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端待舉(5)
被逼無奈,黎朵只得老老實實交代:
“我只是想逼他去找她,別總躲在幕后,偷偷關(guān)注,害人家為他蹉跎了青蔥歲月?!?p> “你能這么好心?”這回,范斯翰真的不信了,剛才,是誰眼里都是仇恨?是誰想要報仇?
“我爸都這樣了?我還能不信因果報應嗎?”黎朵慢慢將車停在了路邊,打開車門下了車。
“……”范斯翰有些納悶,但多年的默契他猜到了她的目的:她終于肯將自己心愛的跑車交給他開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她真的把他放進心里了?
兩人換了座位,范斯翰啟動車子時,黎朵又輕聲地說:
“我爸在醫(yī)院搶救的時候,我六神無主,后來,就到廟里去燒香,而法師說:要改變命運,必須斷惡修善,積功累德,他讓我去放生……我爸爸或許就能醒過來,畢竟是我害了我爸……”說到這里,黎朵低下頭,抽泣起來。
“……”范斯翰沒料到會將心上人弄哭,一時不知怎么安撫,直愣愣望著對方,而后者又哽咽道:
“我想,放魚歸河是放生,放兩個相戀的人一條相聚之路,也是放生,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站起來吧!”
望著黎朵梨花帶淚的小臉,范斯翰終于不再死要面子了,真心實意地安慰道:
“對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會弄哭你了!”
“……”黎朵第一次聽到金主說“對不起”三個字,以為傲嬌如他,永遠不會向人低頭,而今,他卻愿意將這三個字賞賜給自己。
不由為之動容:
“原來說出真實的感覺這樣輕松?一直死要面子活受罪!以前的我,真的很累!似乎都是為別人而活!”
“……”這話,說得好像就是范斯翰,他倆太過相像了,只不過,男人的腦子卻要好得多。已經(jīng)說了那從不輕易說的三個字,他也不愿再進一步承諾了,只能稍稍轉(zhuǎn)移一下話題:
“你說,他是不是已經(jīng)行動了?”
“那也說不準!”
黎朵他們口中指的那個人——歐陽博,此刻,確實按捺不住了,中午,便收到消息說,蘭蕾請了病假,要回家休息,一算日子,似乎她的例假要來了。
一路飆車,趕到她公寓前的停車場,在車里抽煙,想著讓誰出面陪她去醫(yī)院看看……
卻不料遠遠看到另一個自己正與宿敵一起,雙雙杵在蘭蕾的面前……看到小丫頭暴跳如雷的模樣,便猜想:她大概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邊緣了吧?
一時間,他們無形碾壓小丫頭的場景,令他無所適從,竟然想不出完美的化解招式來……
在歐陽博看來,黎朵不再是胸大無腦的花瓶了,而那個甘愿隱姓埋名做他替身的男人,似乎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一時輕敵,令他們不僅得到了喘息,還尋到了反撲的機會。
他們知道自己的軟肋,便是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為了蘭蕾的安全,他回國以后,才躲在暗處,只敢遠遠守望,卻不能明目張膽地宣戰(zhàn)。
猶豫半晌,他最終還是動用了蘭蕾公寓的備用鑰匙。
當初,他摸不準蘭蕾要買幾樓,便把整棟公寓他都給買了下來,待她選定了樓面和房型,他又快馬加鞭地裝修好了,讓人哄她是樣板房,低價出售,可以讓她直接拎包入住。
蘭蕾是個馬大哈,搬進來以后,“售樓小姐”給了她5把鑰匙,還有兩把裝修鑰匙,以為新鎖就是這么多鑰匙,(誰知是6把,不是5把,)故而,沒想到換鎖,便給了他可乘之機。
站在沙發(fā)跟前,俯視了良久,歐陽博還是跪在地上,伸手撫平她散落的碎發(fā),暗道:
哎!這丫頭,要多傷心,才會睡著了,還在流眼淚,眼瞼紅腫紅腫的,小臉卻慘白慘白的,憔悴而可憐,看著令人心頭陣陣刺痛……
此生背負的債太過沉重,但愿今生還有機會償還。
他知道自己一接觸到蘭蕾,心就會軟下去,就會失去斗志,就會甘愿陪著她歲月靜好,可父親留下的血書,字字誅心。
經(jīng)營紅火的公司被人惡意逼入險境,仇人有姓有名,那時候,父親母親定是走投無路了,才會作此下策,至今,父親的那種悲憤和絕望,還鐫刻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而今,仇人雖口歪眼斜癱在了病床,沒有死別卻也與生離相差無幾。
相信事業(yè)遭遇滑鐵盧,枕邊人給他準備了一頂油亮亮的綠帽,對于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來說,這比死還難受吧?
6年來,臥薪嘗膽一般的苦行僧生活,讓他終于能夠步步為營,給了仇人迎頭一棒,且正中要害,正想著如何找昔日戀人重續(xù)前緣的時候,卻被黎朵突然橫插一腳,打了個措手不及。
看來,這場戰(zhàn)爭尚未結(jié)束。如果不小心接招,還有可能殃及無辜。
多年來,不敢忘記血海深仇,也怕被蘭蕾的溫柔俘獲,令他失去斗志,他才選擇背負家仇,遠離家鄉(xiāng),逢年過節(jié),他飲下的是相思之苦,流下的是憤恨的眼淚。
大概是太累了,蘭蕾雖睡得不安穩(wěn),可還是沒有像往常一樣警覺,歐陽博的手輕撫過她小臉的時候,她便從一個奔跑的夢境,直接切換到了另外一個夢境。
那是個婚禮現(xiàn)場,她氣喘吁吁地跑到黎朵和歐陽博舉辦婚禮的酒店,手里還提著一大包冥幣,準備大鬧婚禮現(xiàn)場。
誰知當走進紅毯的時候,燈光頓然驟亮,她居然站在了舞臺中央,新娘不見了,面對新郎的直接變成了她,正納悶:
莫不是我成了新娘?可婚紗呢?
這么一轉(zhuǎn)念,感覺自己的身體倏然一震,低頭一看,竟穿上了上次在婚紗店門口出樣的那件白色婚紗……胸口的碎鉆璀璨,裙擺及地,低調(diào)卻奢華。
四處張望,卻見歐陽博低頭正癡癡地望著自己,沒有說話,也沒有司儀,賓客虛化在一片喧鬧中,新郎撫摸著她的臉,低下頭來,正準備閉眼,等待……
卻猛地睜開眼睛,憤怒的問道:
“這些年,你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