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邊生命
夜里這里很難打到車,方婷便獨自頂著月光走著。后面有一輛車慢慢在不遠處跟著她。她不耐煩的回頭望去,看到了阿龍。
“方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你們不必如此……”方婷有些疲倦的說。
“方小姐,太晚了。何況老爺子出事后,內(nèi)鬼還沒有抓到,還是保險一些的好?!?p> “什么?還沒抓到……”方婷一時沒有反映過來。
“是啊,周濟聲只說了是段錄音,線索太少了?!卑埻蝗灰庾R到自己說多了,就沒有再說什么。出事之后,阿龍告訴丁孝蟹,他愿意揪出內(nèi)鬼,只要丁孝蟹標(biāo)出幾個關(guān)鍵的時間點。可丁孝蟹卻說,當(dāng)時事情太多,竟然是想不起來了。再往后,丁孝蟹主要精力就在康復(fù)訓(xùn)練和轉(zhuǎn)移生意上,即便說是繼續(xù)查,實質(zhì)上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龍開著車,沒有注意到旁邊方婷的異常。阿龍簡單的一句話如晴天霹靂,方婷的腦子里哄的一聲,她試圖抓住一絲信息,可是腦子竟是茫然一片。
“方小姐、方小姐,你沒事吧……”阿龍的聲音敲醒了方婷。
“沒事,可能沒吃東西,有些低血糖?!狈芥没艁y的說著。
“我在前面買些吃的,您堅持一下?!?p> 方婷垂下眼,他早就知道了!他瘋了嗎,他早就知道了,他不是應(yīng)該早早的把她扔在臺灣、甚至扔在周濟生那里嗎!可他選擇往自己腿上開一槍,也要平安的把她帶回香港。那他后來……他只是想讓她放棄孩子,他竟然可惡的無所不用其極!
她想起了他從臺灣回來的避而不見,原來不是因為他的傷,而是發(fā)現(xiàn)了她的背叛!他再見她時,竟然沒有殺掉她!她以為他給予她的是無盡的羞辱,原來他已經(jīng)是克制萬分了。后來,他拄著拐杖回到她的身邊,只字未提……
后來,她都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她威脅他,舍了孩子,他們的緣分就再也沒有了;她沖著他失控的喊著,孩子不夠,還有她的命;她當(dāng)著他的面,拿著槍要死給他看……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男人,是他把自己寵溺太深了嗎?還是她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欠著她的?所以自己每次都這么理直氣壯。他最后把玉戴回了自己身上,咬著牙說著,“方婷,戴好了!”上一世,他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無力的看著自己的肆意妄為。
“他在哪?”方婷抬起頭,嘶啞的問。
清晨,丁孝蟹拄著拐杖來到了海棠樹下。前段時間,海棠花開,他的小豆芽應(yīng)該會很喜歡。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不到一歲的孩童在海棠樹下,伸手試圖抓住漫天飛舞的海棠花瓣。他想著想著,露出來慈父般的微笑。他彎腰把懷里的小熊布偶放在了海棠樹底下。他昨天路過一個公園,看到一個女孩扯著爸爸的衣袖,咿咿呀呀的比劃著喜歡。他的小豆芽應(yīng)該也會喜歡吧。
他感覺有人來了,回頭望去,竟然看到方婷站在不遠處。他一時失了神。她仿佛再也沒有胖回來,她竟然剪去了及腰的長發(fā),秀發(fā)垂肩,竟是另一番風(fēng)情。他看著對方,慢慢走到他的眼前。
方婷看到了海棠樹下的小熊布偶。阿龍說,丁孝蟹把他們未出世的孩子葬在了海棠樹下,自己住在這里陪著她。她一時間,竟然不敢再走上前去。她早應(yīng)該知道,這個男人的傷心并不亞于自己,可他每次都是選擇離自己遠遠的。她抬頭看著這個男人,他的腿,終是被自己拖累的恢復(fù)不到從前了。
“丁孝蟹?!彼f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難受極了。
“我在?!?p> “我生不了孩子的?!?p> “我知道?!?p> “即便這樣,我還是想纏著你?!?p> “過來……”
丁孝蟹伸手摟住了這個固執(zhí)的、不可理喻的、總?cè)撬鷼獾呐耍瑖@息著,“腦子還算開竅……那,說定了,這次誰也不許反悔?!?p> 海棠樹下,他的半邊生命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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