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汝首級,以祭春嵐。
此言,是獨孤鐵柱自幼便立下的誓詞,沒什么值得在意的由來。
而今天,便又是實現(xiàn)諾言之日。
獨孤鐵柱面前三道橫礙,其一,是暴元化;其二,是觸日高樓;其三,是暴偲的十六女侍。
三重關,黃沙起。
場邊的王翠花正在撫慰自己受到的驚嚇,順便看戲之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喂,那邊的小菇?jīng)鰚”
定睛一看,卻是捧著半邊西瓜的沈戰(zhàn),悄咪咪喊話的他模糊了嘶啞的聲線,反而多了幾分老頭獨有的歡樂感。
王翠花也不遲疑,湊上前去,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一片西瓜。
“知道我現(xiàn)在最好奇什么嗎,噗,噗,噗!”
王翠花啃了一口,將西瓜籽如同機槍掃射一般吐了出來,沒等沈戰(zhàn)回話,就開始自問自答。
“我最好奇朝廷每年三個的瓜怎么經(jīng)得起你們這樣霍霍,噗,噗,噗!”
西瓜籽飛到沈戰(zhàn)身邊猶如撞到液體里面,掀起一絲波瀾,而后如同羽毛般緩緩的飄落于地。
“那個瓜我們怎么舍得吃,當然是當祖宗一樣供著了?!?p> 沈戰(zhàn)抹了抹臉上不存在的口水,忍下了頭上暴起的青筋,悄無聲息的挪遠了一線。
“這些瓜是用前幾年的賜瓜培育出來的,無籽的居多。”
“那這個怎么有籽,噗,噗,噗!”
“夠了,你這丫頭怎么亂吐東西,這叫情懷,懂不懂,老人家就喜歡這樣的!”
看著眼前無風自動,聲音又開始如狼似豺的老頭,王翠花見好就收,凝結聲帶,扯出一股嗲里嗲氣的聲音。
“好啦~爺爺,小姑涼和您開玩笑話,別當真,您快解釋解釋,獨孤鐵柱他娘不是勞改犯嗎,怎么活得這么自在呀?!?p> “神經(jīng)兮兮?!?p> 瞇著眼睛斜視王翠花一眼,見其已經(jīng)不滿足嗲里嗲氣,開始準備搔弄自己的絕壁身材,沈戰(zhàn)才咳嗽兩聲,表示其正常一點,自己就將場中情況娓娓道來。
王翠花自然很快的安靜了下來,跪坐于地,雙手貼膝,讓人懷疑她下一秒就會喊出“斯米馬賽”。
見話有成效,沈戰(zhàn)點頭,侃侃而談。
“斗帝斗戰(zhàn)勝斗敗前朝后,決定發(fā)揚斗爭傳統(tǒng),除前朝皇親國戚全部送往攘夷前線之外,滿朝文武原職不變,在政變中讓他感到過棘手的人全部官升三級,賞金千兩?!?p> “那你為什么從第一將軍變成監(jiān)獄長了呀?!?p> 沈戰(zhàn)眉腳一跳,反手一拍王翠花額頭。
“提問舉手。”
王翠花舉手請教,沈戰(zhàn)翻手壓掌點頭示意。
“很好,我的官職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臺上那個女人叫暴偲,獨孤鐵柱每年都會來殺她一次,就夠了?!?p> “??他們不是母子嗎?”
王翠花表示理解不能,這也難怪,正常母子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刀劍相向。
“等等,每年殺一次?”
王翠花發(fā)現(xiàn)了盲點。
“那她為什么還能活得那么滋潤,還能穿著大紅袍子享受日光浴。”
“哼,無爭圣母無死無生,豈會因為凡兵而傷,我們之所以留那小子一命,不過是因為他是圣母親子,從小接受培養(yǎng),可以繼承圣母衣缽,要不然真是死不足惜。”
王翠花聞此,不由得沉默下來,面容復雜的看向場中,不知道心中所想,墨黑的瞳孔如湖底沉寂,倒影著紛飛黃沙,沙風撫過,撩起幾縷棕發(fā)。
書回正傳,獨孤鐵柱依然面臨著暴元化的阻擊,放到往先,或許是一個棘手的阻礙,可惜近幾次比試,讓獨孤鐵柱有了全新的靈感。
“元化,你當真要攔我斬她?”
面對獨孤鐵柱的疑問,暴元化依舊撓頭傻笑,許久,見獨孤鐵柱古井無波,便收斂了笑容,以與其一樣的平穩(wěn)語氣勸說。
“獨孤鐵柱,新名字,你就算砍死暴偲千遍,校春嵐也活不了,既然改了名字,何不忘了過去,從新開始,不再母子相殘?!?p> 對于暴元化的疑問,獨孤鐵柱不可否置的搖搖頭。
“作為我娘的暴偲已經(jīng)死了,校春嵐也死了,臺上的無爭圣母已經(jīng)不是我娘?!?p> 獨孤鐵柱緩緩將紫薇收回劍鞘,繼續(xù)解釋。
“但是說實話,其實這些對我而言都不是很重要,畢竟人總是要向前看的?!?p> “嗯!?”
暴元化見其邊說邊換了個發(fā)力姿勢,心感不妙,暗自戒備,卻無能為力。
“我所想的,只是再看一遍她的劍,那是我見過最精妙,最美的劍,哪怕我可以模仿,卻難以企及那份美感?!?p> 語閉劍出鞘,詩云。
歸到玉堂清不寐,月鉤初照紫薇花。
暴元化眼前一黑,頭頂大日不存,身旁黃沙不復,在一片黑暗之中,天邊一道月華垂落于眼前,晶瑩似水,滴在一株獨立紫薇花上,皎潔的月光透過花瓣,映得滿地如水空明,蕩漾悠長。
紫光瀲滟,轉瞬即逝,唯余一抔黃土,一汪碧血,一人入眠。
收劍回鞘,獨孤鐵柱輕嘆一聲。
“若你能走出這監(jiān)獄,絕不會技止于此?!?p> 場中一片寂靜,獨孤鐵柱緩身踱步下場,拍拍王翠花頭頂。
“別吃瓜了,已經(jīng)探完監(jiān),可以走了?!?p> 說罷,便從來處入口走了出去。
“啊,哦,好?!?p> 王翠花半天沒反應過來,剛轉頭想要跟上,身后的一片寂靜之中突然傳來咔嚓一聲斷響。
回頭一看,一道平整劍痕,自下而上,貫穿高塔,金座,女人。
“不用看了,給圣母前身收斂一下,傳令下去,尋找圣母新體。”
復雜而嘶啞的聲音自沈戰(zhàn)口中發(fā)出,獄卒當即領命,進行收尾工作。
雖然和王翠花這個小菜鳥吹牛很爽,雖然自己足夠嘴硬,可沈戰(zhàn)也不得不承認,獨孤鐵柱確實變得更強了。
而在王翠花視線,則始終只落在場上的一朵落地紫薇,不在意其何時在此,不在意其因何而生,只為其艷麗色澤所吸引,呆立許久,才如夢初醒的順著獨孤鐵柱離開的方向追去,口中喃喃自語。
“老板說的對,確實是我所見過最迷人的?!?p> 至于原話的前后關系,已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