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飛馬下得山來,急忙到了永昌府府衙,見府衙正門大開,兩邊兵丁衙役站得整齊,眾人下馬,王平叫肖戰(zhàn)跟隨,讓王帥回去知會王興。王興在永昌府總管著王家的生意,沒有上山陪著王平。
王平進了府衙大堂,只見道臺大人,守備大人和楊知府站在堂前,專等他到來。道臺見了王平,松了口氣,大聲道,“楊知府和王平接旨。”
楊知府轉(zhuǎn)身跪下,王平跪在楊知府身后。
道臺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昆侖山寂峰之巔有神木,當就地采伐做成喜材,方得聚天地靈氣,為天子皇家享用,即著永昌府知府楊善之督辦,著永昌府管轄之良民王平置辦,務必三月之內(nèi)運送京城御用監(jiān)處,若有遲緩,督辦置辦失當者,禍連九族。欽此?!睏钪屯跗铰犃耍瑹o不愕然,沉默不語。
道臺見他們不吭聲,怒道,“如何不接旨,莫非要抗旨不成?”
楊知府只好開口道,“臣楊善之接旨。”
王平道,“草民王平接旨?!?p> 道臺把圣旨卷起來,小心捧給楊知府,楊知府雙手過頂舉著。道臺扶起楊知府,再去扶起王平,說道,“時間緊迫,不可耽誤,你們即刻去辦差吧?!?p> 楊知府為難的看著道臺,問,“道臺大人……”
道臺擺擺手,嘆口氣,從衣袖里取出一封信遞給楊知府,說道,“這是隨同八百里加急圣旨一同來的,是禮部尚書高崗寫的一些細節(jié),你們好好參詳吧,好自為之。”說完,帶著手下隨從和守備軍士離開。
楊知府示意王平跟他去了書房。王平讓肖戰(zhàn)回去召集所有掌柜到棺材鋪等他。來到書房,楊知府打開書信,仔細讀了,跌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把信遞給王平讀了。王平沉默半晌。
楊知府嘆道,“這便是你資助上京趕考,拜在我門下的好學生孫進干的好事。為了巴結(jié)權貴宦官,就把你我給賣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王平緩緩說道,“大人,昆侖神木我也聽說過,說是做成棺材裝殮尸身,可保萬年不壞。只是那昆侖山距此有三千多里,而且路途險惡,往寂峰上去都是懸崖峭壁,從來沒人敢冒險上山。連個飛禽都上不去的,我等凡夫肉體如何上的去?就算能砍伐神木,做得棺材,來回路程怕不也要半年的時間,這事如何能辦?”
楊知府哀哀說道,“圣旨已下,便是橫刀頭顱了,你我如今生死捆在一處,根本沒有回旋余地。這可是登天都難辦的差事,本官只有眼巴巴看著你,拜托你了,平先生。”說著,雙腿一軟,跪了下去。王平慌忙攔住。
楊知府哭道,“本官不過是貪戀這方水土的花草,久久不愿升任他處,不想憑空遭此劫數(shù),悔不當初啊,就該早早避開這個是非之地?!?p> 王平勸慰道,“大人,如今說這些都已經(jīng)遲了,還是想想辦法如何辦差吧?!?p> 楊知府道,“我哪有什么辦法,只看你了。平先生睿智過人,本事也天下無敵,孫進有句話說得沒錯,這事若你辦不到,再沒人能辦到了。我也不能用官威逼迫你,因為本官知道這樣的事情是逼不出來的。實在做不成,無非是給自己預備好一口棺材罷了?!?p> 王平沉默半晌,嘆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不會讓大人為難的,小的即刻安排啟程,成與不成都看天意罷了?!?p> 楊知府哭道,“還望老天有眼,一定做成此事才好,若做不成,王家和楊家,還有永昌府一方百姓都會大難臨頭的?!?p> 王平辭別楊知府,回到棺材鋪,眾人已經(jīng)得知平先生接了圣旨要去昆侖山取神木棺材的事情,都驚慌失措,交頭接耳。見王平回來,各個拱手致禮。
王平落座,開口說道,“我想肖大俠已經(jīng)給諸位說了要去置辦神木棺的事情了,我也不必再說了。朝廷給的期限是三個月,實在太緊了些,事不宜遲,我們得今日做好準備,明日一早出發(fā)?!?p> 眾人面面相覷,王興拱手說道,“父親,這樣的事情哪里做得成?分明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找個借口罷了,如此,還不如不去做,官逼民反,我們反了便是。以我們的實力,占據(jù)一方完全可以跟朝廷一戰(zhàn)?!?p> 王平喝道,“住嘴,胡言亂語什么?刀兵一起,生靈涂炭,死的何止是我王家人,連累著這一方百姓跟著遭殃。我看你們是腦子被銀子塞滿了,分不清局勢,夜郎自大罷了。”
王興面紅耳赤,垂頭不語。半空中傳來嘿嘿笑聲。王平聽出是烈風在笑,嘆道,“老烈啊,你躲著笑什么?大禍臨頭了,你還有心笑我?”
烈風從屋梁上竄了下來,走到王平面前,背著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著王平,王平看著烈風,突然眼睛一亮,豁然站起身來,把烈風拉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扶著他的肩頭,哈哈笑了起來,然后拱手拜了兩拜。眾人見了,無不愕然。
王平興奮的說,“有烈風大俠在此,此事還有回旋,那天大的事情也就變得容易些了?!?p> 烈風白了他一眼,說,“你盡想好事呢。我雖出自昆侖山幽冥谷,那寂峰之巔也上去過幾回,只是就算我去得,你的人有多少能去得?聽說那神木棺還必須是在山上做了才有功效,還得帶著棺材匠去,鐵皮都老得走不動路了,他的徒弟只會做棺材,也沒學過輕功,更不要說是輕功絕頂高手才能上去。”
眾人聽他是來自昆侖山,無不喜形于色,聽他說得如此艱難,又垂頭喪氣起來。
王平說道,“這些我知道你有辦法,只是會耽擱些時間,麻煩些罷了。去昆侖山你便是向?qū)В覀兌悸犇愕?,不可推辭?!?p> 王平不容烈風說話,轉(zhuǎn)身對著眾掌柜吩咐道,“此去昆侖山,九死一生,我今日召集大伙來就是要說明情況,讓大家做好準備,若我們兩個月還沒回來,諸位便帶著全體族人和棺運天下的人去南山避難。即日起,要把武器,糧食多多的運往南山。我們?nèi)羧〔坏霉啄荆阋衼沓⒌呢熈P,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肖戰(zhàn)聽令!”
肖戰(zhàn)拱手聽令。王平吩咐道,“你即刻上南山知會關旭,讓他備戰(zhàn),你也留守南山備戰(zhàn)。”
肖戰(zhàn)道,“大哥,你此去昆侖必多兇險,我在你身邊定能幫上忙的,何必要我去守南山?”
王平擺擺手道,“取神木無需太多人手,成功的幾率并不大,所以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保存實力才是緊要的,所以你必須留下?!?p> 肖戰(zhàn)無奈,只好騎馬帶著親隨去了南山。
王平對著王興說道,“王興聽令,即刻挑選十個輕功高的王家子弟與我同行。鐵掌柜那里去選兩個靈活的匠人跟著。”王興領命下去。眾掌柜散了,都去柜上盤點收拾,做好隨時撤往南山的準備。
不多時,王興帶著八個王家子弟來到王平面前,王平嘆道,“如此看來我王家子弟也人才凋零了,要選出十個輕功高手都難?!?p> 王興高聲說道,“父親,不是少了,還有我和小帥?!?p> 王平怒道,“胡鬧,你如今是我王家頂梁柱,總管王家大小事務,如何離得開?你不可去。小帥年紀尚小,江湖經(jīng)驗全無,如何去得?”
王興跪倒地上,說道,“父親,上次王家村一戰(zhàn),我便沒能跟在父親身邊為父親排憂解難,至今遺憾愧疚。這次父親涉險,無論如何興兒都要跟隨左右。父親千萬不要有私心,想要我守著永昌府過太平日子,這樣會涼了王家族人的心?!?p> 王平怒道,“你說什么,我哪有私心?只是我王家產(chǎn)業(yè)如今沒了你如何支撐下去?”
王興道,“那些身外之物,自有人打理,父親不必掛心。若不要孩兒去,孩兒即刻死在父親面前便是?!闭f著,從腰間拔出一把小刀,就要抹脖子。烈風手疾眼快,一揚手,一顆石子打來,打落王興手中的刀。
烈風勸道,“老王,你家孩兒一片孝心,千萬不要涼了孩兒的心才是?!?p> 王平無奈,只好點點頭同意。王興歡喜起身。旁邊王帥高聲喊道,“爺爺,小帥也是一定要去的。我也不會以死要挾你,反正今日起就一直跟著你后邊了,你可攆不走我,除非你舍得打斷孫兒的腿,不過就算你打斷我的腿,我爬也要爬著去。”
眾王家子弟呵呵笑了起來。王平苦笑道,“罷了罷了,你這般死皮賴臉的,我如何勸得住你?若天要滅我王家,便父子爺孫一起滅了便是?!?p> 王平看著一眾王家子弟,雙眼迷離,高聲道,“你們都是好孩子,我王氏一族會為你們驕傲的?!?p> 眾人高聲吼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此時,鐵皮帶著一個徒弟到了,徒弟背著個箱子,箱子里是伐木做棺材的工具。鐵皮啞著嗓子叫道,“平先生,如此熱鬧,小老兒也去湊湊熱鬧才好?!?p> 王平一把拉住鐵皮,說,“老鐵,你都一把年紀了,還是別去,就讓孩子們跟著我去就好。”
鐵皮不依,說道,“你平先生去得,我老鐵就去得。別看我年紀比你大幾歲,又沒神功護體,這筋骨硬朗得很,身子靈活得很,登山攀巖絕不比你這些弟子差。我老鐵絕不拉稀擺帶。我可聽說是做神木棺材,你想啊,這世間有誰能有這樣的機會?小老兒做了一輩子的棺材,如今遇著這樣的機會,豈能放過?就算死,小老兒也要去把那棺材做好,那樣才不枉我做一輩子的棺材呢。我若把那棺材做出來,便是在我這行當里封了神了,以后棺材行里就得拜我啦,哈哈哈,以后傳給兒孫‘天下第一棺材匠鐵皮’的稱號,豈不妙哉?”
王平為難的看著烈風,烈風微笑著點點頭。王平嘆道,“沒想到你我一把老骨頭,卻要登天去做棺材,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p> 鐵皮哈哈大笑道,“小老兒有種預感,我一生碌碌無為,卻是為了等這一個機會。平先生,或許是我的狂妄愚昧,但我好像真的聽到了天命。天命如此,便是小老兒此生的造化,夫復何求,夫復何求啊……”
王平聽他如此說,心中為之一震,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