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山腳下,王興帶著五個王家子弟在冰雪中守候,雖然有冰草果腹,棉衣護體,還是個個凍得渾身發(fā)抖,無聊的時候就在雪地扭斗,活動筋骨,增加些體內的熱氣。眾人聽見空中異響,抬頭看去,只見一副閃光的棺材從天而降,棺材上站著烈風。
王興只見烈風回來,心下一沉,慌忙問道,“烈風叔叔,我爹和孩兒他們呢?”
烈風笑而不語,打開棺材蓋子,王平從里邊跳了出來。眾人無不歡呼雀躍。王興問道,“爹,你安全回來就好,鐵皮叔和小帥關嬌呢?”
王平傷感道,“你鐵皮叔已經仙逝,這棺材便是用他的血換來的?!?p> 王興心酸,又問,“小帥他們呢?”
王平道,“小帥和你兒媳婦已經結了仙緣,拜在幽冥谷門下,做了烈風的弟子,要在這里修行,不跟我們回去?!?p> 王興半信半疑的看著烈風,烈風笑道,“放心吧,你家小帥已經被我?guī)煾附幼?。我送你們出了昆侖山,也不跟你們去了,要留在這里教習他們功法?!?p> 王興這才放心下來。王平對著王家人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即刻上路,迅速出谷?!?p> 烈風拉住,說,“大哥,如今有了這神木棺,出昆侖山便容易了。你等都進去,我作法送你們出去便是。”
眾人聽了,無不詫異,想那棺材也就夠一個人,最多兩個人擠在一起,哪里裝得下這么多人。王平經歷過神木棺的奇妙,呵呵笑道,“自然裝得下的,還寬裕著呢?!?p> 烈風道,“這神木棺只要在昆侖山地界,能裝下億萬人口,只是出了昆侖山,便沒了靈氣,就只是一口棺材罷了,只裝得下一個人?!?p> 王平心中暗嘆,“為了這口棺材,搭上這么多人的性命,還要搭上朱家王朝的根基,做這些只不過是為了一個孩子的尸身不壞!如此不顧民生的朝廷還如何長久?白猿仙尊說得極是,這棺材是裝他們朱家王朝的呀。卻不知以后這天下會亂成什么樣子……”
旁邊烈風見王平怔在哪里,提醒道,“大哥,進去吧。如今兄弟我已經是仙體,有些功法,能送你們很快出谷?!?p> 王平回過神來,拱手謝道,“有勞五弟了。”然后鉆進了棺材。
眾人一個接一個跳進棺材里,果然都裝了下來,無不稱奇。烈風蓋上大板,輕輕拋起,念著口訣作法,那棺材在空中飛速前行,烈風懸在空中如駕馭快馬一般很快穿過冰原,越過死海,飛過幽冥谷,驚得蜂鳥亂飛,草原上動物驚慌四散,出了埡口,只見肖戰(zhàn)領著王家人守候在那里,做好警戒。
肖戰(zhàn)見了烈風,快步迎上去,問道,“五弟,情形如何?”烈風快速打開棺材,讓眾人快快跳了出來。肖戰(zhàn)見那棺材里裝著七八個小人,驚得目瞪口呆,見他們從棺材里跳了出來,迅速恢復原形,無不稱奇。
肖戰(zhàn)見了王平,激動不已,王平問道,“四弟,你如何在這里?”肖戰(zhàn)便把關旭的擔心說了,也把一路上的情形說與他聽。王平聽了,嘆道,“二弟是為了我的安全,是我考慮不周。你們來得正是時候,如今看來這進京的路并不太平。我們怕是要殺出一條血路來才行。”
肖戰(zhàn)道,“我們?yōu)槌⑥k事,為何還有官兵阻擾?我一直想不明白。”
王平道,“朝廷并非上下一心,也有派別爭斗,目前來看,必然是有一方不愿意我們做成此事。如今也不必多想,交旨保我一方百姓要緊。事情緊迫,不能細細說與你聽,回去后再給你解釋,運送棺材進京還剩多少日子?”
肖戰(zhàn)算道,“期限是三個月,如今只剩下二十多天。”
王平心頭一緊,對著烈風拱手道,“多謝五弟神助,不知五弟還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烈風神情沮喪,拉著王平的手說道,“大哥,師尊有交待,我只能送你們到這里,不能再為你做些什么了。外邊的事情只有你加倍小心,前路兇險,還望大哥保重。四哥,以后大哥的安危就托付給你們了。”
肖戰(zhàn)心中疑惑,卻不好追問,只是問他,“五弟你不跟我們回去嗎?”
烈風搖搖頭,“幽冥谷一脈只是順天而行,不可肆意踏足干涉外邊的事情,否則必遭天譴。我而今已經登了仙界,便不可再干涉世人的活動,還請兩位哥哥見諒!”說完,淚如雨下,跪拜王平,王平連忙拉起,肖戰(zhàn)聽他如此說,也只好無奈嘆氣。
烈風轉身飛進昆侖山埡口,空中傳來,“大哥,四哥保重啦!”
王平吩咐道,“時間緊迫,我們不可往南走,只可一路向東,先找到一輛馬車,走西寧府一路,然后沿管道入京。肖戰(zhàn)引半數人在前邊開路,王興負責押運棺材在中路,我押后而行。不可有失。”
肖戰(zhàn)挎槍,引著半數人疾馬向前探路。王興取出準備好的黑布蓋在棺材上,讓四個弟子用繩子把神木棺牢牢捆住,砍來兩根樹枝,四人騎馬扛在肩上,前后左右?guī)资畟€人護著,盡量快速前行。
王平帶著數人斷后壓陣。
百多人的隊伍往東方向疾行了一天,終于在一個村落找到一輛板車,王平高價買下馬車,讓人把神木棺牢牢捆在馬車上,套了兩匹大馬,王平親自駕車,一行人前后左右騎馬護著前行。又走了兩日,進了西寧府地界,只見前邊官道上架著拒馬樁,上百官兵攔住去路。肖戰(zhàn)開路,近得前去,大喝一聲,“奉旨辦差,速速讓開路來!”
一錦衣衛(wèi)騎馬挎斧從關卡處沖了出來,勒住韁繩,哈哈大笑數聲,罵道,“爾等草民,也敢假冒圣旨辦差,看清楚了,官爺我才是正經的官家,奉著真真兒的圣旨在此處緝拿爾等,還不快下馬受降!”
肖戰(zhàn)認得那人便是在昆侖山埡口被自己打敗的錦衣衛(wèi),不由怒吼道,“穿著朝服便是官家?莫非穿上龍袍便是天子了,我看你真?zhèn)€是膽大包天,敢做悖逆抗旨之事,莫非不怕皇上砍你全家腦袋,要造反不成?”
那戴輝借著太后密旨調的兵,卻并沒告知將士實情,他怕肖戰(zhàn)說破,揮刀拍馬向前來戰(zhàn),吼道,“大膽刁民,竟敢黑白顛倒,爺爺有心饒你性命,你卻不知好歹,納命來!”說著一馬沖過來,舉著斧頭便砍。
肖戰(zhàn)身經百戰(zhàn),不慌不忙,拍馬迎戰(zhàn),后邊的手下打馬散開,拉開陣勢。肖戰(zhàn)舉槍直刺戴輝面門,根本不做回防。那戴輝見他槍快如電,心頭一驚,即刻撤回斧頭,擋住鐵槍。兩馬交錯而過,各自調轉馬頭再戰(zhàn)。戴輝欺肖戰(zhàn)年老,自己壯年,便逞能硬打,肖戰(zhàn)欺他經驗對戰(zhàn)尚淺,武藝平平,便要下殺手挑了他。
兩人槍來斧對,戰(zhàn)了三十回合,戴輝漸漸力弱,想來不是對手,賣個破綻,扭轉馬頭往回便跑。肖戰(zhàn)冷哼一聲,打馬追去。
后邊王平趕上,大聲喝道,“四弟莫追,有弓箭手!”
只見戴輝退入關卡,兩邊弓箭手扯弓搭箭射得漫天飛羽。肖戰(zhàn)全然不懼,沒有退意,打馬向前,槍撥箭矢,護住馬頭。王平見他獨闖敵營,怕有閃失,大喝一聲,“沖關!”王家人吶喊一聲,打馬往前,迎著箭雨而去。
飛箭落下,射翻十幾匹戰(zhàn)馬,射死數人,傷了三十多個。王家人已經沖到官兵二十米內,肖戰(zhàn)已經沖進敵陣,被騎兵圍著廝殺。王家人奮力殺入,沖破重圍。那些官兵見他們各個驍勇忘死,無不膽寒。廝殺一處混戰(zhàn),弓箭手沒了優(yōu)勢,很快被憤怒的王家人切瓜般殺了個干凈。步兵訓練有素,舉著勾鐮槍來割馬腿,挺著長槍刺殺,人馬混在一處,殺得塵煙滾滾,人仰馬翻,分不清東西南北。半個時辰后,官軍只剩了些騎兵。戴輝見大勢已去,喊一聲,“撤!”殘兵護著他往南而去。王平奪了關卡,讓眾人稍作歇息,清點傷亡,救治傷員。
這一戰(zhàn),王家人死傷慘烈,官兵也死了大半。肖戰(zhàn)肩膀帶著箭傷,身上也被重兵圍困時被刺了幾槍,所幸不在要害處,只是流血多了,精力衰減。
王平清點完傷亡,見王家人死了三十二人,重傷九人,輕傷不計其數,見肖戰(zhàn)傷得不輕,不由憂心忡忡,拉著肖戰(zhàn)說道,“本想為著朝廷辦差,便會一路暢通,不想還有人會攔截,照此情形看來,他們是要置我于死地,事態(tài)比我想象還復雜。錦衣衛(wèi)專屬皇家,竟敢做出如此悖逆的事情,如此看來,定是有可以抗衡天子的力量在掣肘,若非皇后便是皇太后。真是神仙打架,遭殃的還是百姓。此去前途兇險,卻沒了退路,否則我王家一族不保。如今四弟身受重傷,只好帶著傷員折回永昌府,剩下的人由我?guī)еM京?!?p> 肖戰(zhàn)呵呵一笑,“大哥不必擔憂,我只是些皮外傷,有金二先生的奇藥,會很快好的。你我生死兄弟,就算地府閻王殿,都要一起闖過去?!?p> 王平動容道,“你我老了老了,還能一起出生入死,真是前世的緣分。罷了,只不過是拼死一戰(zhàn)。你我并肩走這一遭便是,至死方休。”
肖戰(zhàn)哈哈笑道,“至死方休!”
王平叫眾人草草掩埋了尸體,包裹了傷員,讓一個老成的王家人帶著傷員折返永昌府。那些傷勢有些嚴重,還能騎馬的后生個個不愿離開,誓死追隨王平。王平垂淚道,“我王家人有這般的骨氣,只是白白死在奸人手上,老天若開眼,定要還我們公道才是!”
王興仔細的給肖戰(zhàn)包扎了傷口,安排人馬護送重傷員離開。歇了兩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王平不敢耽擱,只好催著眾人起身。肖戰(zhàn)建議道,“如今官道并不太平,不如往東北方向走,或者可以繞過官兵?!?p> 王平道,“東北方向便是要進入陜西省寧夏衛(wèi)管轄,那邊有賀蘭山隔阻,山路狹窄,雖不好走,卻是捷徑。如今人手折損嚴重,也不敢再硬拼了,也罷,便走賀蘭山一路。”
于是,眾人趁著月色,快馬往東北方向去了。
又走了五個日夜,馬匹累倒小半,十來個子弟傷勢加重,病倒地上,王平無奈,只好給他們安排了盤纏,就近找鄉(xiāng)鎮(zhèn)治病療傷,待病好后自行返回永昌府。
進入賀蘭山,王平的隊伍只剩下八十二人。肖戰(zhàn)傷勢加重,肩膀已經紅腫,卻還硬撐著騎馬引路,王平讓王興去緊跟著肖戰(zhàn),保護左右。來到一個地界,兩邊山谷險惡,山路只容得兩匹馬并肩而行。王平讓各人小心警戒,放慢速度,緩緩通過峽谷。
剛出峽谷,只見前邊一眾人馬攔住去路,扯著黑色玄旗。肖戰(zhàn)眼尖,看那黑旗中央一塊白,白面上繡著一個猙獰的狼頭,不由心中叫苦,嘆道,“西夏狼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