的進(jìn)化的環(huán)境、成長環(huán)境讓他們的大腦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我是不會有這樣的困擾的,我的本體還是能經(jīng)受住大多數(shù)行星的環(huán)境考驗的。至于那些諸如恒星、變星、中子星甚至是脈沖星之類的天體,你以為我會傻乎乎的去探測嗎?
這些天杜特都很少說話,可能是覺得此次考察沒有取得什么結(jié)果,也可能是在思考天火的事。
遠(yuǎn)遠(yuǎn)的終于看到了一片紫色,那應(yīng)該是厚皮樹了。我們下了車,將JG粒子能源卸下裝到了箱子里,上了鎖。終于可以脫下厚重的防護(hù)服,順暢的呼吸一下。
不過這些天習(xí)慣了防護(hù)服,現(xiàn)在一脫下來穿上漁網(wǎng)衣,總覺得自己和赤身裸體沒有什么分別。
車子就放在圍墻上,反正也沒有動植物到圍墻上開走它,我就只背上了兩天的食物和水,還有一些簡單的工具,杜特帶著繩子以及他一路上記錄和計算的那些資料,徒步前行。
“我們是要去哪邊?”
“兩邊都不去,兩邊也都去,我們就呆在厚皮樹森林里,一直到收獲季來臨,看看影子桿究竟是什么?!?p> “好?!币巴馍鎸ξ覀儊碚f并不是什么難事。有厚皮樹就不會死人。杜特想要做什么我都不會反對。
看到第一顆厚皮樹的時候,我們決定走下圍墻,50米高的圍墻對我們沒有什么問題。帶繩子主要是要將我們攜帶的食物和水放到地面。到了地面,我們將繩子的另一端藏到厚皮樹上就開始了我們的野外生活。
挖地洞,摘果食,收集厚皮樹的汁液,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計劃有序進(jìn)行。
幾天之后我們有了自己的窩,距離收獲季還有差不多兩個月,按照之前的計劃,我們每隔十天都會爬上圍墻去看看有沒有什么變化,其他就是自由活動。
剛開始那幾天,我們除了吃幾乎都在窩里呼呼大睡,我們的身體太需要休息了。過了幾天,我發(fā)現(xiàn)杜特有些焦躁了,每天自由活動的時候一直不停的來回走動。
“奧布澤維,你那個特殊信物還帶著嗎?”杜特看了我?guī)状魏蠼K于問了我一個問題,這些天我看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在?!?p> “這個借我用用,你回你的第七國,我也混入第七國去看看!等到收獲季開始的前一天我們再來就是了,我們現(xiàn)在這樣太浪費時間了。我想現(xiàn)在隨便做點什么都好?!?p> 我有些懷疑杜特?fù)Q上了廣泛性焦慮癥,就是慢性焦慮癥,不干點事兒他就心慌,靜不下心來。
“好。雖然我是第七國來的,但卻不是靠近圍墻的村子,為了不引起麻煩,估計幫不上什么忙。再說了我們前往天火中心這件事鬧得這么大,別人肯定會問東問西的?!蔽矣悬c心虛。
“沒有關(guān)系,他們問什么我們就答什么好了。至于我們不確定的事實加上推測二字就可以了。我們也沒有做什么對不起大家的事情,就算是天罰那也只是你我二人,你怕什么?”
“不怕,我們是不是要直接問詢影子桿的事?”怕倒是不怕,我只是怕我的身份被揭穿,因為我所說的村子里根本就沒有這個人,我的身份從頭到尾都是假的,奧布澤維這個名字都是我臨時取的,來源于地球文明內(nèi)的一中文字,observer的音譯,就是觀測者的意思。
看來當(dāng)初我真的是應(yīng)該囚禁一個戈瑪星人,直接用他的相貌和記憶,下次一定注意了。
“這個倒是不用,我們直接問他們時間,確認(rèn)下收獲季是不是要到了,我們好安排下一步怎么辦。我們吃的用的也不會太多,他們要是問我們要,我們大不了回去拿就是了,反正也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們總不能現(xiàn)在就把我們攆走吧。”
“好,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小心些?!?p> “那是自然,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呢。”
我將那枚象征異鄉(xiāng)人的信物給了杜特,總感覺自己少了個護(hù)身符,“沒事,你的本體在太空中,安全得多。”我不斷安慰自己。
“你說雅各現(xiàn)在在做什么?還有桑切斯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這里幫我們準(zhǔn)備物資了?還是說她會在我們國家的圍墻那邊?其實在圍墻上的時候,我想著要帶她們倆上去看看的?!倍盘厥障铝四敲缎盼?,又問了一大堆我知道答案卻是不能告訴她的問題。
“我們?nèi)タ纯淳椭懒?,她們要是到了這里不管是在第六國還是第七國總會留下痕跡的,這里的人估計和我們那里一樣,沒有什么新鮮事,有異鄉(xiāng)人來了還不得圍觀好幾天?!?p> “那倒是?!?p> 當(dāng)天我們就將繩子還有其他物品放好,穿上了我們認(rèn)為最干凈的衣服,沿著圍墻附近向著第七國的居住區(qū)出發(fā)。
一路上風(fēng)景和第六國沒什么兩樣,植物也都差不多,越往居住區(qū)走,氣溫也就越?jīng)鏊?,這種情況下我有些懷念起泥潭浴來。
【我變懶惰了?!?p> 走了差不多兩天時間,我們終于走到了一處灌溉溝渠的尾端—也就是泥潭浴浴場的所在地。因為到了灌溉溝渠的尾端,基本就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的水流了,但是地上的泥土都泡軟了,大家都舍不得浪費,都在里面泡著。
原本這個點,這個時間,這里應(yīng)該是一個熱鬧的絕佳的社交場所,不過這個泥坑里現(xiàn)在都沒有人。
難道還有荒廢的泥潭嗎?
杜特二話沒說脫了衣服就跳了進(jìn)去,我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是也跳了進(jìn)去。
我已經(jīng)被我自己的身體打敗了。
其實我不是喜歡泥潭浴,我只是想要親近水而已。我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泥潭表面上那一層薄薄的清水現(xiàn)在已經(jīng)渾濁,杜特四周的泥漿開始翻涌。他開始向泥潭中間走去。
杜特每走一步,那些混著空氣還沒有冒出水面的泥漿形成一個個復(fù)雜的獨一無二的用數(shù)學(xué)模型都難以描述他們運動軌跡的立體圖形。這些圖形到達(dá)水面都無一例外的變成了泥漿。
每看到這個,我總要想到在航天初元年代的科幻小說里的武器,二向箔。此時的水面就是二向箔,那些立體圖形一旦到達(dá)水面全都變成了看似平面的一灘泥水。
不考慮杜特和戈瑪星的時候,我有時候會聯(lián)想,會計算,這是保持我大腦敏捷的必要功課。今天我意識到自己變懶惰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得要給自己的大腦找點事做。
其實用精確的數(shù)學(xué)模型描述每一個分子和電子的模型的話,應(yīng)該還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初始的條件難以確認(rèn)。
我正試圖假設(shè)一個初始條件,想要描述一個連續(xù)的泥漿顆粒的運動軌跡,杜特打斷了我。
“奧布澤維,你說這里是不是被遺棄了?怎么都沒有人?我們已經(jīng)泡了有大半天了吧?我都餓了?!?p> “不知道,這里泥土很軟,一動就有泥漿,肯定有人泡的。餓了我們就去找吃的,看時間該睡覺了?!?p> “我們不在往前走一點?說不定就能碰到人了?!?p> “等我們吃了東西,大家估計都進(jìn)屋休息了,這樣闖進(jìn)去太沒禮貌了。今天我們就在樹上綁吊床,將就一下。你要睡不著,就搞點樹葉把眼睛遮起來。
“只能這樣了,其實我之前腳都走痛了,現(xiàn)在泡一泡感覺舒服多了。原來我覺得泡泥潭浴就是那些天火人給我們設(shè)下的圈套,現(xiàn)在這個時候我只是在想,采冰的人多辛苦啊,最后一點水不要浪費了,泡一泡緩解疲勞還是有用的?!?p> 我倆出了泥潭,就在泥潭附近摘了些果實爬到了樹頂?shù)臉溲旧?,享受我們的晚餐。以前沒到過樹頂,現(xiàn)在看下去,整個樹林頂上有一層薄薄的霧氣。
吃完了,我們倆都沒有說話,身上的泥土也早就干了,睡覺時間早就到了,我們還沒有去綁吊床,杜特望著這一層霧氣出神。
我計算了一下,水分蒸發(fā)量很大??傆幸惶旌诎凳澜绲谋鶋K要用完,這個星球要完蛋。
當(dāng)然在這之前,戈瑪星也有可能被索爾斯星的引力撕扯成碎片,或許有少許碎片能夠逃脫,冰塊可以部分保存下來。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暗示水分蒸發(fā)也是一個危機(jī),他們的水一直在減少,林子里傳來走路的聲音。
我倆對望了一眼,這證明我們都看到了。
“林下有人嗎?”我來不及阻止,杜特一邊喊一邊快速的在枝干間跳躍著開始往樹下移動。
像我這么謹(jǐn)慎的,我覺得應(yīng)該觀察一下。
下到樹下就看到杜特正在和幾個戈瑪星人又說又比劃,他四個手做著四個不同的動作,樣子有點搞笑。
“這個是奧布澤維,你們沒有聽說過嗎?”杜特說著將我拉到他們幾個中間,好像他們都應(yīng)該認(rèn)識我一樣。
那幾個人擺擺手又搖搖頭,拉著我們?nèi)チ四嗫?,不由分說把我們推了下去。
【好吧,再泡一次。】
“我叫杜特,你們叫什么名字?我是從第六國來的,你們這個村子叫什么?”杜特又在嘗試和他們交流,他們指指自己的嘴巴,搖了搖頭。
泡了好一陣,我都快要睡著了,他們才起身,拉著我們往林子深處走。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林子里響起了一陣鈴鐺的聲音,看來是在通知大家。這幾個和我們一起的戈瑪星人看起來也很興奮,我有點害怕,感覺自己和杜特像是以前設(shè)計者先輩的那些小說一樣,要么誤入食人村,要么被抓去生孩子。
【結(jié)合我的性別和身體功能,我不知道被吃和生孩子哪一個更痛苦?!?p> 我轉(zhuǎn)頭看杜特,他也一臉興奮,沒有絲毫害怕,我是不是膽子太小了些?
我們走進(jìn)了林中一塊稍微空曠一點的地方,不過現(xiàn)在這里都占滿了戈瑪星人,我沒仔細(xì)數(shù),但是估計有50來人。
這些人好奇的看著我和杜特還時不時摸摸我們身上的衣服。
“你們好啊,我是第六國來的杜特,請你們不要這樣。”杜特越是說話圍在他周圍的人越多,對他動手的人也很多,我仔細(xì)看了下,這些都是男性。
【這是什么操作,難不成這里是男人國?】
“遠(yuǎn)方來的客人,你們是如何穿過隔離帶,到達(dá)我們這里的?”這個聲音,這個語調(diào)還有這個稱呼,讓我對這個聲音的主人充滿了好感。
【不是異鄉(xiāng)人,而是客人,高級,優(yōu)雅。】
隨著聲音出現(xiàn)的是一個女性戈瑪星人,她衣著華麗,舉止優(yōu)雅。原本對我們上下其手的人漸漸散開,在我們周圍圍成了一個圈。
“我們沒有穿過什么隔離帶,我們是從光明世界圍墻的盡頭那邊過來的。在此之前,我們試圖前去尋找天火和影子桿。我是杜特,這位是奧布澤維。”杜特說道。
“杜特先生和奧布澤維先生,你們?nèi)俏覀冇^察家族尊貴的客人,請務(wù)必留在這里做客,給我們講講外面的世界。對了,我是觀察家族的族長,我叫安琪兒。這兩位是我的女兒貝拉和伊芙麗?!?p> 終于見到一個戈瑪星人在別人的姓名后面加上別的詞語的了,我決定將她的發(fā)音定義為地球文明曾經(jīng)用過的稱謂——先生,這有些老派優(yōu)雅。
我喜歡這樣的老派稱呼,性別都一樣了,大家都是兄弟或者姐妹,還有什么意思呢?
“杜特先生好,奧布澤維先生好?!睆陌茬鲀荷砗笞叱鰞晌挥啄昱裕齻兒苡卸Y貌的和我們打招呼。
“貝拉好,伊芙麗好。”我和杜特也不能失了禮數(shù)。
“好了,從光明世界過來你們一定很累,很困,我們這就準(zhǔn)備食物,讓你們嘗嘗我們這里的美味,吃好飯你們就好好睡一覺,等你們睡醒之后,我們再圍坐在一起聽你們講講外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