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不想去葉府,只因為他覺得麻煩,那里肯定有許多人。人多的時候,他站在中間,就會覺得胸口發(fā)悶。大聲喘氣在這時候又是種失禮的表現(xiàn)。不只喘氣,只要你做出較大的動作,周圍人都會看向你。先是一個人,兩個人,最后所有人都用一種審判的目光瞧著你。然后發(fā)出惡心的笑聲,他討厭這種感覺。
還有另一個原因,張凡一直記得自己來這里的目的。他要除妖,找一根合適的木頭做劍鞘。現(xiàn)在好木頭是沒希望了,只剩下除妖了,他還想著下一次狐妖會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
相反,霞村的村民們倒是無所畏懼。他們不相信在霧仙節(jié)里,會有妖怪害人這種事。
文不吝光著上身,坐在床上,看著那張畫有蘭花的請柬發(fā)呆。忽然,他拍了一下大腿,說:“去,為什么不去呢?這么好看的請柬?!?p> 張凡拿到了自己的書,是在床底下找出來的,可能文不吝也不知道這兩本書的價值,才會放在那么臟的地方。事實上,文不吝已經看過書了,覺得珍貴才會包層布藏在那里。
張凡坐在椅子上,說:“可是我不想去那個地方?!?p> 文不吝笑著,說:“這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啊。而且你是主要,我是附屬?!?p> “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去,而且你應該討厭他們才對?!?p> “討厭?這話說的沒有任何根據,他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當然除了那件。如果你是說葉春曉的事。那可冤枉我了,這是她家的家事,他們的決定不會優(yōu)先考慮我這個外人是正常的?!?p> 文不吝的這些話,讓張凡覺得驚訝。那件事指的是文不吝父親被推下河的事。他應該討厭才對,凡人都是這樣,遇到困難和挫折時,不去反思,反而用自我滿足的想法掩蓋另一種事實。
這就是凡人啊!他們討厭讓自己過的不快樂的人,不快樂的事。修士已經很自大了,然而他們比修士還要自大。
文不吝說完就去煮粥了,每天早上,他都要強行讓自己的母親喝上一碗稀粥。
他的母親不想吃飯,當粥到了嘴里,文不吝就會恐嚇自己的母親。當好話說盡了的時候,文不吝發(fā)現(xiàn)只有這樣才是最有效的。讓她覺得害怕,才會乖乖地把粥咽下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眼里滿是疲憊。張凡考慮完了。
他說:“那為什么要去呢?你總得有個理由吧。”
文不吝反問他:“我說了理由,你就會去嗎?”
張凡回答:“你說了理由,我會忍耐的。”
“當然是為了我自己,進了葉府,我會讓他們改變決定的。”
張凡聽完,嘆了口氣說:“這樣的話,我會去的。”
但是我能做些什么呢?張凡想,葉家少爺恩人的身份可能會耀眼一些,也會吸引更多人注意。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還能做些什么。
云霞鎮(zhèn)的葉家和蕭家是兩大世家,他們的關系很好。這種好關系不只停留在表面,根源是生意上的合作。葉家背靠霞村,負責收藥材,而蕭家是在鎮(zhèn)里,負責賣藥材的路子。他們一收一賣,壟斷了云霞鎮(zhèn)里所有的藥材生意。
至少以前是這樣的,可陳留來了,告訴他們,自己要開一個叫交易行的地方。兩家人動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反抗,可他們踢到了石頭。陳留雷厲風行,半個月交易行就建成了。
葉家人敲鑼打鼓,再也收不上好的藥材了。不過他們又開發(fā)出了新的生意。葉春曉的哥哥,葉家長子葉天勤找到了一塊靈氣充裕的地方。他親自開墾出一塊荒田,然后在上面試著種了些藥材,堅持了五年,沒想到的是竟然成功了。于是他們又開始轉賣用于煉丹的靈藥了。
自從交易行開張之后,葉家已經很少有客人了。這一次的霧仙節(jié)算是特例,葉家靈藥的出售達到了頂峰。葉雙覺得葉家還是從前的那個葉家,于是請了鎮(zhèn)里所有有名的人來。可陳留沒來,陶蕓也沒來。
晚上,張凡跟著文不吝如約來到了葉府。門前站著兩個提燈籠的小孩,他們頭頂也掛著兩個燈籠。文不吝解釋說,傳說天上有一座長樂宮,是仙人們居住的地方,這些燈籠就是根據傳說仿制的。
他們把請柬遞給管家,張凡看他,他也戴上了高帽。葉雙很注意這些,下人們也很熟練。管家認真查看請柬之后,就讓他們進去。站在門前提燈籠的孩子說了聲,請跟我來。
他們跟著那個孩子,進門的地上鋪著一層紅色的毯子,踩在毯子上是軟綿綿的感覺。而且腳底發(fā)熱,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朝前看,紅地毯的兩旁是一排掛著的燈籠,每個燈籠相隔十步的距離,一直綿延到看不見的地方。
霧氣飄飄,張凡和文不吝被那個提燈籠的小孩領著,真有種漫步仙宮的感覺。
張凡問文不吝:“天上也分白天和晚上嗎?”
“當然不分了,仙人們已經超脫了。不過也有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說法。如果沒有黑夜,又怎么分出哪是一天,哪是一年呢?所以這些說聞聽聽罷了,不過等會兒進去了,可不能這樣說?!?p> 張凡又說:“說實話,我覺得這里白天比晚上更好看,晚上過來,總覺得有些陰森?!?p> “我覺得還好?!?p> 提燈小孩把他們帶到一座房子前,說:“這里就是了。”說完她就走了,又去領下一位客人了。
葉天勤走出來,朝文不吝行了個禮,文不吝也做了相同的動作。
他說:“不吝,這位小兄弟就是張凡嗎?”
葉天勤看上去有二十七八的年歲了,和李修義是同齡人。
文不吝回答:“正是?!?p> 隨后,葉天勤也給張凡行了個禮。張凡晃晃悠悠,還沒進門,他就感覺胸悶了。他不知道該怎么還禮,修士之間并沒有太多的禮節(jié)。他想起自己曾經給皇帝行過一次禮,那也只是彎彎腰,然后坐下。
葉天勤并不在意張凡是否還禮,他親切地拉著他的胳膊,像是對自己的弟弟一樣。
他說:“我都聽謝靈說了,那件事真的感謝你,你想要什么報答呢?”
文不吝跟在后面。張凡說:“他怎么樣了?我是說你弟弟?!?p> “不太好,至少這下,他可以在安穩(wěn)的在家里呆著了?!?p> 張凡平靜地說:“我不需要感謝?!?p> 他們走上樓,意外的是樓上很清凈。沒有亂七八糟的吵鬧聲,沒有酒氣,沒有孩子的哭鬧聲,沒有女人難聽的笑聲。總之很安靜,大家在等待著什么。
葉雙走過來,對葉天勤說:“兒子,這位就是……”
“對,他就是張凡,弟弟是他和謝靈救的。”
謝靈說:“其實是張凡救的,我只是把曉天送回來?!?p> “聽謝靈說的,我還以為是某位隱世的高人出山了呢!”
大家都笑了,于是葉雙又把十幾天前的事講了一遍。張凡覺得沒什么,但在場的各位都很驚奇。因為他看上去太年輕了,
九條仙人說:“俗話說,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看啊,現(xiàn)在的英雄也是少年啊!吾輩算老了。”
眾人紛紛點頭認可,令他們更加好奇的,是張凡的身世。
沒有人會站出來問,對他們而言,當著眾人的面問這個,只有市井里沒有身份的人才會這么無禮。他們覺得兩個人談話時自報家門,是正常的事。當著很多人的面問這個就是沒有教養(yǎng)的事。真是神奇!
不過大家還是希望能站出個人來問張凡,那時候所有人一定是興高采烈地聽著,絕對不會有哪個人去指責他。
葉琳領著蕭曉從樓梯口冒了出來,除了葉雙,大家看過去瞬間就被兩人的氣質所折服。
葉雙一直不滿意這個樓梯口,他在建這座樓時,想的是要建一個三層高的房子。再往這座房子旁邊建上三座同樣的高的房子,從中伸出梯子,與中間的樓相連。人們上房時,只能從伸出的梯子經過。
這樣的房子可美多了,但花的錢也多了。葉天勤算了算,建出那樣的樓來,會讓他們過上守著樓的生活。更不要想,葉雙還要在樓上建個亭臺。
葉琳就是葉春曉的小姨,一見到她,文不吝自覺地躲到最后面。
她問:“你們在聊什么呢?”
“小姨,”作為晚輩,葉天勤見到葉琳必須問好,“我們在聊這位張凡兄弟,他可厲害了,救了曉天的那個人就是他。”
葉琳撓了撓頭,在思考,然后就走過來說:“我見過他,我還記得是在那個混蛋的家里??礃幼樱惚人杏枚嗔??!?p> 她說的話讓張凡失望,他覺得這個女人有些自以為是了,空生了一副好皮囊,里面竟是瞧不起人的話??吹饺~琳,大家又把話題轉移到葉春曉身上,雖然她不在了,但她依舊是葉家的驕傲。
大家聊起葉家,總不會避開葉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