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追著黑影,跑到了外面,剛剛穿好的衣服,又被雨淋濕了。不知道追了多久,前面的黑影停了,他也跟著停了。
這是一塊荒地,旁邊還有個小池塘,上面架著木橋。
張凡也看清了,他追的那個人,穿著一身白衣,而且體型寬闊,是個胖子。
那個胖子拔了拔胯,然后甩起衣袖向兩邊揮舞,周圍的雨滴都被帶動起來,順著他的靈力,化成一大珠水球。
不一會兒,水球襲來。張凡莞爾一笑,他認識這一招,伸手輕輕一點,幾條紫色的閃電從手指出來迸發(fā)而出,與水球撞在一起。因為閃電是由靈力化成的,所以不具備導電的特性。
當兩股靈力撞在一起時,水球破裂,重新分散成小水滴,內(nèi)耗然后產(chǎn)生了騰騰白氣。
“不錯,很不錯,小凡,你變強了?!膘F里面?zhèn)鱽砹诵β?,但張凡卻看不到那個胖子的身影。他握緊了劍,望向四周,對方的修為遠高于他,光憑借感知靈力,他無法準確找到他的位置。
好在耳朵敏銳,聽到后面有風的聲音,張凡拿劍一檔,是一個帶著雨的氣旋。這個氣旋是屬于風的一種,像一陣小型的龍卷風。和雷脫于火一樣,風脫于木,是屬于更高級的一種靈力屬性。
氣旋轉(zhuǎn)動的速度很快,但不具有吸力,木劍裝在上面,發(fā)出咚咚的聲音。在經(jīng)過短暫的嘗試之后,張凡打算跳開,氣旋里包含的靈力好似無窮無盡。既然無法摧毀,他打算避其鋒芒。
等他跳開之后,那道氣旋化成了數(shù)十道風刃。那個胖子早就想好了,張凡用劍抵擋,并不算太吃力。又是一陣當當聲,被他擋開的風刃落到地上,并沒有散去,而且形成了一道道新的氣旋。
這些氣旋像一陣陣小旋風,封鎖住了他的退路。他無路可退了,那些氣旋越來越近,張凡會的所有招式都是針對真實的物體,拿它們一點辦法沒有。
眼見那些氣旋,馬上割破他的皮膚,進一步就是粉碎他的身體。
張凡立馬雙手舉劍,喊到,“師兄,我投降了?!?p> 陳留從霧里出來,走到他面前,然后遞給他一把紙傘。
“疏忽了,你這樣好像打不打傘都沒什么用了。”
“唉,師兄。你這招也太賴了,我根本就沒辦法反抗。”
“還不是你太弱了,”陳留拿傘敲了一下張凡的頭,“如果你修為再高點的話,一劍就能把那風斬散。不過算了,你畢竟也受傷了,可以小小的原諒一下。”
他們的衣服都濕透了。陳留往前面走,張凡跟著。過了木橋,他們又走了一小會兒,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宅子。他打開門,張凡跟著他進門了。
“這是哪?”
碰到熟悉的人,張凡的話也變多了。他很開心,來這里就是想要探望一下自己的師兄。
陳留比張凡早入門八年,按照閱歷,在書院弟子中排行第六。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因為每隔十年,書院都會選出一位弟子入仕。上一次選出的,正好是陳留。他先在宇休國中央任三品官,后來被小人陷害,幾經(jīng)周折,才到了云霞鎮(zhèn),做了知守的位置。在陳留還沒來時,最有資歷做知守的是阮學仙。
進了屋,陳留遞給張凡一件衣服,有兩條早就準備好的毛巾,他們脫了衣服,各自擦干身體。
“哎呀!其實我就料到你會來了,本來想在早上去找你的,但是我又有別的事情,不過想一想,你和陶蕓那樣的漂亮姑娘在一起,好像也蠻不錯。”
他說著,開始往跟水缸差不多寬的身體里套衣服。
“還行,不過,六師兄,你長胖了,你以前不這么胖的,看著有些,怎么說呢?就是不太好?!睆埛泊┩暌路?,坐在床上。陳留的變化大的驚人,他以前是屬于精壯類型的,雖然留著胡子,但干凈有力,英姿颯爽,很帥氣。但他現(xiàn)在把胡子刮了,穿上了比他要寬許多的衣服,眼睛變小了,而且里面透著渾濁。
陳留早就猜到他會這么說,但是師弟這樣說自己,還是讓他覺得很難受。這種難受不是因為晚輩對于前輩的頂撞,而是現(xiàn)在面對他們,陳留無法再做出表率的作用了。他覺得自己身上滿是諷刺和無奈。
在書院,因為老師常年在外面游歷的緣故,師弟們的修行成長基本都由師兄管理??梢哉f,師兄對于師弟們具有極強的塑造作用,所以一般而言在他們眼里,師兄時??酥谱约?,是完美無缺的。
“我們五年不見面了,見面就不能說點開心的話?!彼衷趶埛差^上打了兩下,“算了,到了這兒,就跟回家一樣,我去拿點吃的,一起喝點兒吧!”
“好疼??!”
這個時間,何穎已經(jīng)睡了。為了讓自己精神些,她每天都睡的很早。但今天例外,她聽到了張凡要來,她不認識張凡,但從陳留嘴里無數(shù)次聽到過他的名字。她很開心,忙了一個下午,特地炒了一大桌子的菜。那個時候,陳留已經(jīng)出發(fā)去鎮(zhèn)子北邊的母渡河邊,查看河流的水位。下雨可能會引起洪水,他作為知守,喜歡親力親為,于是就親自去了。
等他回來一瞧,菜雖然做好了,但人來可能得后半夜了。何穎想等,但實在熬不住,睡著了。
陳留進來,手指在空中轉(zhuǎn)了兩圈,一盤接一盤的菜自己飄了進來,直到把這張小桌擠滿,“吃的好,當然會胖了?!?p> 他們坐下,五年不見,陳留的變化太大了,讓張凡有些拘束。但當兩杯酒下肚之后,他們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座山還是那座山,河里的水依舊是河里的水,人也是那個人,一切都變了,但又好像沒變。
“師兄,你怎么知道我受傷了?”
“前些天,曉夢師姐讓仙鶴給我?guī)Я朔庑?,說你下山了。我就猜你一定會來,進入惑秋境之后,每個人都會獲得一種神通。你也知道,我的神通的是占卜。我預見了你會遇到的事情,與一頭虎妖打了一天,對吧?”
“對!那只妖怪挺強的?!?p> “不怪你,那是一頭有著神獸白虎血脈的夜虎?!?p> “夜虎?”
“對!白虎的皮毛如雪一樣白,不帶一點雜色,而夜虎呢?他的皮毛跟鍋子的背面一樣黑,也不帶一點雜色。有人說,它們倆是一屬兩種,相生相克,一旦碰到,必定頭破血,然后互相舔舐對方的血液。但現(xiàn)在夜虎還是能遇到那么兩只的,但白虎少見了。這是傳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p> 他們又碰了一杯,酒力發(fā)作后,沉默了一會兒。
“那師兄,什么是惑秋呢?我想不明白?!?p> 幾杯酒下肚,看到張凡的臉逐漸變紅,陳留拄著腦袋笑了,“你現(xiàn)在雖然是天玄境,但遠不到那個門檻。惑秋和羽仙其實是連在一起的。就像一只螞蟻,當它出洞,費盡千辛萬苦找到食物的那一刻,還不是惑秋,等想要把食物運回巢穴,分給那些可以不勞而食的同族時,這就是惑秋。等它又費盡千辛萬苦,把食物運回去的時候,就是羽仙。”
“聽不懂?!睆埛矒u搖頭。
“哈哈!你還年輕呢!總有一天,你會體會到的。來,吃菜,嘗嘗你嫂子的手藝?!?p> “你成親了?”張凡腦袋歪向外面,依據(jù)本能,他以為何穎在外面,或者是在其他的地方聽他們談話。
“當然了,一把年紀了?!?p> 張凡聽完,表情凝固,很快他意識到這是一件值得祝賀的事情,苦澀地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怎么了?”
“沒事?!?p>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說實話,五年前在山上,我都不敢相信我會娶一個凡家女子。當然這跟那些沒關(guān)系,還是想法變了,我現(xiàn)在也不練功了。每天想著的就是讓這里的百姓過的安穩(wěn)點,在各種利益之間進行取舍,還挺麻煩的?!?p> 一壇酒見底,陳留覺得自己喝的有些多了,他知道他想醉的早點,借著酒勁,他想和張凡訴訴苦水。但在意識開始混亂的時候,他又突然停了,強烈地克制著這個想法。
對于他而言,入仕是個糟糕的選擇。這是一場交易,書院提供一個人才,而朝廷會送給他們很多資源。無論怎么想,這都是一場劃算的買賣。但他不喜歡這樣,下山也并非情愿,而是書院選擇了他。
張凡從懷里掏出了猴兒送給他的令牌,“師兄你看看,這是什么?”
陳留拿到手后,看了兩眼,然后翻面又看了兩眼,還給張凡。
“怎么了?”見陳留一直不語,張凡決定主動問他。
“不好說,也不知道怎么說?!?p> “那就隨便說說唄!”他打了個酒嗝兒。
但陳留的眼神變得凝重,像喝了毒藥一般,忍著疼痛說話。他扶著頭說,“不好說,因為我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有壞事。那個好像是聶人的腰牌,但又跟我見過的不太一樣。你這個是青銅做的,上面有些銹,而其他的都是新的,用什么做成的都有,但上面的花紋一樣。你在路上,到底遇到了什么?”
這時,張凡的腦袋暈晃晃的,頭開始不自覺地往下低。抬起頭,看著柱子上的油燈也忽大忽小,好像在跳舞。他樂了,于是開始傻傻的發(fā)笑。陳留說了一大堆,他只聽到了“路上”和“遇到”,這幾個字。
他再次打了個嗝兒,盯著桌上的青菜,眼里的淚水像是被灌水的池塘,慢慢地滿了。
“一只猴妖,叫元通。我記得他說給我一場緣分,但最后又莫名其妙的死了,我總是看到死人,這個牌子也是他死后,放在我手上的。”
“這么說,你也成了一個聶人。那究竟是一場怎么樣的緣分呢?”
“我也不清楚。”
“你走了很遠的路,然后來到了這兒。夜虎也是大有來頭的妖獸,給我看看木劍吧!”
他接過木劍,又開始分析,“這把木劍的確需要一個劍鞘,它馬上就要有自己的意識了。沒有劍鞘,就像胎兒沒了母親,它很不安。”
聶人跟我們比,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嗎?按照正常的情況,張凡是要這樣問的。但他現(xiàn)在呆呆的,又低下了頭。
對面的陳留愣了一會兒,他在想著這些事情的聯(lián)系,忽然拍案而起。這些絕不是巧合,而是命運里的定數(shù)。
張凡被嚇了一跳,然后看著他。
“我明白了,聽我說,那個所謂的緣分,在霞村,你得去一趟,這就是你的機緣了?!?p>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懂,只聽到幾聲嗯嗯。
“這本功法你也拿走吧!名字叫雷法,超脫于火法,是心雷訣的上位功法?!?p> 陳留把功法扔給張凡,他提了提酒壇,這是一個可以盛兩斤酒的壇子,里面沒了酒,現(xiàn)在它輕多了??粗@些殘羹,差不多要結(jié)束了,他起身打算泡壺茶給張凡解酒。等他出門,外邊兒的天亮了半邊,雨也停了。
回來后,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張凡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