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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里的小老頭

玄真巧著天機(jī)書,骨清擇茗茶道行(上篇)

煙波里的小老頭 帳中燈 17268 2022-09-14 09:00:00

  “子河叔,我們回來啦!”回到家后的白衡興沖沖的沖進(jìn)書房。

  “魚,嘿嘿嘿……好多魚……”張子河正伏在地上,癡囈著夢語。

  “……”白衡見到倒在地上酩酊大醉的子河叔一時間不知所措。

  “又醉成這樣了……”孫尺山邊說邊扶起張子河將他挪到榻上。

  “又?”白衡疑問道。

  “在我印象里,他就是個只知道釣魚的酒鬼老頭”孫尺山脫去張子河上身的衣物后轉(zhuǎn)身走向書架下方,抽出了一格抽屜將里面的藥物拾出然后又走向伙房。

  “你,以前也住這里?。俊卑缀飧鴮O尺山到伙房,看著他研磨藥物。

  孫尺山?jīng)]回應(yīng),過了一會兒他將藥物裝進(jìn)罐中吩咐道:“去加水生火,干柴不夠了我去山上拾些,看好浮靈,別讓她亂跑?!?p>  沒等白衡反應(yīng)過來,藥罐就被孫尺山塞進(jìn)了懷中,而孫尺山撿起菜堆旁的背簍就上山了。

  “……”此時白衡心里倒惦念起韓玥,周玖他們了,要是他們在,韓玥姐姐肯定會和周玖哥哥幫自己的,只可惜兩人在丹陽山腳下與白衡作別,說是有要緊的事。

  白衡郁郁的抱著罐子把它摁到火爐上又舀了幾瓢水放罐子里,然后,然后白衡就不會了。

  “……”白衡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生火!

  從小白衡便生活在高大的府宅中,不說養(yǎng)尊處優(yōu),但生火做飯這些事的確沒做過,甚至到了伙房也只盯著吃的。學(xué)堂上先生只教書本上的東西,再就是空談大談,到了這里雖然與漁童,樵青學(xué)做了一手好菜,但唯一忘做了的就是生火。

  “完了,完了,要是那家伙回來發(fā)現(xiàn)我不會生火,肯定要笑話我,不如假裝噓噓去吧……”白衡心中此時糾結(jié)萬分。

  白衡躊躇之際瞥見在外邊啃竹筍的浮靈公主,仿佛是看到了救星。

  “浮靈公主!”白衡揮揮手招呼浮靈。

  浮靈扭頭看向白衡,小跑了過去,她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看著白衡。

  “浮靈公主,你上次是怎么生火的,我想再看一遍?!卑缀馓煺娴恼埥痰?。

  “嘿嘿,白衡哥哥,我來教你?!备§`對著白衡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后把他拉到火爐旁,將手中的竹筍丟進(jìn)了風(fēng)口處。

  “像這樣”只見浮靈兩雙小手對準(zhǔn)風(fēng)口,不一會竹筍便燃了起來。

  “?”

  “白衡哥哥,你學(xué)會了嗎?”浮靈狡黠一笑后便跑到書房里去玩了。

  “……”白衡內(nèi)心雖說不是不能接受,但憑空生火這種技能還是挺讓他受打擊的。

  “浮靈公主,教教我??!”白衡回過神,興奮的吼著嗓子向浮靈求藝。

  午間,陽光微曛,雞犬相聞,而離丹陽山不遠(yuǎn)的茅然山上一小眾人正在風(fēng)仙臺的廂房中商策著什么。

  一間廂房,一盞茶壺,一盆炭火,圍著三五好友,吃著盤中糕點,清談交心。

  “要我說,咱們就內(nèi)定一個人唄,這山界里面魚龍混雜的,懂茶意境的能有幾個,萬一有個不懂裝懂的人得了‘茗’那還不貽笑大方啊,你們說是吧?”肩上披著輕裘的男子拾著盤中的點心邊吃邊說道。

  此話一出,有人面露鄙夷之色,有人沉默不言,有人一笑了之。

  其間一身著紫裳的男子微微一笑:“呵呵呵(口語二聲,無嘲諷意),在官場久了,把你們那一套也照搬來了?”

  “唉,素瓷師兄,我這不是為咱師傅考慮嘛,再說,我這也不過是個建議,不合理,你們否掉不就行了。”輕裘男子一手拿起手邊的茶杯呡了一口,甚是享受。

  “不得不夸,師兄的手藝又精進(jìn)了!喝了這一口茶,宛如置身在天上白云間,清氣又明神,所謂人間榮華終黃土,此間杯茶永流傳,真是享受?。 陛p裘男子笑贊道。

  “香雨兄,雖說你主意不怎么樣,但夸起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北娙酥形ㄒ欢俗哪凶硬挥尚Φ?。

  “你笑啥笑,還坐的那么端正,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香雨不滿的回應(yīng)。

  “綠塵你覺得呢”端坐的男子詢問著旁邊搓手烤火的人。

  “我……我覺得,你倆……半斤對八兩……”

  “嗯?”

  “嗯?”

  原本怕冷的綠塵在兩人的“圍毆”中暖和起來了。

  “香雨,紫云,別鬧了,綠塵這碎嘴的毛病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彼卮擅ζ鹕韺⑷朔珠_。

  “咱們也出考題!”原本閉眼躺在地上的一名男孩突然開口,將四人目光吸引過去。

  素瓷聽聞后回過身,彎著腰拿著折扇滿心欣喜的看著躺在軟榻的男孩:“快仔細(xì)說說?!?p>  “嗯……算了,太麻煩了,不說了?!避涢缴系哪泻⒚碱^一皺又想了想,還是躺著不動腦袋最好。

  “金栗師弟~”素瓷湊近順勢一躺,與金栗頭挨著頭。

  “唉,你干嘛呢?”金栗趕緊將頭撤到一邊。

  “我在感受你的智慧”素瓷慢悠悠的說道。

  “俺們也是!”不知何時金栗身旁又冒出三個腦袋。

  “我的師兄們怎會如此胡鬧……”最終金栗在四面圍攻之下折服了。

  “停,別摸了,還有你別蹭了,我這就說”四人停下了動作金栗趁機(jī)起身,此時四雙眼睛的目光全落在自己的臉上。

  “咳咳,那我說了”金栗四下瞅了瞅。

  “嗯嗯!”

  “現(xiàn)在呢處于秋季,黎眾也處于農(nóng)忙的時候,不是真心求茶問道的人也放不下那一畝三分地,而因一畝三分地所制的人也沒有多余的精力來求茶問道,這是第一道篩選,也應(yīng)該是骨清老師選此時舉辦茶會的意思。茶會舉辦的時候天下雅士都會紛至沓來,但從中選出一人做代表是有難度的,所以我們需要擬定一個茶道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

  “打斷一下,為什么要擬定一個標(biāo)準(zhǔn)答案,我們直接請老師作裁判不就行了嗎?”香雨扯了扯輕裘。

  “不是吧,香雨師兄,你可是混官場的誒,你上邊也有評判能力那為什么還要你去做事呢?”

  “那當(dāng)然是我能力優(yōu)秀,他交給我辦放心唄。”

  “所以呀,老師敢交給我們?nèi)マk這些事肯定也對我們放心,其實這件事不需要多驚天動地,而是要辦的合理,既不會有損老師名望也不會傷了雅士們的和氣。茶道廣而深,也許別人隨便說說也能搭上邊,但這是不可取的,我們的目的是選出一位“茗”為茶道代言,老師年齡大了身體不方便,又想找一個接班的人,我們設(shè)置標(biāo)準(zhǔn)答案與考試,既可避嫌也可擇優(yōu)兩全其美呀!”

  “等下等下,我們都知道標(biāo)準(zhǔn)答案了又何談避嫌呢?”綠塵兩手一攤臉上擺滿了問號。

  “我們把標(biāo)準(zhǔn)答案設(shè)定為一個主題,考試形式便可以成多樣的,我們采取答辯或饌文的形式,裁判定為在場眾人,這樣即使是知道標(biāo)準(zhǔn)答案也不一定會獲得‘茗’的稱號?!苯鹄跽f完抬眼看了看四人。

  “妙??!不愧是我的師弟!”香雨用力拍了拍金栗的背,差點沒把金栗的膽汁拍出來。

  “你下手怎么沒輕沒重的?”金栗趴在地上作痛苦狀。

  素瓷見狀彎下腰摻起金栗小師弟拍了拍他胸前的灰小聲說“好啦,咱不跟他計較”,(素瓷)見金栗點了點頭便轉(zhuǎn)過身對各位師弟發(fā)號施令:“好!既然金栗師弟為我們制定了大致的考核方針,接下來我就開始分工,綠塵去登記來柬(請柬答復(fù)),師傅發(fā)出請柬共三百余封,你與之一一核對,核對完成后交予我與香雨師弟便可,之后你可以與金栗會合或者去觀看又或是參加‘擇茗’,總之此會未畢之際我們不得離開這茅然山?!?p>  “好~”綠塵揮了揮衣袖軟綿綿的回應(yīng)著。

  “香雨,綠塵將名冊交予你后接待事宜全權(quán)交由你來處理,我相信你!”素瓷拍了拍香雨的肩頭。

  “……不是,你**別光相信啊,你總歸來點錢之類的實際點的東西??!”香雨扒開素瓷的手向他聲討錢財。

  素瓷打開折扇掩面佯泣:“實不相瞞,米不多了,錢和人手都去備米了,這山路上上下下的,我實在是幫不了你了,所以……”

  “……”

  素瓷偷瞥了一眼見香雨有所動容便繼續(xù)忽悠著:“能力越大,責(zé)任也就越大……”

  香雨辯解道:“這不是能不能的……”

  “你不行~”綠塵面無表情的嘲諷著。

  “你行,你上??!”香雨怒從心起。

  “你不行~”綠塵伸出食指左右擺了。

  “我怎么著都比你行!”

  “你不行~”

  “你**是不是只會這一句?”

  “你不行~”

  “*********”

  素瓷趁機(jī)從中分開這兩人并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誒誒,別吵了,實在不行我們只能延期了?!?p>  “不!”一聲怒吼傳來,只見香雨臉紅脖子粗的瞪著綠塵:“給我瞧好了!”說罷香雨頭也不回的向山腳下走去“素瓷,接待的事交給我就行!你放他奶奶的一萬萬個心!”

  金栗從廂房探出頭來看著香雨遠(yuǎn)去的背影:“不愧是大師兄和四師兄,二哥這秉性你們算是摸透了。”

  “行啦,沒什么事,我也就去忙活了”綠塵理了理衣袖去了書房。

  “那我呢,大師兄?”紫云的假笑總是很打動人,當(dāng)然,這是指第一次遇見他的人。

  “那自然是少不了你的,我們要選出茗自然是免不了投票的,這個的話,你選三個方案給我就行了!”

  “就,這些?”

  “嗯嗯,這可是個腦力活,金栗師弟這幾天腦袋估計不夠用了我先帶他去休息休息哈哈哈!”素瓷扯著金栗想要離開卻被紫云叫住。

  “師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啊哈哈哈,沒有沒有,你想多了?!?p>  “快走,快走~”素瓷小聲的催促著金栗。

  “對了,你出來前記得熄火哦!”隨著廂房的門閉合,寂靜的一切讓紫云有些無所適從。

  “大師兄,你可真是個害人精,讓三師兄出主意,你這不是把來的人往死里整么?”

  “噓,此言不可輕語(這類話不要輕易的說出來),你要和我一樣做一個穩(wěn)重的人?!?p>  “哈,才不呢,大師兄最會忽悠人了?!苯鹄跽荛_。

  “唉,等等,還有事跟你說?!彼卮梢话炎プ〗鹄醯暮箢I(lǐng)子,蹲下身子招呼他湊近點。

  “你事兒可真多”金栗無奈的把耳朵貼過去。

  耳語了幾句后素瓷微笑著作別:“好,你去吧!”

  “……”金栗白了一眼素瓷后匆匆忙忙的下山了。

  素瓷目送著金栗,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之中。

  “呼~好舒服啊~”素瓷享受著和熙的陽光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不過他閑暇時刻也只有伸懶腰的工夫而已,接下來還有更多的活在等著他呢。

  不知不覺又到了午后,初秋微涼的清風(fēng)點落在張子河額上,原本熟睡的身體驚彈了一下,他努力的睜開紅腫的眼睛,下一刻便感到頭部傳來的隱隱陣痛,手忙摁在了頭上揉了揉,漸漸的不那么昏沉了,他邊揉邊努力的回想昨日發(fā)生之事。

  “漁童稱父親病?!缓笈c樵青……我……一個人……子?!染啤€有……”張子河仔細(xì)回想著只記得最后朦朦朧朧間有道白光,也許是記錯了?

  正當(dāng)張子河疑惑著,門外傳來聲響,張子河微微撇過頭,只見一布衣蓬發(fā)身材剛健的少年端著藥向他走來。

  “你回來啦?”張子河撇回頭睜眼看著屋頂,沒人知道他此時的神情。

  “嗯……”少年沒有多作答,只是輕聲應(yīng)著。

  “當(dāng)初你父親將你托付與我,是我沒能照顧好你,你這一走快七年了,我還以為你會忘了我這個老頭子呢。”

  “嗯,確實沒怎么記得。”孫尺山攪了攪端著的藥湯。

  “……”

  “尺山……”稚嫩的童聲從門外傳來,只見浮靈手抓著門框,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

  躺在榻上的張子河也看向了浮靈打量了一會。

  “尺山,這是?”

  “這是我從雷洲帶回來的流浪孩子,她似乎,也沒有家?!睂O尺山心不在焉的攪了攪湯藥。

  “誒,浮靈公主,我還是不會呀!”白衡不知從哪里竄出來,喊叫聲打破了這奇妙的氛圍。

  “嗯?怎么了,浮靈公……主?”白衡見浮靈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自已的視線也不由得看去,緊接著難以言表的激動心情轉(zhuǎn)為行動,白衡大踏步的往張子河跑去。

  “子河叔,你終于醒啦!你看,我把孫尺山帶回來了,還有啊,子河叔,你為什么喝醉了啊樵青姐姐他們呢……還有還有子河叔你知道昨晚……”

  這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話語白衡頃刻間傾倒而出,如洪水滔天之勢,長河連綿不絕之形,語無具細(xì),無所不言,問無具詳,無所不問,半響過后,眾人的耳朵才得以清靜。

  “……那個……白衡啊,我還有點點醉,我喝口藥?!睆堊雍游嬷l(fā)燙的額頭向尺山招招手,尺山雙手緩緩將藥推過去,只見張子河將一大碗藥湯一飲而盡。

  “這……嗝!藥效……嗝!很快噠……嗝!看來衡兒……嗝!你的問題……嗝!下次……嗝!再回答……”張子河打著藥嗝又一次難堪的入睡了。

  “子河叔你什么情況?”白衡一臉迷茫的推了推張子河。

  “別推了,這藥效是挺快,副作用也挺大?!?p>  “什么呀,都醒了,喝了藥又睡了,那和醉酒狀態(tài)不一樣的嗎?”白衡實在想不通為什么會有這種奇怪的醒酒藥。

  “因這藥效與醉酒狀態(tài)一樣才能緩和酒對人身體的威脅,舉個例子,用石頭砸你和用布球砸你誰痛?”

  “當(dāng)然是石頭”

  “所謂的緩和就是將石頭裹進(jìn)大布球里砸你,沒有石頭痛但也沒布球砸的輕,這藥效與醉酒狀態(tài)相似卻又能起到緩和作用,寫出這藥方的人醫(yī)學(xué)造詣定然不低?!?p>  “我剛剛錯了!”白衡恍然道。

  “嗯?”

  “石頭和布球砸我當(dāng)然是我痛??!”白衡似傻非傻的回答讓孫尺山嚴(yán)重懷疑自己是不是對正常人有種誤解,也許,像白衡這種才算得上正常人?

  “所以說,不喝酒什么事都沒有,子河叔你去照顧,我要問浮靈一些問題。”孫尺山依然擺出冷漠的態(tài)度,對,就是這種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態(tài)度,似乎不會被摧折般,但也難稱為堅毅的態(tài)度,讓白衡很不舒服,但,子河叔畢竟是照顧他的人,即使自已想和浮靈玩,即使孫尺山不命令自已,自已也還是會留下的。

  孫尺山離開后,白衡趴在子河叔身邊,頭腦中回想著以前的事,似乎一切都是一場夢,卻真實的無可挑剔,父親離開了,母親失蹤了,自已……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人了,胡子,長毛,溪女還有那個木無憐都分開了,大鬼為什么要抓自已還搞不明白,難道就在這個世界稀里糊涂的活著嗎,就這么想著想著白衡皺著眉沉沉的睡去了。

  孫尺山和浮靈在堂門外的石椅上靜靜地坐著,很久,兩人都沒有說話,秋風(fēng)瑟瑟,浮靈衣著單薄,不自覺得往孫尺山身邊靠近。

  孫尺山低著眉開口說道:“浮靈,我小時候與你一樣都是流浪的孩子,我憑著技藝游跡,想找到父親生前所謂的真相,我先去了北方,因為皇城在那,那里非常繁華,你要是去了也一定會很驚訝,后來我又去了西邊的荒壁大漠,那里貧瘠不堪,不過人們吃苦耐勞,筑建了三座宏偉的城市,一切欣欣向榮,之后我又去了東方海島,那里叢深林密,樹木高大挺拔,萬物相棲之地,人們漁獵自足,待人熱情友好,雖然彼此間有少許爭斗,但好在他們的首領(lǐng)睿智開明,總能化解雙方的戾氣,最后我回到了這,南方的群山之中,想破解父親龍匣的秘密,最終還是徒勞,這是兩個纏繞我許久的問題,如果哪一天得到了解答,我的生命也可以全然托付給這世界了,所以,浮靈,如果你不愿意講你的過去,我也不會問你,這個世上有個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由來我也不明白,就是不會去問被詢問人的過去,不論他以前做過任何事情,人都只能出現(xiàn)在眼前,而浮靈,你可以不說自己的過去,只成為我眼前的浮靈?!?p>  “我……”浮靈猶豫了片刻,最終只吐出一句“你會見到答案的”。

  “是嗎……”孫尺山黯然神傷了一會,繼續(xù)說道:“浮靈,你呢,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浮靈點了點頭,清澈的眉眼看向尺山,緩緩說出兩個字:“子河……”

  孫尺山略有疑惑,不過介紹自己的長輩倒也沒有什么,只是……

  “子河叔的生平我了解的也并不多,傳聞他以前與皇城之主私交甚好,后來兩人意見不和,他不愿意討好那些當(dāng)官的,也不愿意改變自己的想法,索性辭官歸隱,不問世事了?!睂O尺山目光向天空遠(yuǎn)遠(yuǎn)望去,似乎是在為張子河感到惋惜。

  青竹葉被風(fēng)折下,飄然翩飛,浮靈的長發(fā)也被風(fēng)揉成了一團(tuán)亂麻,孫尺山卻饒有興致的看著頭發(fā)亂糟糟的浮靈,臉上閃過一瞬平生為數(shù)不多的笑意。

  “好了,外面也挺凍人的,我們進(jìn)屋吧?!?p>  “嗯!”浮靈忙不迭的使勁點了一下頭,再這樣被秋風(fēng)親吻下去,恐怕自己也要吃和張子河一樣奇怪的藥了。

  兩人回到屋內(nèi),見白衡趴在子河榻邊熟睡便沒作打擾,只互相望了一眼,去了書房聊天。

  張子河的書房布置簡潔,三架書柜,一張書桌,還有一儲物柜緊挨著墻壁,書桌前便是一所房間最具靈性之物——被風(fēng)輕撥開來的竹窗。

  “據(jù)說子河叔歸隱后一直在寫一本書,名叫《玄真》,想來,應(yīng)是這卷了”孫尺山盯著書桌上的竹箋如此說道。

  浮靈個頭還沒有書桌高,只得踮起小腳尖,用那一雙靈動的小眼睛細(xì)細(xì)打量著那竹箋。

  “我坐下給你看”孫尺山貌似反應(yīng)過來這點,于是將竹箋拿起,隨性的坐在地上背靠著書桌與浮靈一同欣賞子河叔的作品。

  浮靈乖巧的將小腦袋湊過來,只見上面寫著:“真乎真,玄乎無,真真乎玄,玄玄乎……”

  “……”

  “……”

  “何意呀?”浮靈眉頭皺在了一塊,眼中盡是迷罔。

  “這……”孫尺山除了家傳的《樞術(shù)》一書在反復(fù)研究外,對于其它書籍的涉獵少之又少,更別提這種奇特的書了。

  “找白衡哥哥?”浮靈眨著水靈的大眼睛看向尺山。

  “我……先試試翻譯……”孫尺山心虛的說道,其實他心里想的是,誰都好,可別去找那個迷信神靈的小鬼。

  不久,孫尺山額上就冒出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

  “尺山?”

  “算了,去找那小子試試吧”孫尺山擦拭了下額上的汗滴無奈道。

  “嗯!”浮靈似乎是找到了答案一樣,微笑著去找白衡了。

  熟睡中的白衡卻沒意識到自己的美夢將被吵醒……

  白衡夢中……

  那是一個和平的時期,白衡一家正在外郊游,正值陽春三月,桃花盛開,燦若美人,貪玩的白衡率先跑上亭閣,將諸多美景第一時間盡收眼底。

  “哇,姐姐快看,好漂亮!”白衡激動催促著跟在后面的白筠,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睛贈給姐姐,讓她快快看到這美景。

  “莫急莫急,生躁性,失雅趣,不可急”白筠三步并兩步總算是跟上了這貪玩的弟弟。

  白筠緩緩走向白衡身旁,先是看了看這鬧騰又討喜的弟弟,轉(zhuǎn)而又看向這吳洲去留亭下的美景。

  桃花綻妍,粉飾佳人顏,憑添胭脂怨,落紅入河曲,奏樂清無音,更有鐘馨情,兩三朋侶,談笑欣豫,襯春色生機(jī),又見雅人立傘游行,撐住一片桃花雨,實乃癡心遇癡心。

  “長風(fēng)逐輕草,芳菲一春開~”白筠饒有興致的念道。

  “嗯?姐姐,這是誰的詩啊,我怎么沒有聽過?。俊?p>  “嘿嘿,你所未知實屬我未言耳~”白筠頗有幾分得意。

  “唔~姐姐你胡謅兩句話嘲笑我……”小白衡滿臉不高興。

  “衡兒,筠兒~”一聲溫柔的女聲傳來,白衡與白筠歡快的小跑過去牽住那女子的手,說道:“母親,這去留亭的風(fēng)景可好了,快來看嘛”

  小白衡母親見著那燦爛盛開的桃花兩眼也不免為之動情,于是對白衡與白筠講道:這去留亭與這片桃園還有一個故事喲,你們想不想聽啊?”

  “只要是不傷心的都行!”小白衡奶聲奶氣的回答,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母親之前與白衡講的都是悲劇,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白母希望白衡雖處在富貴之家,也不要忘了世間悲劇以及悲劇發(fā)生的原因,一是希望小白衡能考上功名改變時政,二是希望小白衡不會重蹈覆轍,至于白母的良苦用心,小白衡能明白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白母不徐不急的述說起來:“相傳吶,在很久以前這吳洲有兩個志同道合的書生,一位為人謙和溫雅名曰‘李緣趣’,另一位呢為人沉穩(wěn)低調(diào)名曰‘張士流’,他們倆都是寒門子弟,日日夜夜都在讀書,為得就是光耀門楣,不久,二人迎來了平生第一次科考,遺憾的是二人都沒有上榜,兩人借酒澆愁,月夜暢飲,訴盡了心中的苦楚,在此之后,張士流更加發(fā)憤,而李緣趣卻一蹶不振,終日沉醉酒樓,無所事事,而張士流卻未嘗發(fā)覺李緣趣的心境變化,與他交淡時總是積極進(jìn)取,壯志滿懷。在一次交談中兩人相約一處栽種桃樹,待到來年陽春日,便予金榜掛香枝。李緣趣自知與張士流志已不同,便不再主動叨擾他,很快,又來到科考之時,這次張士流榜上有名很是興奮,而想到李緣趣未曾上榜又變得落寞萬分。在那個春天,張士流與李緣趣分別在桃樹之下,一個走馬上任,一個耕田養(yǎng)家,此后二人再也沒有見面。過了好多年,張士流辭官回鄉(xiāng),見故地桃花遍開,詢問鄉(xiāng)里人緣由,鄉(xiāng)人答曰:“有農(nóng)夫一人,棄友而愧,年記之,栽樹一株,逾三十余年矣,故成林焉”,張士流又詢問農(nóng)夫何在,鄉(xiāng)人答曰:“已逝兩年矣”,張士流后來感懷他們失去了三十多年的友誼,命人在桃林處作一‘趣流亭’,晚年的他常常在此地感物傷懷。后人多不知其意故稱‘去留亭’?!?p>  “一個去不得,一個留不住,他們?yōu)槭裁磿@樣啊,唔唔唔~”白筠聽完后竟小聲啜泣著。

  “姐姐別哭了,那個李緣趣真是的,明明不舍得,卻不思進(jìn)取,就是給張士流平添煩惱罷了!”白衡有點憤恨的說著。

  白母慈祥的看著白衡:“衡兒,這世上不如意之事如滄海之水,數(shù)不可數(shù),見則繁矣,李緣趣正是憂心太多而忘掉了初心,張士流太過注重功利也沒能覺察到朋友的煩心之事,兩者皆有愧矣,只是,衡兒,你若只見得那李緣趣的背棄,也許你還沒有交到過真正的朋友吧”。

  “真正的……朋友……”白衡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披著紅羅綢緞的女孩,正笑容燦爛的伸出手邀他游玩。

  “小……鷺……”

  “嗯?”浮靈側(cè)歪著頭發(fā)出疑問的語氣,她想不出白衡哥哥是怎么做到睡覺還能說話的。

  “……”孫尺山倒是沒怎么驚訝,只是一臉嫌棄的將白衡從榻上揪起晃了晃他。

  “嗯?啊啊啊!”白衡在尺山劇烈的晃擺中微微睜開了眼,看見眼前的小鷺突然變成頭發(fā)蓬松的野人時不由發(fā)出驚呼。

  “叫什么?”孫尺山見白衡如此反應(yīng),也不全然相信自己的顏值竟有嚇人的功效,只得用更大的聲音震過白衡。

  白衡恍了一會神隨后從尺山手中掙脫開來,直言道:“你想干什么?”

  “吶”孫尺山將竹箋拍在白衡胸前,“我這有段文章考考你”。

  “嗯?”白衡滿腹狐疑的接過竹箋看了起來。

  白衡故意端詳良久,實則早在接孫尺山之前便已詢問過子河叔了,這回他想壓壓這個冷面男一頭,于是干咳幾聲。

  “咳咳,這個嘛,講的是萬事萬物源于虛無之境,子河叔從天,地,海三處分別來闡述,天的代表為鳳,地的代表為風(fēng),海的代表為石,最終都能總結(jié)出萬物歸一,縹緲無物……”

  “行了,這樣不切實際的東西還是少看些好”。

  孫尺山此話一出無疑給白衡澆了一壺冷水。

  白衡見他蠻不講理而自己又學(xué)的不深只好干瞪眼:“你!”

  “怎么?既然你相信這些的話,那你就去證明一下上面寫的東西啊。”

  “你!好,我證明給你看!”說完白衡抱著竹箋跑到了外面。孫尺山帶著浮靈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

  只見白衡跑到墻邊,拿了幾根一米左右長的竹制的下粗上細(xì)的空心軟竹筒跑到孫尺山跟前,氣鼓鼓的說:“等下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大場面’哼!”

  “哦?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干什么。”孫尺山被白衡這點小孩子氣給吸引住了,或是白衡將他藏在心中的惡趣味給勾出來了也說不定。

  白衡徑直便向后山走去,尺山浮靈默默的跟著。

  三人越過雜草叢生的小道,來到了一處小溪旁,這小溪應(yīng)該是丹陽山上某個洞窟所蓄的雨水形成的,水勢湍急,清可見底。

  此溪被密林包圍,而上空似乎是被天撕開了一條裂口,若此景是在畫中,那這在綠意中突出的一道白痕便是扎眼萬分了。陽光正好照在溪上,白衡拿著又細(xì)又長的軟竹筒搗鼓著,他小心翼翼的用藜草(由于此草莖葉韌性極強(qiáng)又俗稱萬人踏,是本世界里特有的一種雜草)將竹筒前端系成一橫排,尾端則放在溪水上,竹筒前端便流出了水流,白衡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調(diào)整好了角度,使筒前端的水流變得湍急。

  “尺山,白衡哥哥在干嘛呀?”浮靈在小溪邊呆呆的問。

  然而浮靈沒看到孫尺山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呀,做了一件很簡單又很有意思的事情?!?p>  此時白衡已經(jīng)熱的汗流浹背,接下來他只要將這前端的柱形水流通過竹筒尾端調(diào)節(jié)成水面就可以了,白衡緩慢的移動著小腳丫,用手輕輕的擺弄著竹簡,眼看就要成功可腳下一滑側(cè)身摔倒在了小溪里。

  “我們……去幫幫他吧?!备§`沒想到尺山居然先開口,自己倒不知道說些什么了,只是睜大了眼睛點了點頭。

  兩人脫掉靴子趟入水中,孫尺山先擺正好竹筒:“喂,你該不會還沒成功就準(zhǔn)備放棄了吧,如果不是,就收起你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好好完成你的證明?!?p>  “我哪里表現(xiàn)出可憐了?”白衡在倒下的一瞬間便慌張的站了起來,心中只是想著:丟人丟大發(fā)了。雖然故作堅定,但臉上紅紅的痕跡可逃不過尺山與浮靈的眼睛。

  “哦?不可憐啊,那就快點開始吧,浮靈,你可要看仔細(xì)嘍,這水可是會露出彩色的微笑的?!睂O尺山如此說道。

  “誒?難道你……”白衡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發(fā)什么愣,浮靈可還等著呢?!睂O尺山已記不清內(nèi)心上一次這樣激動是什么時候了,也許……他,真的能有朋友。

  “嗯嗯,我想看溪水的微笑呢!”浮靈純真的笑容鼓勵著二人。

  “好!”白衡放下了驚奇,與孫尺山共同調(diào)試著竹筒。

  柱水成面,光灑其間,背陽入眼,虹光天成。

  一彎彩色的虹光出現(xiàn)在三人的眼前,浮靈褐色的瞳孔似在顫動,那是她見過最漂亮的色彩。

  “哇?。。∠娴?!真的!真的會有彩色的微笑誒!”浮靈激動去擁抱尺山二人,可能是石頭太滑,三人哎呦一聲都倒在了溪水中。

  “浮靈,沒事吧?”尺山與白衡連忙坐起扶起浮靈關(guān)心的問道。

  “嗯,沒事,今天是我,是我最開心的一天,你們,你們都是浮靈最親的家人!”不知道為什么浮靈會突然流淚,白衡與尺山只是靜靜地等待,等眼前的女孩不再哭泣,等到蟲聲寂靜,等到日落歸西。

  夜月里,一只會冒熒火的小蟲停在沒人拾撿的竹箋上棲息,熒光照著竹箋上的字,那用墨水寫上的“虹為水日之影,背陽入眼激水可觀之”十五個簡簡單單的字。

  待到三人回家時,卻看見門口坐著一位少年,側(cè)靠著屋子熟睡,用手隔著木板與歪著的腦袋,似乎已經(jīng)等待多時了。

  “這是客人嗎?”白衡自言自語的問。

  “子河叔,確實挺喜歡和小孩子玩……”尺山打量了眼前年齡似乎不過十歲的少年又繼續(xù)說道:“既然如此,就把他抬進(jìn)去吧”

  “哦。”

  “不過,為啥不叫醒他?”白衡搬著少年的雙肩問尺山。

  “要說是找子河叔的,為什么不去叫醒子河叔,小孩子常不拘禮節(jié)才是正常的,也不必如此苦等,而且他身上穿的是浮金流云袍,這種衣服我只在西部荒壁里見過,這可能是向我國進(jìn)貢的東西或是有錢有權(quán)的人買下的,總之,這是位貴客,要是陡然叫醒恐生事端,麻煩的又是子河叔了”孫尺山和白衡緩慢的將少年的身子放在塌上。

  “看他和我一樣大,能生什么事端”白衡對尺山這樣畢恭畢敬的態(tài)度有些反感,完全和他平時不是一個人。

  “就是因為他是個小孩,后果才不可估量”,尺山向白衡吩咐:“你去燒幾壺水,我準(zhǔn)備藥材,等下給他來個藥浴”。

  “哈,燒水……”白衡突然愣住。

  “嗯?”尺山認(rèn)為白衡是嫌麻煩便開口講了個小故事:“我以前到過一個偏僻的小鎮(zhèn)叫榮德鎮(zhèn),那里的人對外來人異常冷漠,我詢問一個乞丐原因,乞丐告訴我‘這里原來也很繁榮,有一天步氏親王的小兒子步景到這里游玩,他為人驕傲跋扈,在此地造了幾家賭館、妓院,逼良為娼,農(nóng)民不務(wù)實業(yè),荒廢田地,好興賭博,又因為烏玄債的原因,若此年收成不佳,來年必然向國政府借糧種,利息又重,又因為染上了這種習(xí)性,導(dǎo)致了貧窮’我問他,沒有人反抗嗎?他只說,當(dāng)時以這里的程家為首,反抗步景,奈何步家權(quán)勢濤天,又有皇主這個靠山,程家也逐漸沒落,他原本是程家一個家丁,當(dāng)時僥幸逃過滅門之災(zāi),淪落為乞?,F(xiàn)在,你認(rèn)為這樣的小孩,不值得世人恐懼嗎?”

  “怎么哪里都在講悲劇呀……”白衡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但一看到孫尺山那鄙夷的眼神,白衡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我去,我去?!?p>  白衡沒敢再看尺山一眼,逃一般的跑開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去找浮靈公主,一出門便看見浮靈在門口的空地上追著飛蟲打,還是會發(fā)光的蟲子。試問哪個小孩能擋住這樣的誘惑,于是白衡也加入了浮靈的隊伍。

  “浮靈公主,這叫流螢,我母親曾經(jīng)告訴我這是天上的星星滴下的眼淚變的?!卑缀庑∨艿礁§`身邊。

  “嗯?眼淚?星星為什么會流眼淚呀?!备§`問道。

  白衡回憶起媽媽以前說過的故事:“傳說以前有條小河,河邊住著河神,他喜歡撿好看的石頭并把它們堆起來,有一天,刮了好大的風(fēng),把河神的最好看的石頭吹走了,河神從那天起非常傷心,日日夜夜都在河水邊哭泣,他責(zé)備自己沒有管好自己最寶貴的石頭,從他哭的那天起,這條河的河水便沒有斷過,漸漸的河神感到身體越來越僵硬,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便告訴村民們,以后這里可能就沒有水了,自己是河神,不能離開這里,要是以后你們見到了我的那塊石頭,一定要把她帶過來放在我身邊,說完,河神便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白色石頭,村民們?yōu)榱藞蟠鸷由竦亩骰菁娂姽蛳缕蚯笊咸?,開始人不多,后來越來越多,天上的星辰被這份情誼感動的流下了眼淚,誕下了在夜空中閃爍的流螢,河神被流螢籠罩后也變了回來,天上的星辰告訴他:‘此后,流螢所行之處,你亦可行’河神欣喜萬分,告別了村民,踏上了與流螢一起去尋找石頭的路途。據(jù)說,到現(xiàn)在他還在尋找”。

  “啊,那我不打它們了,它們還要去幫河神找石頭呢”浮靈似乎有點失落。

  “別難過啦浮靈公主,我們也可以把流螢抓起來找石頭呀。”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浮靈眼中似乎在發(fā)光。

  “嗯!”白衡肯定的點了點頭。

  就這樣兩個小孩創(chuàng)造了一片歡聲笑語的世界,對于在門口觀望的孫尺山已經(jīng)自動隔絕。

  明月皎,竹院鬧,殘光不見流螢好,孩童喜逐庭間照。盛世猶贊此間樂,衰世也作苦中曉,應(yīng)是年少。

  浮云散,清風(fēng)掃,權(quán)貴哪知逍遙道,釣叟偏戀煙波江。太平依然謀利祿,紛亂猶惡獨逸勞,唯有空老。

  是的,孫尺山聽到白衡與浮靈的歡聲笑語后便出來看看,曾經(jīng),自己也一個人抓過這個小蟲,倒,也沒那么開心。世事年華的光景再次浮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更多的仍是嫉妒。

  不過……

  “接著!”孫尺山丟給白衡一個竹筒,“抓完了,趕緊去燒水,磨磨唧唧的。”說完孫尺山便進(jìn)屋里頭了。

  其實,張子河也醒了,只是在偷偷摸摸的看。

  “他,好像……也不那么討厭”白衡在心中默道。

  一處流螢光,萬里夢相知。

  經(jīng)歷了一天平談和諧的日子后,白衡,尺山,浮靈,彼此間又多了一份理解,也多了一份寬容。

  次日……

  霧氣讓天變得白茫茫的,不知哪處的鳥啼叫醒了少年。

  “哦喲,你醒啦?!卑缀庾谛“宓噬?,手里拿著竹箋,見少年睜開眼,便將身子湊近了些。

  “……你……你你……你是誰?。俊鄙倌曜⑵饋砦婢o了被子。

  “???不是,你自己在我家門口睡著了,怕你著涼才把你抬到屋子里頭,你不應(yīng)該自己先報名字嗎”白衡把書箋放在一旁,自己跪坐在少年旁邊。

  “我…我…我叫金……金栗,是茅然山上骨清師傅的徒弟,來……來這里邀請張子河兒侄們?nèi)ァ⒓硬钑?。?p>  “太好了!終于不用讀書了!”白衡在心里自已暗爽了一句。

  “我就是子河叔的……額,什么叫兒侄?”白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想想,按信上所說,子侄應(yīng)該是張將,啊不,張學(xué)士的,養(yǎng)子和侄子?!苯鹄踝屑?xì)回想著。

  “……什么啊,我完全不是好嘛,這都是子河叔的一廂情愿而已,不過,為什么你要叫子河叔張學(xué)士呢?”

  “嗯?你沒聽他講過嗎?”金栗疑惑著。

  白衡搖了搖頭。

  “?。磕闶悄睦锶税?,張學(xué)士在當(dāng)?shù)乜墒呛苡忻麌}?!?p>  “我……我是……”白衡正思索著而身旁的水壺開始冒出騰騰的熱氣,壺蓋被頂?shù)呐距黜憽?p>  “他只是一個把大人跟丟了的小鬼罷了?!睂O尺山邁進(jìn)客房里打斷了金栗的追問,順手將抹布丟給了白衡。

  這句話帶著滿滿的戲謔,白衡剛聽到就一陣反感。

  “你,你是?”金栗抬起頭看見一身江湖氣的少年小聲的問著。

  “哼,他呀,是一個只會跟著小孩的大人罷了”白衡接過了孫尺山丟來的抹布,提著水壺離開他身邊時駁了一句。

  白衡在孫尺山凌厲的注視下漸漸走遠(yuǎn),轉(zhuǎn)而這種眼神便放在了金栗身上。

  “茶會與子河叔有什么關(guān)系?”尺山直白的問道。

  “……不是,張學(xué)士呢,他怎么什么都沒說過呀!”金栗似乎有些煩躁。

  孫尺山依然冷冰冰的說著:“我問你茶會與子河叔什么關(guān)系?!?p>  “你什么意思?”金栗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據(jù)我所知,你師傅陸?zhàn)ㄅc前皇城之主也有過師徒之禮,況子河叔歸隱多年,若非皇城勢力在背后操手,我定不信你師傅會讓弟子親自來找子河叔去參加這茶會,況且樵青、漁童也在此時不知所蹤,很難不懷疑你們與朝庭是不是有什么協(xié)議?!睂O尺淡淡的分析著。

  “你說的,我,一個字也聽不懂!”金栗此刻與尺山目光相對,兩人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那種深邃,不可捉摸的神色,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僵持著。

  木門發(fā)出一聲吱呀,張子河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口。

  “尺山,別想太多?!弊雍邮謇@過孫尺山蹲坐在金栗身前,“金栗小友,這是我的侄子孫尺山,年不過十七,為人呢比較直,總是有什么說什么,你呀別放在心上~”張子河還笑著摸了摸金栗的栗子頭以示友好。

  “如墨尺不折,如高山不移,這名字真的倔……還有,張學(xué)士,別摸我腦袋,很沒有禮節(jié)誒。”金栗不滿的躲著張子河的撫摸,最后只能躲到被子里,因為子河確實太過于‘熱情’了”

  “時間不早啦,金栗小友,待你洗漱完畢就出發(fā)吧!”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睂O尺山如是問道。

  張子河從榻旁起身意味深長的對孫尺山說道:“成長,衡兒缺少對這個世界的閱歷,這是書無法與之深刻交流的東西,他經(jīng)歷的越多,所能知道的選擇就會越多,就像我當(dāng)初……算了,不提了。尺山,你記住,此行更重要的目的是為了讓衡兒明白茶會的意義……”然而子河還未說完尺山就默默的走開了,后面還跟了一句:“你真把他當(dāng)兒子養(yǎng)”便消失無蹤。

  “人嘛,一個人總是會孤獨的,兩劃方成人,孤木苦難支啊”。

  霧讓出了陽光的道路,使天地之間得以交匯,白萍渡的桅桿在秋風(fēng)中如同拿著戈矛的戰(zhàn)士,屹立不倒,人影錯落間穿著浮金流云袍的金栗顯得格外耀眼,在他的帶領(lǐng)下,白衡三人倒是受到了不少關(guān)注。

  “瞧這布料,浮金躍光,光影趵踔(光影互相輝映,如同跳躍一般),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說的不錯,你看后面還跟著仨小仆人呢”。

  “據(jù)說,這袍子叫‘浮金流云’這世上只有兩件,一件是玄色的,祭在皇城之中,一件便是這金色的,是西方的供品。這袍子制作簡單,可是材料難以集齊,看這成色,妥妥的真品吶!”

  “別看了,別看了,咱們這輩子也穿不上,該干嘛干嘛吧?!贝嗽捯怀?,人們笑了笑哄然散去。

  “船家,茅然山!”金栗隨手將幾枚杫丟在船頭的木盒中,自己則慢悠悠地走進(jìn)船艙中臥坐閉眼閑思。

  孫尺山則將背上改裝后的書箱放下,靠在旁邊看起了“樞術(shù)”,這書箱是從子河叔那取來的,經(jīng)過尺山精密改裝后,重量減少,可用容積增大,實用,牢固,更重要的是里面裝的都是尺山的秘密武器,之前與寧壽交手時的木塊“止兵”也在其中,“止兵”變化繁多,熟練之人可以抑制任意一種兵器的進(jìn)攻。里面還有諸如“燕門鎖”、“迷魂香”、“火折子”、“濾水壺”之類的實用工具。

  白衡挎著裝著衣物的包裹盤坐在船尾看著兩岸青林,碧水蕩漾,感受著秋風(fēng)徐徐,白鷺清鳴,天上萬里無云,蔚藍(lán)澄凈,如少年之心悠悠空明。

  浮靈便在孫尺山的木箱中翻翻搗搗,擺弄著那些稀奇玩意。

  金栗沒想到此行還有個女娃,山里也沒師妹師姐之類的,廂房畢竟有限也不可能單獨給她準(zhǔn)備一間,想著想著,金粟的小眉梢便皺了起來。

  船家的船很穩(wěn),在江河中慢悠悠地前行,推開水上白萍,繞過河岸蒹葭,手上游走的船漿不知疲倦的擺動著,終于船頭刺穿朦朧霧氣,來到一處陽光空明處,此處四周群山圍繞,在中間,有一座足以與丹陽比肩的高山,遙遙望去,泊岸處依稀見得幾株綠柳,幾身蓑衣,而白衡他們的目的地是這座高山左前方的小山,小山的山頂有一座似觀廟的建筑,將山峰壓的平平整整,如同巧匠打鑿一般,這山便是茅然山了。

  “茅然山有三處上山之路,俗稱‘三鏡門’,意為對鏡自視是否有“靜”,“凈”,“敬”這三種自身修養(yǎng),不過,有或無的區(qū)別在外在形式上只是表現(xiàn)為是否受人待見,并不是一定苛求的,只是起個引導(dǎo)作用,所以你們大可堂堂正正的進(jìn)入?!苯鹄跽驹诖^介紹,小小的身影張開了雙臂,似乎擁抱著整個江岸。

  “那上面是不是有一座廟呀,是拜的誰?。俊卑缀庵噶酥改敲┤恢畮p。

  “那是鳳仙臺,以前是個道觀,叫鳳仙觀,移平了后,只有地基和殘墻敗瓦,后來骨清師傅來了將此地修建了一番,才有了鳳仙臺,也是骨清師傅專研茶道的地方?!苯鹄跽f到“鳳仙觀”時語氣深沉了幾分。

  “那,那座大山是什么?!卑缀庥种赶蚝蠓降哪亲呱?。

  “……”金栗無奈的說道:“外鄉(xiāng)人,那是青女山,和丹陽是兩兩相望的姊妹山,本地人沒有給你講丹陽青女的故事嗎?”

  白衡搖了搖小腦袋繼而望向尺山,尺山便默默地將身子背了過去。

  “唉~白衡兄弟,等上山我給你講,仔仔細(xì)細(xì)的講?!苯鹚趯⑹止丛诎缀饧缟?,似乎想拉攏他一起排擠尺山。

  船已停岸,不久四只人影融入人海之中,再難尋覓。

  丹陽野客內(nèi)……

  “云哥,聽說茅然山那邊要舉辦什么茶會,要不咱們也去湊湊熱鬧?”一個滿臉麻子的身型高瘦的人向一旁的壯漢擠眉弄眼道。

  “對呀,聽說那邊有很多好吃的呢。”身材矮胖,面頰鼓鼓的男子附和著。

  壯漢沒有理會二人,只是自顧自的擦拭著桌椅。

  “我想去”

  一聲純凈的少年音傳到云哥耳朵邊,臉色平靜如水的云哥此刻詫異的側(cè)過臉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在云哥旁邊還有兩雙驚呆了的眼晴。

  “小,小六??!你,你,你居然!?”被稱作云哥的男子表現(xiàn)的又驚又喜伸出雙手把住小六,其夸張程度絲毫不亞于中了彩頭的賭民。

  被云哥按著雙肩的少年卻面無神色,與他蓬松雜亂的頭發(fā)一樣黯然無光。

  “好,好!明早,咱就出發(fā)去茅然山,人嘛,總是要有想要的東西的,整天死氣沉沉的,我還以為和尸體住一起哩!”云哥大笑著拍了拍小六的背,嘴上口無遮攔的說著不恰當(dāng)?shù)谋扔鳌?p>  “呃,雖然,云哥比喻總是說不過去,但是,小六居然也想去,太難得了,必須去!不過,如果還能喝上幾杯好茶,嘿嘿嘿~”麻子想到這眉眼彎成了月彎彎。

  “居說那里有不少名人雅士,要是能攀談上幾句再討幾句詩,說不定,說不定就可以換一桌烤雞吃,肯定很美味~”肉團(tuán)幻想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嗯……不過,小六,你喜歡喝茶嗎?”云哥試探著問。

  小六搖了搖頭,只是輕聲的說:“我有要去的理由?!?p>  “嗯,過去的事,你若不愿提及,我們也不會多問,既然你已經(jīng)想好了,那野客內(nèi)的事務(wù)我就拜托給……”云哥還未說完便有一人在身后懶散的說道:“你走不了了。”

  云哥幾人向來人看去,只見門檻處站著衣著紅裳的男子用手捂著嘴巴打著哈欠。

  “阿玖?”云哥疑問道。

  來人沒有理會只是四瞅一下后,找到一處不落灰的椅櫈坐下:“于掌門要來,沒人照顧可不行?!?p>  “那你呢,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袁掌柜的委托,他也救助過我們不少弟兄,這也是頭兒的命令?!眮砣艘娫聘绯了嘉凑Z便倒茶水解渴。

  “那,這樣的話,小六,我們不能帶你去茅然山了,只能看看,有沒有空忙的兄弟來帶你去了?!痹聘缬悬c惋惜的看著小六。

  “哦~茅然山?那正好哇,韓玥剛接到消息我們要去的就是茅然山,他要是在那找什么人,我和韓玥剛好捎他一段。”紅衣男子伸伸懶腰,這是他忙里偷來的幾分閑趣,正好找到使出來的地。

  “你覺得呢?”云哥詢問著小六。

  小六看向了紅衣男子,而紅衣男子也正好看向小六,說不出的,他感覺小六那眼神里充滿了神秘,他那眼神似乎是融入大海之中的琥珀,虛幻卻真實。

  “你叫什么名字?”小六問。

  紅衣男子一怔,隨后咧嘴一笑:“周玖”

  “你呢,小家伙?”

  “我在家里子輩排行第六,請叫我小六?!?p>  “豁,你爹真能生?!?p>  “……”

  “誒,云哥,你不是說小六是孤兒嗎?他怎么?”麻子悄聲在云哥耳邊詢問。

  云哥只是擺了擺頭示意麻子不要繼續(xù)詢問。

  “話不多說,言出事行,疾風(fēng)過林,你帶上一些必要的東西,我們就出發(fā),可不能讓你韓玥姐姐等太久嘍?!?p>  “韓玥?”

  “是我的好搭檔,也是……”周玖向別人介紹起自己與韓玥的關(guān)系不免想入非非。

  看到這般的周玖,云哥只得將他晾在一邊,轉(zhuǎn)而上前和小六交待了一些事情。

  “嗯,小六,像我們跑江湖的以備不時之需,都會在野客內(nèi)準(zhǔn)備七日的行裝與錢糧,你的呢,在你來這后的三天我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此行,萬分小心,如果可以的話給麻子和團(tuán)子帶幾些物什回來,別看他們平時無欲無求,其實心里都很需要人關(guān)心的?!痹聘鐚⒆詈髱拙鋲旱土寺曇?,只有小六能夠清楚的聽見。

  小六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點了點頭,對于他而言這似乎無關(guān)緊要。

  門外不遠(yuǎn)處,站在柳樹下的黃裳女子似乎有點焦躁,時不時跺跺腳,腰間別著的武鞭示意著此女子并非常人,如有熟識之人見到她那與脾氣不符的清麗眉眼想必只會打個招呼便匆匆離去,她就是野客內(nèi)出了名的“好脾氣”——韓玥。

  此時她怎么也想不到讓周玖傳一下頭兒的話會這么久,當(dāng)初與白衡分別后便與周玖一起去調(diào)查四方與山賊的聯(lián)系,卻沒想到越查越復(fù)雜甚至牽扯到了前國主以及當(dāng)時的大臣們,當(dāng)頭兒得知后便阻止他們繼續(xù)追查,說什么這次四方不過是想拿個繳匪之功升官討賞罷了犯不著與他們死磕,并告訴他們于掌門要來丹陽的事,讓他們告訴野客內(nèi)的兄弟們早作安排,她也算有點自知之明只讓周玖進(jìn)去,沒想到耽擱了這么長時間。

  正欲去尋周玖的她遙遙看見一紅影正向她小跑而來,在紅影身后還有一個小小的模糊的黑影,她想瞧個究竟卻剛邁了一小步身子卻不由的直愣愣的向后倒去,恍惚間,只見到周玖在他眼前呼喊,而他身邊還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年,終于,韓玥撐不住昏了過去。

  皇城夜楓內(nèi),皇主大殿上……

  “聞舊都之地夜生異象,百獸夜啼,恐為不詳,孤,欲使君探知一二,可有異議?”皇主高坐殿上詢問殿下跪坐的兩人。

  “……胡頭,胡頭?”跪坐二人之一扯了扯另一人的衣袖,可另一人卻無動于衷,想來是暗暗思忖著什么。

  “既無異議,速行不??!”皇主沒有給二人回話的機(jī)會,長袖一揮斥令二人。

  跪坐之人之一起身便走,另一人則踉蹌的跟在后邊。

  待兩人走后,左大臣徐盛進(jìn)言道:“尺有距,方能校短長,人有鏡,方能辨丑善。今,四方于國為尺、鏡。適觀殿下二人,一不明主臣之距,二不察主之顏色,予以怠者,過猶甚矣,實乃選拔之度有失,故請主上于祭祖之后立定選拔制度,效古制,擇優(yōu)良,萬望應(yīng)允,皇天后土,應(yīng)感上誠,降瑞于國,萬代千秋”。

  皇主瞥了一眼右大臣潘四郎,和言悅色的回道:“孤聞古有一國,國有高山,山有大鳥,其羽白如雪,皓如月,振翅而飛,羽落莽蒼,人拾其羽,奉還于廟堂,時人籌算,未有長短一者,未有輕重一者,未有薄厚一者。然大鳥飛天,不盡用其長羽,不盡棄其短羽,不盡用其輕羽,不盡棄其重羽,不盡用其薄羽,不盡棄其厚羽。適用其道,方能翱于蒼天。其大鳥如此,其生父亦然,其父如此,其祖上亦然,否然,于天其無所有(從天空中大鳥取不到任何東西),早夭之。拔羽一時之利,養(yǎng)羽千載之時,故此大鳥飛一時而休千載,非大限而不奮飛。此與國制無二,需當(dāng)慎之,惜之,不可因二人之行,一人之言輕易。徐卿之言,還需斟酌而語,故此議作罷,退朝!”

  皇主離去后,徐盛冷冷地盯了一會兒潘四郎,見他眼神躲避便移開目光憤憤而去。

  “殿上的故事上的了臺面,殿下的故事上不上的了臺面,可就沒人管了,哼哼?!毙焓⒗湫χ呦铝伺_階。

  王朝詭譎風(fēng)云里,權(quán)臣拔弄渾水魚。

  是時清者不自清,濁者難獨濁。

  唯有釣者一漁歌,喝散鬼怪妖魔,清明天地。

  茅然山內(nèi)……

  “金栗師弟,辛苦你啦!”一抹淡淡的紫色浮現(xiàn)在金栗頭上,原來是素瓷正在撫摸著小師弟的小腦袋,而他的紫袍長袖時不時拂過金栗的臉龐,聞起來還有一股醇厚的古香,然而金栗很快的打掉了他躁動的手。

  “別摸了,會長不高的!”金栗反抗道。

  “這是誰啊?”白衡側(cè)身在金栗耳邊詢問。

  “哼哼!這位呢是我家大師兄,雅號素瓷,之后你們還會遇到我二師兄香雨,三師兄紫云,四師兄綠塵,他們吶,”金栗瞥了一眼素瓷,眼神狡黠的說,“心思都壞的狠呢!”

  素瓷皮笑肉不笑的盯著金栗,嚇得金栗不敢再說一句。

  “三位小友,請隨我去鳳仙閣,骨清師傅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素瓷微笑著說。

  白衡打量著眼前這位名叫素瓷的大哥哥,細(xì)細(xì)地看,面容皎如白玉,兩道秀眉點綴在上,如千里煙波之中的兩只小舟,黑白分明,自成一幅山水畫卷,睜眼時,眼中似有亮光,如透明的寶石在驕陽下閃爍。

  “嗯?小友還有什么疑問?”素瓷見白衡盯著自己的臉以為有什么污漬在臉上。

  白衡連連擺了擺手:“沒……沒有疑問”其實白衡只是從沒見過如此清秀的男人,人之常情就看呆了。

  “對了,我叫白衡,我旁邊這個叫孫尺山,跟在尺山后面的女孩叫浮靈,其實我確實有一個問題?!卑缀膺B忙扯開話題避免尷尬。

  “是嘛,你剛剛難道不是看我大師兄的臉才呆住的嘛?!苯鹄醢V笑道。

  “哪……哪有的事!你不是說給我講什么青女丹陽的故事嗎。”白衡臉紅著說。

  此時素瓷心中錯愕了一下:“這個故事應(yīng)該是本地人,不,甚至是全部人應(yīng)當(dāng)都知曉的,難道,他失憶了?”

  “我也想聽!”浮靈高興地舉起了手。

  “……居然有兩個來歷不明的……”素瓷心中嘀咕著。

  “喂,你不是知道嗎,你來講吖”金栗瞪了眼尺山。

  “哼,如果結(jié)尾不是什么神仙鬼怪之類的話,我倒是不介意?!睂O尺山有原則性的說詞讓白衡更加好奇了。

  “那,就由我來講吧,我們邊走邊說。”素瓷抬頭望了眼天空,感慨著:這片天空也曾為祖輩所仰望過吧。

  沿著上山的階梯,告別了碼頭人家,踏入了青苔遍布的茅然山中的白衡與浮靈,細(xì)細(xì)聆聽著從一代代人口中傳下來的神秘的故事(詳見番外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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