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去如風的誠意（2）

　　S市中心一意大利餐廳門口，鄭心婷妝容精致，修身的短裙盡顯婀娜，引得路人頻頻側(cè)目。

　　自從艾晴到總公司上班后，鄭心婷大打姐妹牌，兩人終于成為了拜把子的姐妹。

　　借著艾晴的光，她果然在工作以外的時間有了更多接觸到李智的機會，甚至可以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她費盡心思制造各種曖昧氣氛，可這個男人根本不為所動，依舊與她保持著普通上下級的距離，弄得她都有些懷疑這人的取向了。

　　倒是艾晴笑兮兮地來問她是不是喜歡李智，她羞澀點頭之后，艾晴便答應幫忙撮合。雖然今天撮合的方式非常老套，但既然李智會赴約，她就必須好好把握這次單獨相處機會。

　　……

　　李智進入意大利餐廳的包間里等了一會兒，就見鄭心婷裊裊娜娜走入，艾晴常常約鄭心婷一起逛街吃飯，他倒也不覺意外，只朝后看了看，問：“小艾呢？”

　　鄭心婷笑中含羞：“小艾說她突然想起來今天公司有團建必須參加，又覺得這家餐廳取消了很可惜，所以讓我一定要來?！?p>　　李智怎么會不清楚艾晴和鄭心婷的意圖，這丫頭如此熱心地要撮合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讓他心中一陣憋悶。

　　李智給艾晴連撥了幾個電話，都是關(guān)機，心中更加火大。

　　鄭心婷輕聲細語：“李總，可能小艾正在玩兒什么項目吧，有陳特助和她在一起，您不必擔心?！?p>　　李智：“陳義和她在一起？”

　　鄭心婷點頭，隨即想起來她們的說辭是艾晴突然想起來要去團建，如果自己早知道陳義也去，豈不是露了餡兒，立刻解釋：“我也是前一小會兒的時候看到參加團建的同事的朋友圈里有他們的照片才知道的?！闭f完，馬上翻出朋友圈給李智看。

　　李智見到艾晴和陳義的照片，心中的憋悶感更加強烈，好像有一種被這丫頭背棄了的悲傷，奇怪，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你把地址發(fā)給我?！?p>　　鄭心婷嬌嗔地喊了一句“李總。”知道他是個妹控，所以她此前鼓勵陳義也去參加團建，思忖著萬一李智問起，知道有陳義照看，他就不會擔心小艾的安全。

　　李智當然知道這個鄭心婷女人的別有所圖，只因為小艾對她的感情很深，不好直接讓她走人，于是冷冷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分寸?！彼莻€識趣的女人，經(jīng)過今日這番敲打后，她應該不敢在利用小艾了。留下這句話，李智大步離開。

　　鄭心婷不敢不聽從李智的話，很快把團建的地址發(fā)給了李智，隨后就癱坐在椅子上，剛才，李智眼中的憤怒之意讓自己不寒而栗，她從未見過這個男人如此生氣，她費盡心思向他示好，難道，他就真的這么看不上自己嗎？

　　李智按照導航走上高速，他只知道他現(xiàn)在非常憤怒，他只知道他要找到這個亂點鴛鴦譜的丫頭好好教訓一頓。

　　夕陽斜掛在天邊，團建營地的晚餐后，同事們在草坪上圍成一個圓圈坐下，玩起了擊鼓傳球，拿到球的人就必須完成大家指派的一個任務。

　　玩了幾輪，球傳到了陳義的手中，他不得不站到圓圈中央接受任務。

　　陳義身為老板身邊的特助兼未來妹夫，身份明顯不同于普通員工，現(xiàn)在有機會小小捉弄一番，大家卯足了勁兒要想個特別的招數(shù)。

　　甲：“假裝蠟筆小新說話！”

　　乙：“做五十個起立蹲下?！?p>　　丙：“單起立蹲下也太簡單了吧！”

　　?。骸安蝗缱屗钢裁粗匚飦碜銎鹆⒍紫??！?p>　　甲：“扛東西有什么意思，怎么著兒也得扛個人吧？”

　　乙：“扛誰呢？”

　　聽到這里，艾晴緊張地縮了縮脖子，這些人不會又選上自己吧。

　　丙：“那就十七號吧！”

　　?。骸笆咛柺钦l啊？”

　　甲：“十七號？十七號？”

　　艾晴硬著頭皮站了起來，抽簽的時候就怕他們憋著壞整自己和陳義，因此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編號，他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眾人又是歡呼又是鼓掌。

　　“陳義！陳義！陳義！”

　　艾晴無可奈何地走到圓圈中央，雖然知道這些同事安的什么心思，但畢竟是在玩游戲，如果耍賴就會被人說是小心眼兒，沒辦法，只能老老實實配合了。

　　艾晴來到陳義面前，看他這副文弱書生的身板兒不由有些擔心：“你確定你抱的住我嗎？不會把我摔地上吧？”

　　陳義撓頭笑道：“放心吧，沒問題的。你看這些女同事里，應該就你最瘦了?！?p>　　艾晴：“好吧，那你可得抱穩(wěn)了?！?p>　　眾人起哄：“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

　　陳義一手摟住艾晴的后腰，一手托住膝窩，動作生澀地把人抱在懷中，每做一個起立蹲下，周圍的人便數(shù)一個數(shù)。

　　開始時艾晴一直擔心自己會摔到地上，想不到陳義看著瘦弱，抱著自己做起立蹲下卻是非常穩(wěn)當?shù)?，消除了摔地的憂慮，隨后就反應過來，這可是自己生平第一次被老爸和哥哥們以外的異性抱著，尤其還是公主抱，一張臉立刻發(fā)燙起來。

　　“艾晴！”一道憤怒的聲音傳來，像一把威力無窮的大刀斬斷了現(xiàn)場的笑鬧。

　　眾人回頭，皆是一駭。

　　陳義抱著艾晴轉(zhuǎn)過身子，迎面就看到李智臉色陰沉，用“殺氣騰騰”來形容也不為過。

　　“放開！”

　　陳義手上一個哆嗦，趕緊把艾晴放下。

　　李智看向艾晴：“怎么不接電話?！?p>　　艾晴從來沒有見過李智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身子不自覺向后退了兩步，掏出自己衣兜里的手機一按，已經(jīng)關(guān)機無法開啟了：“沒電了?！?p>　　“上車?！?p>　　艾晴老老實實跟著他上了車。兩人一路無話。艾晴猜想著他會如此生氣的原因：第一，她放他鴿子；第二，她安排他和心婷姐單獨約會；鑒于她煞費苦心做下這兩件事的目的都是為了撮合他的良緣，他應該不至于生這么大的氣，所以，莫非是第三種推論：有奇怪的靈魂占據(jù)了李智的身體？

　　艾晴小心試探：“小智哥哥，我想看星星?！?p>　　李智按了方向盤旁的一個按鈕，漆黑的車廂內(nèi)立刻出現(xiàn)藍色暗光的五角星。

　　艾晴松下一口氣，不久前，她讓他裝了藍色的五角星，讓鄭心婷裝了粉紅色的愛心，然后說他們兩個的車是情侶款。如果此刻這副身體里是另外一個奇怪的靈魂，他一定以為自己說要看的星星是天上的而打開車頂。

　　那么，另一個問題來了，他為什么這么生氣？

　　過了許久，李智才聲音緩和道：“以后記得帶充電寶?！?p>　　艾晴：“好。”

　　李智：“不準再做無聊的事情?！?p>　　艾晴驚訝道：“你不喜歡心婷姐嗎？我覺得你們兩個站在一起很般配呀?！?p>　　“你不喜歡心婷姐這種溫柔嫻淑的類型嗎？”

　　“茜茜那么蘿莉你也不喜歡？”

　　“佳佳那么聰明你也不喜歡？”

　　“上次介紹你認識那個魔鬼身材的小姐姐你也不喜歡？”

　　艾晴幾乎把身邊所有覺得不錯的女同學、女同事、女性朋友都帶到他面前過，盤算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結(jié)果，他一點反應也沒有。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艾晴咽了咽口水：“哥哥，你如果喜歡男的，我也會支持你的?！?p>　　李智哭笑不得，在紅燈路口停下車，不顧艾晴的反對揉亂了她的頭發(fā)：“小艾，你還是不動腦子的時候比較可愛?！?p>　　到家后，艾晴突然想起一件事：“哥，我正在參加團建呢，你把我拉回來干什么？”

　　李智：“艾姨讓我看好你，不可以讓你夜不歸宿?！?p>　　艾晴兩手一攤：“你還真是聽我媽的話?！?p>　　……

　　回到房間后，李智癱倒在床上。

　　今天剛到營地，就看到陳義將艾晴抱在懷中，他知道這只是一個游戲，可看到那兩人含情脈脈看著對方的樣子，心中忽感到一陣疼痛，好像有人將他的心臟撕扯開來一般。

　　他知道自己應該與她保持距離，卻總是忍不住想要看見她的笑臉，聽見她的聲音；他知道以陳義的人品絕不會亂來，卻還是不放心地追去了營地；他知道陳義只是單純地抱著艾晴在完成什么游戲，卻壓不住滿腔的怒火。

　　從前，他也懷疑過自己對小艾的感情，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事到如今才發(fā)覺：小艾對他來說，的確是與眾不同的。

　　……

　　李智單獨約見了陳義。

　　沉寂良久，李智方冷聲道：“我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你很向往美國的生活，我會安排你去美國，你盡快準備一下?！?p>　　“李總？”陳義有些不敢置信，自家老板現(xiàn)在唱的是哪一出？怎么看都覺得有些像八點檔狗血肥皂劇里豪門貴夫人一張支票扔到灰姑娘面前，命令女主角離開男主角的節(jié)奏？莫非，他是在試探自己？

　　陳義：“可我現(xiàn)在更想留在這里?！?p>　　李智冷笑：“你以為我是在試探你嗎？”

　　陳義面色緊張：“李總，我對您可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您不可以就這么把我打發(fā)到國外去！”

　　李智：“到美國以后，你會得到比這里更好的待遇，另外還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來?！?p>　　陳義：“為什么？”美國再好，哪里有李氏的權(quán)利中心好。

　　李智沒有再開口。

　　能在李智手下工作多年的人不會是普通人物，陳義很快開始冷靜思考起李智要讓自己去美國的原因，他為他鞍前馬后多年，知道他不是“卸磨殺驢”之人，他甚至包容了自己利用特助身份收受好處的事情，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讓李智一定要讓自己去美國呢？

　　昨晚營地里李智怒瞪著自己的畫面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大膽而又不可思議的猜測浮出水面，陳義試探道：“小艾……”

　　李智目光凌厲：“不許再聯(lián)系小艾?！?p>　　“原來如此。”看到李智再次怒瞪自己，眼中滿是戒備，陳義了然地笑了，男人始終是最了解男人的，當初只認為李智不可能愛上艾晴這樣的類型，才沒有多想，如今，只因為李智比自己有權(quán)有錢，就可以隨意地支配自己的去向，甚至感情，心里頓生出一股報復的心思：“如果小艾知道你對她做了些什么，你猜她會怎么看你？”

　　這一瞬，李智心臟一緊，如果小艾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他不敢想象，雙眼緊盯住陳義的眼睛：“你猜，你的后果是什么？”

　　陳義意識到自己威脅錯了人，如果真的一時沖動把事情告訴了艾晴，李智絕對會讓他一輩子翻不了身。

　　“我只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p>　　最終，陳義選擇了美國。雖然他的確對艾晴有些好感，但怎么敵得過美國優(yōu)越生活的誘惑。沒有得天獨厚的背景的普通打工仔，只能識趣地離開中國。

　　李智知道本次的談話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陳義選擇的是美國，他配不上艾晴，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愧疚。

　　……

　　星期一，艾晴早早起床，搭配無數(shù)件衣服，無數(shù)個發(fā)型，無數(shù)雙鞋子，精心打扮，又匆匆忙忙跑到陳義常去的早餐店門口，期待著兩個人的“偶遇”。

　　她站在玻璃門側(cè)面，對著玻璃反復認發(fā)型和妝容。

　　十分鐘過去，沒有見到陳義。

　　又十分鐘過去，還是沒有見到陳義。

　　低頭看看時間，奇怪，平時他早該過來的，或許有什么事情耽誤了，來不及來買早餐?

　　走進餐廳，打包了兩份早餐，將一份早餐放到陳義的辦公桌前，卻發(fā)現(xiàn)桌子上的物品已經(jīng)收拾一空，抽屜半開著，里面空空如也，艾晴大驚道：“這是怎么回事？被小偷席卷了嗎？”

　　鄭心婷抬著一只紙箱走了過來：“小艾，來找你哥的嗎？”

　　艾晴：“心婷姐，你這是？”

　　鄭心婷把紙箱放到陳義的辦公桌上：“陳義辭職了，李總讓我接替陳義的工作?！?p>　　艾晴震驚不已：“辭職？”

　　鄭心婷表情疑惑：“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他告訴過你?！?p>　　艾晴搖了搖頭。

　　下午，公司OA里發(fā)布了陳義的辭職通告，內(nèi)容無非是由于個人原因決定辭職之類。

　　“他居然沒有和你說過？”如今的時代辭職跳槽已屬常事，大家震驚的是陳義竟然對艾晴也是不告而別。

　　團建的時候，陳義說有機會請她吃他常去的一家早點鋪的餡餅，為了和他偶遇，艾晴特意早起了一個小時，結(jié)果，連一個早餐也被人放鴿子了嗎？

　　后來，艾晴給陳義發(fā)過短信、打過電話，全都如同泥牛入海，直到有一天，微信提示：你與“誠意”不是微信好友……

　　艾晴曾經(jīng)覺得陳義這個微信名選得好，可如今，誠意已經(jīng)從她的通訊錄里徹底消失了。

　　艾晴的腦海中閃現(xiàn)過無數(shù)畫面，這么多年來，她一直期待可以擁有美好的愛情。

　　大學時代，以為在漫畫展上一天之內(nèi)偶遇三次的“巴衛(wèi)”是她的“命中注定”，他兩次提出約會邀請，卻都突然放了鴿子，從此他只成為了微信通訊錄里面的一個名字。

　　初入社會，以為自己崇拜的偶像作家對自己與眾不同，結(jié)果他一聲不響跳槽到了其他出版社，讓她變成了小姜那群人茶余飯后的笑話。

　　躲入哥哥姐姐的羽翼之下，遇到了以為對自己有好感的陳義，他卻是投入了美國的懷抱，看來，他把蛋黃給自己，確實只是單純地喜歡蛋白不喜歡蛋黃吧，而他的那些細心體貼也只是因為她的身份，他把照顧自己當作了特助工作中的一個事項吧，否則，但凡把自己當做是朋友，怎么可能不告而別？

　　她以為的艷遇，她以為的曖昧，她以為的喜歡，原來全部都只是自作多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