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秋后,稻子熟了,農(nóng)人們忙著收割晾曬入倉。
死牢里判了斬決的人犯押赴刑場砍了腦袋。
趕考的孫進(jìn)帶著王興王耀祖北上。
永昌府這些年來都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百姓繳了官糧,完了稅賦,都有富余的銀子過活,街市上買賣多,酒樓的生意好了,妓院賭場也很熱鬧,只是那曾經(jīng)輝煌的兩個將軍府卻在一片繁華中慢慢退出了歷史舞臺,成了永昌府市井百姓茶余飯后的主要話題。那些曾經(jīng)的主角都成了類似于舞臺上的戲子,他們身上的故事成了世人津津樂道的談資。戲班子花著大價錢請人照著將軍府的故事寫劇本拍戲。故事都發(fā)生在那些大家士族的身上,只有他們才吃飽了飯編排些恩怨情仇出來,而百姓們只不過是吃飯穿衣,生孩子的過活,千篇一律的日子哪里來的故事?就算鄰里街坊有些是非口角,也不過大家說說閑話,扯扯淡便煙消云散,哪里有那些大家里的故事來得精彩?
這個世界需要編排故事的人,也需要記錄故事的人,故事按著時間的繩索系在各個節(jié)點,就成了歷史。永昌府這一年的三件大事應(yīng)該能寫進(jìn)歷史,至少應(yīng)該寫在地方志上。
一是兩大將軍府后人的最后決斗,給百世的恩怨圓滿的畫上了句號。二是青紅樓驚天慘案,擊碎了永昌府表面上的太平氣象,讓人們意識到危險可能就在身邊。
還有就是孫進(jìn)的上京趕考。
永昌府好久沒出一個舉人,這邊的民風(fēng)并不以讀書為榮,他們看中的是耕種和商賈以及尚武。就算孫家出了個舉人,在百姓的眼中也不過加速孫家衰敗的笑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扛不動鋤頭,腦子也被書塞得滿滿的,做不得生意,更別說舞槍掄棒做個好漢了。只會糟蹋家里的錢米去參加一場一場前途渺茫的應(yīng)試。那孫家就是被孫進(jìn)拖窮的。可哪里想到王平的舉動讓永昌府一府的人驚掉大牙,他主辦了學(xué)堂,把王家子弟都送進(jìn)了學(xué)堂,對孫進(jìn)禮遇有加,資助孫進(jìn)上京趕考。那孫進(jìn)更是從一個眾人瞧不起的書生一躍成為知府大人的座上賓。這一系列的事情就發(fā)生在身邊,讓百姓們意識到原來讀書有如此多的好處。
平先生都對讀書人如此看重,那么讀書就一定是好事。王平用行動撞擊了一方人的固有想法,就像勁風(fēng)吹動一片樹林,引起陣陣騷動。人們在慢慢改變自己的觀念,也就傾向把自家的孩子送進(jìn)學(xué)堂,或許能像孫家那樣一下榮耀起來。
還有一件事雖然不能進(jìn)入歷史,不過在永昌府卻是石破天驚,破天荒的大事。
那就是“棺運天下”真的買起了棺材,在永昌府最熱鬧的地段賣起了棺材。
永昌府西街的街坊漸漸習(xí)慣了棺材鋪的存在。事情的發(fā)展和平先生當(dāng)初說的很符合,棺材鋪開在最熱鬧的地方并沒有影響到一街的生意下滑,相反的,大家的生意真的好了起來。
飄香樓生意火得一塌糊涂,朱達(dá)正在盤算著擴(kuò)大店面,招募伙計。邊上幾個店鋪也居然搭配著買起了香燭紙錢青的生意,做白事的商行也紛紛向“棺運天下”聚攏。
朱達(dá)豁然開朗,原來天底下并沒有什么生意是晦氣的,只要能聚齊人氣來,都是好生意。
鐵皮的徒弟新招了十幾個,店里的伙計也多了二十人,只是棺材鋪的生意并沒有如王平預(yù)期的那樣蒸蒸日上,鐵皮只埋頭打木板做棺材,也不知王平的盤算。
王平并不著急,只是在招兵買馬,崔大牙抵擋不住王平開出的重金,心甘情愿的拜在王平門下,做了棺材鋪的掌柜。王平讓崔大牙再物色幾個能干的人,預(yù)備著去外府開棺材鋪分號。崔大牙熟悉永昌府里的人事,很快找來四個伶牙俐齒,擔(dān)得起事的經(jīng)紀(jì)人入了“棺運天下”商會。
王平帶著伙計在永昌府郊外建了木材倉,安排了木材倉的看守和調(diào)度。從此后,永昌府管轄的木材在官府的照會下都進(jìn)了王平的木材倉,那些大戶擁有的山頭樹木被王平明里暗里運作,壓著低價都轉(zhuǎn)到他的名下。永昌府其他的棺材鋪沒了木材的來源,只好關(guān)門大吉,有的轉(zhuǎn)行,大多投靠了王平。王平讓他們跟在鐵皮手下做活。而永昌府里需要木材建設(shè)房屋店面的人家也只能高價從王平手上購進(jìn)木材。王平的生意還沒有鋪開,就已經(jīng)壟斷了永昌府的木板供應(yīng),買棺材只能去“棺運天下”,買木材也只能去“棺運天下”。
知府的銀庫按月進(jìn)著木材的稅銀,每賣出一副棺材也要抽兩成。獨門獨戶的生意哪里沒有好起來的道理?訂單越來越多,價格卻是一家說了算,雖然棺材還沒有一副運往外地,生意卻漸漸紅火起來,鐵皮這才真正相信平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
張府里張員外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找遍了方圓百里的郎中把脈抓藥灌湯水,也不見起色,見著熬不過冬去,家人們便商量著準(zhǔn)備后事。
張員外的病來的很是奇怪,那日在飄香樓跟王平簽了約,賭了氣,便不好了,回到家里便精神萎靡,沒了食欲。家人開始并沒放在心上,想著過一陣氣消了便好,不想他一日不如一日,從此便一病不起。郎中找不到病根,胡亂開了些滋補身體的方子,卻見不了效果。幾個郎中開了不同的方子,有的說是氣虛,有的說是脾臟肝火,有的說是腎陽虛,有的斷是腎陰虛,方子開得看上去左右周全,卻都把不住要害,混亂抓的藥吃下去,更是越吃越壞。
張鋒自知時日不多,叫管家張寶來到床前,便要安排后事,開口就說,“我的陰宅是前些年就備下了的,看來大限到了,我的棺材勢必要好的,但千萬不可去他王平的棺材鋪里下單。”
張寶苦著臉說道,“老爺,你這些時日都躺在屋里,看不到外邊的天,而今永昌府大大小小的棺材鋪都關(guān)了門,那王平做著獨門生意,哪里有其它的棺材買?”
氣得張鋒口吐鮮血,咳嗽不止,丫鬟忙取來毛巾擦拭干凈,張鋒推開,說道,“如此,便去買些好木材板,多花些銀子找鐵皮來給我現(xiàn)做。”
張寶說道,“且不說鐵皮已經(jīng)是棺運天下的主管,能做棺材的人大多也去了王平那里,而今地界上的木材都被他壟斷著,抬著高價出手?!?p> 張鋒一愣,大叫一聲,“好狠的人??!”頓時暈厥過去?;诺脧垖毱酥校嗨幩?,探著鼻息還有口氣,只是不醒。
張寶走出張鋒臥室,那些妻妾都守在門外,便問張寶情形如何?
張寶嘆道?!耙簿瓦@兩日了,我想著這就去置辦棺材,可老爺死活不讓去王平那里買,如今只有他那里做棺材,還是大奶奶做主吧。”
張鋒的正室姚氏是個沒主見的人,慌著說道,“還是管家你費心做主吧,我們這些人都是沒用的婦人,以后全靠著管家了?!睆垖氃缫呀?jīng)跟這些婦人入了手的,這個家早晚是自己做主,那些少爺小姐不過是明面上的主子罷了,還有兩個還是自己的骨血,還不由著自己安排。
張寶說,“既如此,便只能背著老爺,我這便去置辦了來。免得事到臨頭亂了陣腳?!闭f著大步流星走出張府,直奔棺運天下而去。
張寶來到棺運天下陳列大廳,見到十幾口精致的棺材擺著,崔大牙在柜臺上扒拉著算盤對賬,咳嗽了兩聲。
崔大牙抬頭看到張寶,呵呵笑著放下賬冊算盤,迎了過來,說道,“張大管家好久不見,一向安好?”
張寶見他穿著體面,戴著瓦楞帽,十足一副掌柜的打扮,哼了一聲,說道,“多日不見,上躥下跳的猴兒也穿上了人的衣裳,跑腿的經(jīng)紀(jì)搖身變成了掌柜,好不風(fēng)光啊,崔大掌柜,恭喜恭喜?!?p> 崔大牙是逢場作戲慣的,臉皮厚而無形,哪里去理會他的閑氣,陪著笑拱手道,“全憑著平先生抬舉,做了這里的掌柜,否則我一混吃等死的經(jīng)紀(jì)哪有今日的好處?讓張管家見笑了,我這哪里能跟您老做著大戶的管家比?”
張寶說道,“也罷,辦正事要緊,我家老爺不好了,我來置辦棺材,可有現(xiàn)成的?”
崔大牙拉著張寶看了那些擺放好的棺材,張寶選了一口金絲楠木,問了價錢。
崔大牙伸著拇指,說道,“張管家好眼光,這口棺材本是給你家老爺備下的,也只有你家老爺配得上?!?p> 張寶怒道,“狗東西,我家老爺好好的時候,并沒有下定做棺材,你說這話就該打死!”
崔大牙退了兩步,防著他要打,冷笑著說道,“張管家莫動怒,那日簽契約的時候你也在場,我家平先生和你家老爺說的話你可曾記得?”
張寶一愣,想起當(dāng)時王平說要開棺材鋪,說第一口棺材就要給張鋒打造的話,不由后脊梁一冷。
崔大牙見他愣住,說道,“想來張管家是記得的,那日之后平先生就叫鐵皮仔細(xì)做了這一口好棺材預(yù)備著。之前好幾家要買了去,我都按著平先生的意思攔下了,只是要等貴府的人來?!?p> 張寶臉色難看,大聲說道,“莫非那王平能掐會算,就算出我家老爺大限了?我就不信這個邪性,不過是置氣罷了。不想一語成讖,遭了他的道!”
崔大牙賠笑道,“張管家莫動氣,何必傷了和氣,他們老爺之間的事情,我們做下人的哪里去管他?你家老爺也就是氣性太大,損了陽壽,說起來真不劃算。以后那張府還要靠著你支撐,你再如你家老爺那般肝火過旺,那偌大的家業(yè)豈不是都白白送與外人了?何必動氣,何必動氣呢?!?p> 張寶嘆道,“我家老爺與王平結(jié)下了些怨氣,本不想要你們的棺材,而今這行情,也只有買你家的,罷罷罷,人算不如天算,我買了就是?!?p> 崔大牙拱手謝道,“多謝張管家惠顧,這棺材原價五百兩,平先生答應(yīng)給優(yōu)惠,只收你四百五十兩?!?p> 張寶哼了一聲,說,“而今棺材生意都被你們包了,價格都是你們說了算,但也不能漫天的要價吧,可否再優(yōu)惠些?”
崔大牙說道,“好價好貨,實在不能再優(yōu)惠了。”
張寶只好交了銀子,崔大牙安排伙計抬著棺材在騾子車上,用一塊白布蓋著,牽著車一路送去了張府。
第二天,張鋒醒來,叫人喚張寶進(jìn)來。張寶來到臥室,見張鋒目光游離,臉上精氣煥發(fā),心中一驚,想來是回光返照,心下叫著不好。
張寶拱手問安,“老爺可好些?”
張鋒讓丫鬟扶自己坐了起來,張寶忙一把扶著。
張鋒開口道,“我已是見了陰曹地府的接引,只是有些后事要交代,我應(yīng)了他們五十兩銀子的紙錢燒給他們,他們才容我片刻回陽。”
張寶垂淚道,“老爺看上去好起來了,如何說這些糊涂話?”
張鋒嘆道,“將死之人,都是清楚不過的,我這府上孩子們都還小,那些婆娘都是些憨蠢的婦人,后事只有交代給你。你跟我二十年,我從未虧待過你,以后你要好好持家,幫著孩兒們振興家業(yè)才是?!?p> 張寶跪在地上磕頭說道,“老爺?shù)脑拸垖氂浿?。?p> 張鋒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東邊佃戶的租子抓緊了收,今年該是個豐收年,知府大人減免了他們?nèi)种坏墓┘Z,可我們的租子一兩一粒都不能少。那些商鋪的租金來年定要漲上兩成,不可少了。孩子們坐館先生年底的束銀想個辦法克扣一半,攆了出去,再挑個便宜的。你可記住了。”
張寶點頭,“記住了?!?p> 張鋒說道,“最最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牢記在心,我走以后,張府的人一定要低調(diào)些。切不可與王平為敵,我已看出那是個狠人,我都斗不過他,你們更不是他的對手,想來東鄉(xiāng)白府白丁的死跟他脫不了干系,卻根本抓不住他的把柄來。我把那青紅樓兇宅賣給他,本想就是個坑能把他埋了,不想他如此本事,竟然想著開棺材鋪,之后我便知道此人不簡單,果然讓他起死回生了那地界。哎,時也命也!我訛他的那些紅木家具等我死后,你去還給他吧,也好結(jié)個善緣,解了這個結(jié),可保我張家平安。棺材你就去他那里訂吧?!?p> 張寶含著淚說道,“老爺放心,我昨日已經(jīng)去置辦好了。”
張鋒吃力的點點頭,問,“買了口什么樣的棺材?花了多少銀子?”
張寶咬著牙恨恨的說道,“是一口金絲楠木棺材。要了我四百五十兩銀子。還說是早早就給老爺做下的,就等我去取。實在是沒別的地兒置辦,只能忍氣吞聲任由他宰割了。”
張鋒一聽,眼睛突然睜大,慘叫一聲,口噴鮮血,仰倒床上,氣息全無,魂兒出竅,一死了之。
張府舉家哀嚎半日,取來壽衣,五個家丁抬手抬腳幫著給張鋒穿上,入殮后抬去大堂上停著,把一些他平時喜歡的瓷器玉器和幾錠金銀鋪在尸體上,蓋了棺,下了釘。闔府上下兩百多人換了喪服,披麻戴孝,去了紅燭,換上白燭,張府門牌上掛了白花,請來喪葬行會里的人張羅排布,寺廟里和尚一班,道觀里道士一班,輪番念經(jīng)超度。張寶管著銀子如泄水般往外出,心痛得咬牙切齒,想著老爺平日里節(jié)儉慣的人,一分銀子都要剁碎了花,如今死了死了,倒是做了個大方的鬼。他是想抓緊銀子不放手的,卻耐不住張家族人攛掇,死鬼的婆娘們要排場,只好眼巴巴看著銀子送了出去。
捱過了頭七,選定的下葬吉日還有半個月,這邊風(fēng)俗,就得排酒席到下葬的日子,流水席幾十桌擺著,七大碗九大盤的頓頓不能少。
吉日到了,送葬的隊伍排滿一條街,舉著高高的白幡,撒著漫天的紙錢,嗩吶吹得震天價響,孝子賢孫哭了一街,一口金絲楠木的棺材排頭里八個人抬著走,前邊婆娘拉著孩兒們扶棺,讓街坊行人見了好不羨慕。終于在南山下了葬,鬧騰了半個多月,張寶這才緩了口氣。
又過了兩日,張寶讓家丁抬著花梨木案臺和幾把紅木椅子送去了“棺運天下”,向王平賠了不是。
王平問他,“張員外如何舍得歸還我這些東西?”
張寶陪著笑說道,“我家老爺生前已經(jīng)知道錯了,來不及歸還,交待了小的一定還給平先生,還望平先生大人大量,看在張府孤兒寡母的份兒上,就不要再計較從前的事情了?!?p> 王平冷笑道,“過往的事情我早已放下了,本心要跟張員外交往的,不想遭此劫難,還請張管家節(jié)哀,好好看管家業(yè),不要像你家老爺那般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就算掙得萬貫家產(chǎn),還不是白白的便宜了別人?!?p> 張寶聽他話里有話,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心中暗罵,你不也是吞了主家家產(chǎn)的奴才出生,如今揚眉吐氣便要拿勢教訓(xùn)起別人來。嘴上只是說,“是是是,平先生說的是。”
張寶交接完后,帶著家丁悶悶回府,見張家族人在屋里站了一地,張家孤兒寡母抱著哭。張寶皺著眉上前問,“各位老爺,這是要做什么?”
族人中三房的張慶,是張鋒的叔公,看著張寶罵道,“你一個奴才滾一邊去,我找你家主人說話?!?p> 張鋒死了,家主自然是正室生的長子張強,只是張強不過十歲大的孩子,哪里見過如此大的陣仗,他母親抱著他眼淚巴巴的哭著。
張慶不耐煩的說道,“如今偌大的張府已經(jīng)沒個撐得起事的人,我便做主讓你三房的叔叔進(jìn)門,也只是幫襯著你們孤兒寡母,等你長大了,這家業(yè)還是你的,你怕什么?”張強哪里說得出話來,看著母親哇哇的只是哭。
張寶頓時明白這是要“鳩占鵲巢”,狼進(jìn)了屋,這屋里還有什么是自己的?不由怒火中燒,把心一橫,大聲喝道,“老爺剛死,尸骨未寒呢,你們就巴巴的跑過來想侵占家產(chǎn),天理何在?我家少爺還在,少爺自然是主事的人,就算少爺不懂事,夫人還在,哪里輪的上你們外房的來張府撒野!來人,大棍子打出去!”
張家的下人平時都是作威作福慣了的,見族人來鬧,管家不在,沒個出主意的人,只是著急,如今見張寶發(fā)話,眾人憋著氣,發(fā)聲吼,掄起大棍子就打,打得那些張家族人哭爹喊娘,恨不得多條腿出來,很快被追打出了張府,在張府門外倒成一片。那張慶頭上挨了一棍,頓時暈了過去,被族人抬著離開。
張家人以為張鋒死了,留下的孤兒寡母好欺負(fù),不想那些奴才個個如狼似虎,那張寶更是膽大妄為的主兒,從此不敢再上門找事。被打也不敢報官,本來就是自己想著去奪家產(chǎn),自己不占著理。張寶攆走張家族人,姚氏感激涕零,讓張強給張寶磕頭,張寶一把抱住,說哪有主子給奴才磕頭的道理,拍著胸脯說,只要有我張寶在,就不容別人來欺負(fù)家里人。一府的婦人都和張寶要好,哪里不情愿他當(dāng)家,紛紛表示要他主持大局,算是張鋒托孤的大臣了。自此張寶主持著張府,精打細(xì)算的過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