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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女權宦

第五十三章 寵冠后宮

侯女權宦 起飛的豬蛋 2710 2021-07-10 12:35:21

  “陳銘?!?p>  一只白玉一般的手伸出紗幔,腕上的珊瑚紅細鐲子壓著青翠綢緞袖口的一角,隨意地垂吊微顫,延伸腕尖滑到了手背上,手腕稍稍抬了抬,它又從瑩潤的玉手滑回了小腕,重新卷起翠碧的袖縷。

  聲音從紗幔里幽幽飄出來,那樣動聽。

  陳銘跪在景仁宮的正殿地磚上,地磚太硬,硌得生疼,但他早就練就了連續(xù)幾個時辰跪如石雕的本事,這時候面前紗幔之后的軟塌上半臥著金尊玉貴的貴妃娘娘,他更是紋絲不動靜靜垂首等著娘娘發(fā)話。

  “奴才在?!?p>  “陳銘啊,皇上現(xiàn)在還在玉熙宮嗎?”

  “回娘娘,今年大寒冬各地都或多或少受了寒災,加上去年剛過了一個饑年,近日兩京一十三省都陸陸續(xù)續(xù)上書陳述災請,請示中樞內閣批賑災救濟的銀兩?;噬蠐鷳n地方災情,這會子還在玉熙宮見內閣大臣們商議國事呢?!?p>  “啊?!奔嗎V?,一聲極其輕柔的長長幽嘆。

  陳銘的頭依然沉沉地低著,雙眼始終盯著地面,對貴妃的感慨不作任何回應。

  “可是我看,這十五一過,天氣都已經轉暖了啊,怎么還有什么災情,需要皇上親自處理的?!?p>  她的聲音中有了些不快,還有些不解。

  “回娘娘,畢竟之前下了兩個多月的大雪,去年的饑荒又讓各地百姓家里沒了余糧,雪災和饑荒湊在了一起,一時間緩不過來,也是正常的?!?p>  伸出紗幔的手緩緩退了回去,紗幔隱約透出的半臥身影上,腕上的紅色珊瑚鐲被她的另一只手細細把玩。她的面龐在紗幔后側垂著,彎彎長長的睫毛一直垂到了眼下,她盯著腕上環(huán)繞把弄的細鐲看,又不悅地嘟起了抹了口脂的朱紅薄唇。

  “就是些口糧的事情,想來幾戶人家也吃不了多少糧食,讓內閣批點銀兩下去不就行了,怎么又要這么多議事,白白占著皇上,讓本宮也見不著?!?p>  不是幾戶人家,是幾十萬戶,幾百萬戶人家,一人一天就吃一兩米飯,幾百萬戶也要幾百萬幾千萬的糧食。

  陳銘雖然想著,但從來不會出言糾正,只是順著說:“皇上憂心憂民,即使是百姓再小的事,也會親自過問。想來皇上處理完了國事,就會來娘娘宮中?!?p>  “真的嗎?皇上真的會來?”貴妃的語氣明顯有了期待。

  “那是自然,皇上對娘娘向來看重,要不是國事實在繁重,又怎會不來娘娘宮中呢?”

  貴妃聽著,朱唇終于愉悅地彎了彎。是啊,皇上一向看重她,從她十六歲入宮,就受到皇上的獨寵,十幾年來恩寵從未中斷,就連皇后都不能奈她何。

  這樣的恩寵,幾乎成了民間茶余飯后的談資。雖說有寵妾滅妻之嫌,但皇室夫妻關系終與普通人家不同,加上皇后年老體弱無子嗣,也早早深居簡出少露面于人前,她這個貴妃反而更有了中宮正主的勢子。民間的談論,也漸漸有了生出一段佳話的趨勢,皇上重情重義獨愛一人,在千百年來帝王之中何其珍貴,讓人不免心生向往。

  若百年之后,真的成了佳話,那這佳話的主角,必然少不了她,是她的參與,讓帝王的形象如此豐滿,在蕓蕓眾生心中煥發(fā)親民之感。

  這樣想著,她的心又徹底愉悅。陳銘總是順著她的心,說她愛聽的話,讓她很滿意。

  “可惜本宮深居后宮,也幫不了皇上什么?;仡^本宮讓御膳房做幾個皇上喜歡吃的菜,煩請陳公公帶給皇上了?!?p>  陳銘應聲,視野拘于膝前的那幾塊青色方磚,等著娘娘讓他起身離開。

  “林崇巖呢?這幾日也沒見著他了?!辟F妃又發(fā)問。

  陳銘早就想好了說辭:“林督主也是日夜陪伴皇上議事,畢竟兼著司禮監(jiān)的差事,有些秉筆批紅還需他操勞?!?p>  貴妃頜首:“林崇巖不在,這幾日辛苦陳公公往這邊跑了?!彼龁旧磉吽藕虻膶m女:“碧云,把前些天盛兒送來的玉器里挑幾件,給陳公公帶走?!?p>  “奴才叩謝娘娘!”

  貴妃松了半撐在軟塌上的身子,闔眼小憩。

  陳銘退出了殿門。站在甬道中端詳了一會賞賜的玉器,是一塊羊脂玉玉佩,價值連城。

  他正看著,前路傳來疾快有力的腳步聲,他一聽之下就認出了來者,稍稍有些慌張,把玉佩藏進了袖口里,

  “督公?!?p>  他立馬行禮,還沒來得及抬頭去看已近到身前停步的人,左肩已經不由自主地沉了半寸,他本能地想抬肩,但一用力之下肩頭反而被壓得更沉,意識壓制了本能,他又立刻順從地彎下了身。

  “剛剛屬下從貴妃娘娘的宮中出來,貴妃娘娘問了皇上的行蹤,也問了督公您,屬下都用地方災情的由頭擋了過去?!?p>  身前林崇巖高大的身軀依舊壓迫過來:“嗯。皇上聽內閣的陳奏聽了一上午,剛剛才結束,你答得很好?!?p>  陳銘才抬起頭:“督公現(xiàn)在是要去見娘娘嗎?”

  “嗯?!绷殖鐜r淡淡地答著:“這幾日你們都如往常一樣,別讓人看出了端倪?!?p>  “是?!?p>  陳銘謹慎地微笑應答,肩頭反被捏得更緊。

  林崇巖的目光低低落在陳銘的額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沒說?你這么辛苦傳話,娘娘沒賞你什么東西?”

  陳銘一顫,立刻掏出了袖子里的玉佩,雙手捧在額前,捧到林崇巖的眼下。

  “屬下一時忘了回稟,罪該萬死!”

  “拿著吧,這次就算了?!绷殖鐜r用指尖推開了迎上來的玉佩,冷冷地乜著眼:“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給別人上桿子當奴才,也得看看當下的形勢,可別貼臉貼錯了人,沒坐上高位不說,反跟著一起受了罪?!?p>  上桿子當奴才,這幾個字說得異常重。

  陳銘臉色大變,他已經足夠謹慎不讓林崇巖懷疑自己的忠心,但還是沒躲過對方深重的多疑。

  他愣在那里,嘴唇微顫欲吐出解釋之詞,林崇巖沒給他辯解的機會。袖袍映入陳銘的眼簾飛揚舞動,他一回神,林崇巖已經越過他朝景仁宮大步流星地走去。

  林崇巖叩在紗簾前,和陳銘剛剛的位置一樣。紗簾之后的貴妃身體顫著,已經從軟塌上直起了身。

  “你...你說誰參了我弟弟?”她的聲音害怕極了,整個語調都是顫的。

  林崇巖低頭看著眼前的方磚,答道:“回娘娘,是儉都御史汪靜?!?p>  “汪靜...汪靜!”貴妃揉搓著手中的雪帕,貝齒緊扣:“一個小小的四品儉都御史,就敢和我對著干!皇上怎么說?”

  她斷定皇上會站在她這邊,她已經能想象到朝堂之上,兩方群臣唇槍舌戰(zhàn)互不相讓,最終皇上一錘定音的畫面。

  當年,首輔下臺就是這樣的。

  林崇巖的聲調平穩(wěn)得恍如置身事外,好像面前的人不再是做了他十來年的主子一般:“皇上下令徹查?!?p>  “啊?!钡囊宦?,雪帕飄落,轉了個圈落在了貴妃及地的雪白裙擺上。

  “我要去見皇上!”紗簾拉開,一副絕美的面容,一個窈窕的身影,從紗簾中走出來,兩側侍候的宮女迎過來,低頭扶住了她伸開的兩臂。

  她已經想好了,見到皇上要如何哭訴,如何示弱,如何用柔弱將自己的意志悄悄灌入皇帝的腦中。

  就如同過去十幾年來做的那樣。

  “皇上已經起駕坤寧宮了?!绷殖鐜r低頭目不斜視地專注看著青磚,聲調聽不出一絲情緒。

  貴妃的腳步停滯在前。

  .....

  林崇巖從宮殿出來,站在長長的甬道中央,他唇角扯了扯,用帕子擦了一下叩在地上染了灰的手指。做完了這件事,他也正好可以想想其他的事。那件他在皇陵的山丘上承諾過的事。

  他隨手招呼過來一個等候在旁的小太監(jiān)。

  “督公有何吩咐?”小太監(jiān)低低地彎著腰。

  “叫尚服局的人來見我。”

  小太監(jiān)想都沒想:“是?!?p>  “還有?!绷殖鐜r仰頭思考了一下:“前幾日地方上供貢了幾顆上好的珍珠,也給我拿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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