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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山紫的那座小城

第一章秋色喚起記憶

暮山紫的那座小城 滿紙空歡 4029 2021-05-22 00:25:15

  又是一年初春,許衿寧再回木棉城,依約定‘見過’少年后,她回到了曾經(jīng)相遇的地方,坐在這座也即將拆除的春草亭,許衿寧念念不舍的看過小木亭的每一處。

  這里承載著她的許多美好記憶,目光落在左邊亭椅上,記憶中的少年如重現(xiàn)現(xiàn)實(shí),依舊同記憶中無二差別,低頭坐在那里,偷偷瞄自己。

  在她的記憶中,那個少年每次于春草亭停歇時,還經(jīng)常用一只鉛筆對亭外事物描描畫畫,她問過他,“畫畫,這是你的理想嗎?”

  他答道:“是個愛好?!?p>  借著滿天火燒云的日暮之色,許衿寧如啟珍寶般打開他寫就的那本小說,說是一本小說,其實(shí)是一本手寫的稿子。

  稿子封面如新,無任何污垢,紙張的邊角也沒有絲毫卷角跡象,看得出保護(hù)的很好,即使這些年已經(jīng)被許衿寧來回翻看不知多少次。

  翻開稿子,許衿寧細(xì)細(xì)且認(rèn)真的默讀著他以自己為主角,幻想她為女主角的人生絕筆書。

  而這本書,少年依青春經(jīng)歷為基礎(chǔ)寫成,他的處處落筆是自己的人生,讀書,如走他的青春。

  “2015年,暮秋。

  方木重回木棉城,他坐在飛速行駛的高鐵上,看著窗外的景物,回想起多年未曾踏足的故土,心里思緒萬千。

  于他記憶中,木棉城的秋色總是深沉的,偶有爽朗,卻也只是驚鴻一瞥般的短暫停駐人間。

  木棉城的秋色更能讓人感到孤獨(dú),滿天橘紅,如未潑墨完整的油畫,片片云朵殘缺,好似風(fēng)的摧揉的太過野蠻。

  更能讓人總是不經(jīng)意的去回憶過往,將它稱為一份獨(dú)一無二的記錄儀也不為過。

  這是方木對于暮色時分的理解,也是對于親身經(jīng)歷的十七載寒秋的總結(jié)。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fēng)景,方木的思緒再被一同拉遠(yuǎn),他的心緒不知何時間回到了遙遠(yuǎn)的以往。

  一幕幕少年過往,悲喜皆有,讓他久久無言。

  良久,即將到站的播報聲響起,方木如夢驚醒,他拭去眼角的淚痕,過往終究是過往。

  只是此時他想起了一句話,那是一個長者告訴他的,‘有些人總是會在某些時候,因?yàn)槟承┦虑榛蚰承┭哉Z,總歸是一種能夠驅(qū)使人突然明白某些事情之意義的時候?qū)δ承〇|西或時節(jié)產(chǎn)生不同的感悟?!?。

  方木認(rèn)同他的話,他也有自己的理解,這種感情或理解即便過去很多年也是不會變得,即使有所改變,最中心的意思就如同宇宙中不止一個太陽系,太陽并不止地球圍著它轉(zhuǎn),你我他一生并不可能只遇見你我他是一個道理吧。

  不過他自認(rèn)自己沒有真正明白這句話。

  咔

  隨著一遍又一遍的播報聲提醒,高鐵到站了,方木拿上行李,隨著人流井然有序的離開車廂。

  “唉,有七年了吧?”方木跨出高鐵門,他站在雖新派卻陌生的寬闊站臺上,看著這個變化有些大的高鐵站,一副嶄新,完全不同于以前的現(xiàn)代化景象。

  時間飛逝中,這種現(xiàn)代化悄然無聲的就在這么幾年的時間里,完全的改變了這里。

  令這里生活了幾十年的老人感覺驚訝的同時,也讓方木,這個在外漂泊了十年的游子,頗覺陌生。

  方木搖頭一笑,心里無言自己的追思,何況改變,從來不可輕易怪于單一,它是雙向的,何況十年未回,人來人往的地方,怎會依如舊?

  只是雖然地方還是那個地方,車站還是那個車站,但就是變了樣貌的同時,也缺了一種感覺。

  方木此行回來是參加一個在家鄉(xiāng)舉辦的文學(xué)研討會,順便參加高中的同學(xué)聚會。

  他的行李不多也不少,只有一個手提箱與一個背包而已,用背包是方木的習(xí)慣,從少年時獨(dú)自在外求學(xué)時就總是喜歡到那里都背著一個背包。

  這么多年即使方木改掉了些習(xí)慣,可這個卻保留至今。

  一邊觀察著這不熟悉的木棉高鐵站,一邊緩慢走向大廳,方木其實(shí)對于高鐵這一類交通工具與其場所并不陌生,近十年的獨(dú)走南北,與這類工具打交道的機(jī)會可不少。

  他只是好奇哪里未變依如舊。

  “嗨,兄弟,這兒!”行至大廳外圍,方木視線巡游時,一聲略帶厚重鼻音敲響了記憶中的些許碎片,方木兀自覺熟悉。

  尋聲看去,有人人群中極為鶴立雞群的身影正在對他招手,方木啞然一笑,他的招牌動作總是那么讓人眼前一亮。

  只見那人立了一張‘熱烈歡迎方作家’的一人高牌匾,自己還拿著兩只旗子來回?fù)u晃。

  說簡樸卻也不簡樸,說隆重卻也較之其他定遜色,但就是在人群中那么醒目。

  約莫二十七八的青年見真的是方木后,快步走來,他一把抱住方木,“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剛才我還不確定是不是你嘞,多少年了,得有七八年了吧,這么多年不見了,你過得好嘛?有沒有人欺負(fù)你?過的舒不舒心?這次見面,一定咱哥倆…一定得好好喝一杯,好好喝一杯…”

  這場擁抱用時略久,方木被他有意為之的熊抱擠壓的臉色泛紅,實(shí)在是覺得呼吸不順。

  方木連拍后者肩背近十下,青年這才松手放過方木。

  與方木隔開一臂距離,青年仔細(xì)打量起方木,嗯,是比以前俊秀了,除此之外,渾身還透露出一股飽讀詩書的氣質(zhì)。

  方木也認(rèn)真打量好友,其體型偏胖,身材中等偏上,身穿一身休閑裝,有著一頭茂密的黑發(fā),锃亮锃亮的,小眼睛大鼻子,且右臉頰長著顆大大的黑痣,足有黃豆那般大小,站在人群里,應(yīng)該會是顯得木訥的那種,無論如何看上去都是個粗糙漢子,不曾想也會說著說著掉眼淚。

  當(dāng)然這是旁邊行人的想法。

  說著說著,漢子的聲音便有些沙啞了,有著抽泣的聲音隨著他說話傳出。

  “好好,好好喝一杯!”方木落著淚回應(yīng)黑痣漢子,二人笑中落淚,兩者心中滿是感慨。

  離開高鐵站時,漢子主動幫方木拿背包,方木說不用后,漢子也沒強(qiáng)求,便幫方木拿著手提箱,領(lǐng)著方木去了他的車上。

  “唉,方木,這次你回來是參加咱們班的高中聚會,對吧?”粗糙漢子視線看著前方擁擠得車道,以及高懸的紅綠燈,隨口問道。

  “也算是吧,主要還是來參加一個文學(xué)研討會,恰巧碰上了高中聚會,就來看看嘛?!狈侥净卮鹬?。

  在車?yán)铮瑑扇肆闹S多事,有剛認(rèn)識時的趣事,有讀書期間的趣事,也有夜空下的高談理想……

  漢子像是突然想起了啥,認(rèn)真問道,“方木啊,有件事,兄弟一直想不明白,你讀書時總是愛畫畫,以前也說畢業(yè)要去學(xué)畫畫,說這是你的理想,兄弟們理想變過很多次,唯獨(dú)你每次都說畫畫是你的唯一理想?!?p>  “那你畢業(yè)時為什么突然變更去了文學(xué)院,還從事了文學(xué)創(chuàng)作?”

  方木也是想了想,想起了那個秋天,他的第一本書上寫著的那句有些詩意的句子,“也許是因?yàn)椤L(fēng)今晨,恍若陌上’吧?”

  “搞不懂你,又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漢子撓了撓頭,繼續(xù)和方木聊著曾經(jīng)的往事,兩人的思緒也隨著聊天的內(nèi)容回憶起了那個秋天……

  那個讓他們相遇的秋天,曾經(jīng)帶來歡樂,帶來幾句三年經(jīng)典口頭禪的秋天,也同帶來失望,帶不走辭離的秋天。

  行車途中,兩人聊的很多,有曾經(jīng)同在一起讀書的往事,也有這些年各自經(jīng)歷的趣事。

  “時間過得好快呀,轉(zhuǎn)眼這么多年了,方木?!?p>  粗糙漢子沒有扭過頭,繼續(xù)看著前方的車道。

  “對呀,轉(zhuǎn)眼這么多年了,聽說你結(jié)婚了?”方木的眼中有些色彩,“是不是上學(xué)時你追的那個女孩,叫秦語的那個短發(fā)女生?”

  “什么呀,沒有,你走以后,她有一次跟我說她有男朋友了,還說了名字,告訴我以后不要再找她了,我也就沒有追她了…”粗糙漢子從嘴里吐出一個煙圈,灑然道。

  只是最后他的聲音有些細(xì)微,細(xì)微到方木即便坐在他的后面,也聽不到,顯然他有些事情不想說出來。

  方木也沒有去問,兩人之間,氣氛倒是突然有些尷尬起來,這就是聊天的魅力吧,即能通過它活躍氣氛,也能讓活躍的氛圍突然化為結(jié)冰的凍湖。

  “你呢?這么些年,還在單身?”粗糙漢子嘿嘿笑問道。

  方木看著他,他總是擅長打破尷尬。

  “嗯?!狈侥緫?yīng)道。

  “唉,你長的也不賴呀,怎么就沒人要呢?”

  “各有所愛吧?!?p>  “其實(shí),你寫的書我都有看過哦,我記得你有一本書好像要在今年七月左右發(fā)布對吧,叫啥名?”

  “《回望》”

  “對對對,說的啥?”

  “說的我們,你想知道嗎?”

  “我們的少年往事?”

  “不全是,但我們是主題?!?p>  “那你可得趁這次同學(xué)聚會,好好收集下他們的情報,到時候我來幫你問。”

  “那謝謝你了。”

  粗糙漢子喋喋不休的說著,方木也在細(xì)細(xì)回想著當(dāng)年的那場離別,哦,原來今天聊的這些都和當(dāng)年的那場離別有關(guān),和那個秋瑟的陰雨天,和那聲聲保重有關(guān)。

  車行至方木訂購房間的酒店門口,短暫交流后,魁梧青年駛車離去,就在剛才,兩人約定明日一起去那座兩個摯友初見的木棉山。

  回到酒店后,方木很早便獨(dú)自去休息了,他突然有了些靈感,想要自己一個人呆著,這是他寫作的習(xí)慣,一個房間一個人,對,還有一本書,就是那本寫著‘微風(fēng)今晨,恍若陌上’的書。

  思緒翻檢過往,方木靜靜的坐在房間的桌子前,身前沒有亮眼的電腦藍(lán)光,有的只是一本書,一支筆和幾張紙,紙張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東西,還畫著數(shù)十條奇奇怪怪的線段且連接著一個個名字。

  紙張頂部則寫有四個字:回望大綱。

  方木回到預(yù)訂的酒店房間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diǎn)四十七了,晚飯是與魁梧青年一同吃的,兩人都不會喝酒,所以只是點(diǎn)菜。

  方木推開窗,空氣有些濕意,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晚上以及未來一周都將會有強(qiáng)降雨,還特別提醒了民眾出門安全,隨身攜帶雨傘。

  方木拿著那本書來到窗前,望著窗子外面淅瀝瀝的大雨,天空中是雷鳴過后的一閃亮光,好像雷龍過境,一渡身天空成為了兩半,一擺尾,云雨之勢越加恐怖。

  酒店坐北朝南,而方木的房間正處于南方,也就是酒店的正前方,從方木房間的窗子口那里看去,正好可以看見酒店院中有一株筆直的木棉樹因強(qiáng)風(fēng)暴雨的摧打而不斷搖擺。

  可它卻沒有絲毫要折斷的跡象。

  “對呀,這才是我印象中木棉城嘛,也才是《回望》啊,好友、暴雨、無時無刻的濕與潮、雨中的木棉樹、還有我?!?p>  說著方木轉(zhuǎn)身回到了桌子前,視線落在那本扉頁寫著“微風(fēng)今晨,恍若陌上”句子的書上,他坐下,抽出一張新的紙,手寫列出諸多過往事件。

  許久,方木放下筆,在“回望大綱”四個字下面,標(biāo)注為第一篇的冒號后面,寫下了第一句話。

  記得,那也是一個雨天……?!?p>  許衿寧已回離春草亭不遠(yuǎn)的家中,她坐在屋內(nèi)寫字臺前,第二遍看少年書稿的開篇。

  看后,許衿寧合上書籍,她知道他的青春不快樂,卻從未從他寫給她的書中看到一字的不滿與訴苦。

  她輕語評價著書少年,“你總是喜歡藏苦?!?p>  許衿寧合上書籍,她舒出一口氣,起身關(guān)上春風(fēng)進(jìn)出隨意的窗子,但就在她伸手觸及窗扉時,停住了手上動作。

  她的目光落在正前方數(shù)公里外一處燈火依稀的不純粹黑暗中,那里是少年成長的城中村。

  她目光久久未移,許久后,仿若作了一個早想做,卻一直不敢下決定的決定,良久,一粒光點(diǎn)熄滅,至此那里真切成為了完全黑暗地。

  許衿寧閉著雙目,輕聲說道:“我將走你的人生,學(xué)你的寬容與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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