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糖葫蘆許肆吃了,他其實很喜歡這些甜食,但是有人跟他說過,甜食是小孩子吃的,許肆不想被當做小孩子。
客廳里只亮著一盞昏黃色的小夜燈,許肆窩在沙發(fā)上,舉著手機盯著看。
喻溫的朋友圈已經(jīng)很久沒有更新了,但以前的都還在。
微信是她上大學時注冊的,里面的內(nèi)容也就從大學開始,多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和其他女孩子一樣,偶爾會拍些精致的菜品。
只有一張她的照片。
應該是運動會的時候,女孩子穿著天藍色的襯衫,舉著相機在拍照,柔軟的長發(fā)隨意束在腦后,她站在光下,亮盈盈的一團,眉眼秀致溫婉,彎著很淺的弧度。
她在笑,柔軟又明媚的笑。
許肆盯著這張照片看了會兒,拿抱枕蓋在臉上發(fā)呆。
想跟她說話。
少年懶散躺在沙發(fā)上,一截雪白的尾巴溜出來,輕輕晃悠著。
他抬頭瞅了眼,面無表情地揪了下尾巴尖兒,小聲嘟囔。
“有什么好晃的?!?p> 尾巴不聽他的話,兀自晃悠地歡快。
許肆重新點開跟喻溫的對話框,想跟她說些什么,可一看時間,又泄氣地垂下眼睛,指尖無意識地點著屏幕。
這個時間,她都已經(jīng)睡著了。
許肆郁悶地抿著唇,最后看了眼屏幕,然而這一看就愣住了。
兩人空白的消息框里出現(xiàn)了一行小字:我拍了拍喻溫。
許肆:“!”
他猛地坐起來,手指捏著手機邊邊,完全不敢再碰屏幕了。
這是個什么鬼?
床頭柜上的手機響個不停,龔喜睡醒惺忪地把手機拿過來,看到是許肆的來電,頓時清醒了幾分,渾身都一個激靈。
他語氣凝重,做好了隨時往外跑的準備:“喂,發(fā)生什么了?”
許肆的語氣比他還嚴肅凝重:“我拍了拍喻溫?!?p> 他問:“怎么才能讓這條消息消失?”
龔喜:“???”
他滿臉問號,就聽懂了喻溫這兩個字,努力回想了一下。
“喻溫?是季姝的那個朋友嗎?”
許肆神情凝重,雪白的尾巴耷拉在地上,蔫答答的。
“所以我該怎么撤回這條消息?”
龔喜看了眼手機,試探著開口。
“你的意思是,你在微信上,拍了拍喻溫?”
他只能理解到這里了。
但是,許肆什么時候有微信了?還加了喻溫?
許肆認真地點頭:“對?!?p> 微信居然有這個功能,是嫌社死的人還不夠多嗎?
龔喜撓了撓頭:“這玩意兒我也不懂啊。”
誰還不是只生活在人類社會的妖怪了。
許肆:“……”
龔喜還想問點什么,一看電話已經(jīng)被掛斷了。
合著他就是個工具人。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打算蒙著被子繼續(xù)睡,再多問題也留著明天問好了,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這邊許肆又盯著手機看了會兒,到網(wǎng)上搜了挽救的辦法,指尖懸在屏幕上面發(fā)呆,最后還是默默放棄了撤回的想法。
好像……留著也挺好。
凌晨五點。
龔喜精神抖擻地站在了許肆的公寓門口,輸了密碼進去。
“許肆,起來了沒?”
今天許肆還有通告要趕,龔喜是來專門接他的。
房門被打開,許肆晃晃悠悠地站在門口,一頭軟發(fā)亂糟糟地翹著,他皮膚白,眼下那一小片的青黑就格外明顯。
看上去像是被榨干了一樣。
龔喜把帶來的早餐放在一邊:“你該不會是一整夜都沒睡吧?”
他納悶:“就因為你不小心拍了拍喻溫?”
他實在是不明白這事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誰還沒幾個手誤的時候。
許肆面無表情地走進洗手間洗漱:“不是。”
龔喜跟了過去,堵在洗手間門口。
“許肆啊,你跟喻溫是什么關系?”
他越想越覺得奇怪,許肆跟誰走得近都很奇怪。
而且龔喜對喻溫這姑娘的印象少得可憐,她總是戴著帽子口罩,連眉眼都不怎么外露,十分低調(diào)的樣子。
這兩人怎么看都是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啊。
許肆彎著腰洗臉,用的力氣有些大,濺出來的水浸濕了短袖領口。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抬手抹去了眼睫上沾著的水珠。
“沒關系?!?p> 少年移開了視線,嗓音低低的,沒太多情緒,那雙圓瞳沉了些微濃重的墨綠光點,冷郁郁的。
“我不喜歡人類?!?p> 龔喜當然知道他不喜歡人類,為什么不喜歡人類。
但他撓撓頭:“那你怎么把喻溫的微信給加上了?”
多離譜啊,許肆在加微信之前甚至得先注冊微信。
許肆甩了下手里的水,慢吞吞地瞥他一眼。
“喻溫是季姝的好朋友。”
龔喜抹了把臉上被濺上的水珠,仔細品味著許肆的話。
喻溫是季姝的好朋友,知道了喻溫的微信,也就相當于知道了季姝的微信,跟喻溫套近乎,就相當于跟季姝搞好關系。
所以,許肆是為了他的終身大事,專門加的喻溫微信?
龔喜感動得不行:“嗚嗚嗚祖宗,你真是我的好祖宗,原來你都是為了我著想?!?p> 許肆低頭喝了口豆?jié){,圓眸眨了眨。
他可什么都沒說。
許肆吃早餐的時候,喻溫也起床看到了兩人對話框里那個突兀的“許肆拍了拍你”。
她眨眨眼,有點茫然。
喻溫知道這是微信剛出不久的新功能,季姝拿著這個跟她玩了很多次。
可許肆……為什么在半夜拍了拍她?
喻溫抿了口白開水,猶豫著把消息回了過去。
“是點錯了嗎?”
許肆的手機一起床就開了機,現(xiàn)在震動了幾下,他劃開鎖屏,看著微信上的新消息頓住。
許肆過了會兒才回消息,只有簡簡單單地一個“嗯”字。
喻溫便放心了,想著他沒什么事情找自己就好。
出于禮貌,她還是又回了一句。
“早安?!?p> 許肆沒再回她,喻溫也沒在意。
龔喜自我感動完,湊過來叼了片面包。
他瞥見怔住的許肆,一臉莫名。
“不吃飯發(fā)什么呆呢?”
許肆抿了抿唇,把手機摁滅,隨手撈了個包子咬在齒間。
龔喜更懵了:“那是肉餡的,你不是從來都不吃嗎?”
許肆后知后覺地感覺到口腔里傳來的油膩感,艱難又囫圇地把包子咽下去,拿過豆?jié){喝了口。
盡管出了不少烏龍,但他情緒看上去似乎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