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婚約變姐弟
但此時既然有晏寧在,又哪兒會讓晏瑞康有這樣的苗頭,他為沈元夕解釋道。
“父親,我想沈元夕也知道,自己身邊不便留人,這才將那人轉給了兒子。雖說一個小小的近侍不足掛齒,但可這是平南王府的示好……”晏寧敲著邊鼓,暗示晏瑞康此事的關竅。
晏瑞康瞇了瞇眼睛,看著堂下畢恭畢敬的兒子,不發(fā)一語,默默了良久。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大手一揮——
“罷了,那近侍的事到此為止。不過……你無故拆嚴家四季館在先。我若是不懲罰你,在嚴首輔那里怕是說不過去。這樣……你且自去領20杖刑,做做樣子吧。”
花翎衛(wèi)的20杖刑,足以讓人皮開肉綻,若換了普通人,怕是半個月都下不了床??申倘鹂档难哉Z中,不帶一絲感情,就仿佛處理尋常犯人一般。
“是,父親?!?p> 晏寧眉頭也沒皺一下,便領了20仗的懲罰。這樣的懲罰于晏寧而言,稀松平常得令人心疼。
他退到屋外,將身上的官服脫了下來整齊擺好,只穿一件白色的中衣,跪在中堂受刑。
一掌寬的長棍,噼噼啪啪地落在晏寧的后背上,背后淺淺的血印子一點點滲出來,晏寧的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卻愣是一聲不吭。
晏瑞康向來陰晴不定,這件事這樣能結束,雖已是不錯的結局。但那老狐貍是否被真的被唬住了,其實連晏寧自己也說不準。
他受完刑剛穿上官服,前腳把晏瑞康送出皇城司,后腳就看見一個瘦弱的人影,朝著皇城司大門飛奔過來。
定睛一看——竟然是芙?。?!看她形色匆匆,一定是夏千樹出什么事兒了!
晏寧聽芙蕖說完今天晚上的事兒,極無語地嘆了口氣。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眉頭緊鎖。
他不由地在心里郁悶——沈元夕也真是不讓人放心……不過讓他送個人,怎么還能讓事件升級……
這一刻,他也不知道是背后的傷更痛,還是腦袋更痛了。
尚書府里,夏千樹一個人在房中,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是急得團團轉。
但是呢……她轉著轉著,竟然就想開了——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兩種:一種就是她被逼無奈,真的嫁給沈元夕做了世子妃。
若是如此,她只能對老平南王說對不起了……因為——平南王府可能永遠不會有嫡子了。不過,她會努力做好一個嫡母的!爭取讓所有庶子都得到姑姑般的照顧!
另一種結果,便是她寧死不從,然后叛出家門!再次變成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雖然挺慘的……不過好在,這業(yè)務她比較熟悉。
她連以后的干什么都想好了,夏懷遠的已故原配,她留給她不少嫁妝。用這些開一家醫(yī)館。人吃五谷雜糧,總有個頭疼腦仁。她一個正經(jīng)醫(yī)學碩士,應該餓不死。
夏千樹這樣想著,甚至拿起了昨天沒看完的《傷寒雜病醫(yī)經(jīng)》,開始認真研讀起來。
一邊看,還一邊回憶著大學里《中醫(yī)理論》的課本,仔細做著標注。這架勢……似乎打定主意,要去開醫(yī)館了一樣。
正當夏千樹徜徉在知識的海洋中時,外間傳來急促的跑步聲——芙蕖從屋外沖了進來。
“小姐!老爺叫你去前廳!”
芙蕖應該是馬不停蹄地奔波了不少地方,回來的時候,扶著胸口,一個勁兒地喘著粗氣。
“前廳?!現(xiàn)在嗎?”
盡管夏千樹已經(jīng)做好了兩手準備,但是面對即將到來的宣判,她第一次明白了垂死掙扎這個詞的深刻。
她焦急地跟芙蕖問道:“我讓你去皇城司請晏寧,晏寧人呢?”
“晏大人已經(jīng)在前廳了。”
芙蕖解釋道:“晏大人來后,老爺和他聊了沒幾句話,便屏退了左右,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叫我進去。老爺也說別的,只是吩咐我?guī)闳デ皬d。”
“就這樣?你其他的什么也沒聽見?”夏千樹一臉提心吊膽地問道。
芙蕖搖了搖頭,“沒有,下人們都退得很遠,當時屋里只有晏大人、世子和老爺。”
好嘛……這不成了薛定諤的婚約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豁出去了!
夏千樹帶著芙蕖,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了前廳,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敲了一聲門——
“爹,女兒來了?!毕那涞穆曇麸@然有些心虛。
“進來?!毕膽堰h的聲音里,無奈中透著一絲妥協(xié)的疲憊。
夏千樹輕輕推開了門,堂上正襟危坐的人,便是夏懷遠,晏寧和沈元夕分別坐在兩邊,畢恭畢敬一言不發(fā)。見夏千樹推門進來,朝她微微頷首,示意她安心。
夏千樹極乖巧地立在堂下,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身前,目不斜視。這會兒,她還真像個名門淑女。
在一片尷尬的安靜中,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夏懷遠開口說些什么。夏懷遠端起桌上的茶杯,緩緩放到嘴邊,淺淺地抿了一口,兀地對夏千樹開口道。
“千樹啊,今日晏大人在此做個見證,從今往后沈世子便是你的義弟?!?p> “義弟?。俊?p> 夏千樹聽見夏懷遠的決定,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和燈泡似的,看著夏懷遠的眼神都在發(fā)光!這不正中她下懷么!
她原以為今晚鬧那一出,鐵定圓不回來了。推門那一刻,她甚至連醫(yī)館的名字都想好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反轉?!
夏懷遠緊緊蹙著眉,繃著老臉,垂著眼也不看夏千樹,似乎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他將手里的茶杯,輕輕放回桌上,又繼續(xù)道。
“我與世子商量了,今日且先見個禮,等來日過府交換了信物,伺候你們便是姐弟,要互相扶持,守望相助。”
夏懷遠表面上極平靜,但做這個選擇,心里其實在滴血。今夜花翎衛(wèi)到訪,晏寧方才說的話,實在讓他心驚。原本為了翩翩的名節(jié),他曾有意促成與平南王府的婚事,但眼下看來,只能委屈的自己寶貝女兒了。
可惜姐弟的名分,雖然也能平息京城內的風言風語,但總像是矮了人一頭似的。愛嚼舌根子的,定會說他的翩翩,攀不上平南王府,好辱沒了尚書府的門楣。
夏懷遠心疼地看著夏千樹,心里按下決心,日后定要為她尋一門風風光光的婚事,十里紅妝,官家做媒方才不算辜負!
不過——夏千樹現(xiàn)在,哪兒顧得上她爹這番心思。唯恐錯過這逃出烏龍的機會,她不得抓緊配合?
夏千樹鎮(zhèn)定且竊喜地,緩步走到沈元夕面前,兩人面對面,恭恭敬敬地跟彼此行了個禮。
夏千樹:“元夕弟弟?!?p> 沈元夕:“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