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宗 (三)
江舟一把將用匕首割開了手腕,匕首上的蛇眼發(fā)著金光,匕首吸取著她血里的氣息,金光愈盛,江舟抬刀將匕首往前一扔,只見匕首穿過嚴映的內(nèi)場結(jié)界,直直突刺進了嚴映的手背。
鮮血殷紅,直流而下,結(jié)界樹終于停止生長,也停止崩裂,嚴映的手緩緩垂下來,落在腿上,江舟上前,一把拔出了匕首,又抬起嚴映的手看了看,從里袖撕下一塊布,給嚴映粗暴地包扎起來。卻聽嚴映哎呦一聲,把手縮了回去,江舟一把給他扒拉回來:“現(xiàn)在醒了?早干什么去了?”
嚴映笑了一笑:“這不是失誤么……誰還沒個失誤的時候?”
江舟哼了一聲:“你倒是夠膽,這可是整個虬城的安危,你就這么賭上了?你不知道自己的靈血不足么?”
“要這么算來,江小姑姑也有罪過。”嚴映看著江舟給他包扎的已經(jīng)被染紅的布條,“是為了彌補沒有及時補救的缺失,江小姑姑才親自包扎么?”
“是我心存僥幸?!苯垡话阉﹂_嚴映的手,直起身子,“算是給你賠罪了。結(jié)界樹,你還是放棄吧,結(jié)界之源被破壞得太徹底,虬城的地脈不夠你再浪費一次,若再造成一次能量反噬,你要怎么跟底下的嚴家人交代?”
“江小姑姑教訓(xùn)得是?!眹烙承π?,忽地抬起手,收斂神色,“你頭上那是什么?”
江舟伸手去摸:“什么?”
“是個靈葉?!眹烙程?,按下江舟的肩,江舟微微側(cè)身,只見嚴映從她頭上摘下一片靈葉來。
嚴映一把碾碎靈葉,靈葉轉(zhuǎn)瞬化作細煙,江舟直起身子,疑道:“方才我怎么沒有發(fā)覺?”
“可能是江小姑姑靈氣稀缺,才致吸引靈葉?!眹烙承πΓD(zhuǎn)而又問,“誒?江鄴怎么不在?”
“大哥在這!”趙長平從外面蹦著回來,“他站門口好久了!他好過分!不讓我進去看,還不讓我出聲!嚴大哥!你受傷了怎么……”
江舟終于看見了站在門外的江鄴,江舟看見他,問:“怎么不進來?”
江鄴進來了,不過一臉冷意,他拉起趙長平就走,頭也沒回一下,江舟叫他,他不理,趙長平像只撲騰的小鳥,一路被江鄴拖著走。
江舟:“他怎么……”
嚴映微微笑道:“不知,大概是在外面碰到了什么不高興的事?!?p> 他將手攏回袖子里,道:“屈尊江小姑姑推我出去了?!?p> ……
江鄴一人坐在屋頂,趙長平拿了梯子爬上來,“嚯”地一下蹦到江鄴面前,沖他做鬼臉,江鄴臉黑著,沒理會趙長平的鬼臉,趙長平終于覺得不對勁:“大哥!大哥,怎么啦!不高興?”
江鄴瞟他一眼,又將目光收了回去:“沒什么?!?p> 趙長平好死不死地坐下來蹭蹭江鄴的肩膀:“是因為那個兇女人和嚴大哥說的話嗎?我覺得沒什么呀”
“小子,她很兇?”
“當然兇!!簡直就是個夜叉!!”趙長平“蹭!”地跳起來,“今天!今天我就是那么碰了下她的匕首,她直接一把給我從桌子上薅了下來!然后給我五花大綁!在我嘴里塞個大蘿卜,一下午沒管我??!我屁股都坐麻了!”
江鄴嗤笑一聲:“這不是活該么?”
“你是我大哥,怎么凈替她說話!”趙長平不屈不撓地抓住江鄴的袖子,“你偏心??!”
江鄴甩開他:“我何曾偏心?!?p> “她老跟你吵架,吵完你還跟她和聲和氣講話,可是她總是冷嘲熱諷!!男子漢大丈夫,我不跟他計較,但是不妨礙我討厭她!”
“小子,你才幾歲,知什么好壞?!苯捤坪跏切α艘宦?,“若你只聽得見她嘴上說的,看不見她做的,那便太粗淺了?!?p> “哼哼,跟爺爺一樣,滿嘴大道理?!壁w長平哼了一聲,“什么道理都懂,不是照樣因為別人不開心?”
“小子,你是不是太閑了?!?p> 江鄴看向趙長平:“現(xiàn)在的瞬移學(xué)得如何了?能移到多遠的地方?”
沒聽到應(yīng)答,只覺身邊一空,江鄴側(cè)頭一看,趙長平飛快地溜走了。
……
幾日前,江鄴和嚴映在路上曾有過一段對話。
嚴映特意支開江舟,轉(zhuǎn)而跟江鄴語重心長道:“師兄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說?!?p> 江鄴見他神情嚴肅,問:“什么事?”
嚴映招招手,招呼江鄴俯下身來,然后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話畢,江舟便拿著打好的水來,江鄴見著她弄濕了一身水,本想說話,看了眼嚴映,又閉嘴了。
于是嚴映問了他本想說出的話:“江小姑姑打個水,怎么弄得一身。”
江舟快速看了江鄴一眼,回過目光道:“河里蹦出個蛤蟆,嚇了一跳?!?p> 嚴映點點頭:“蛤蟆居然也能嚇到將江小姑姑……真是個特別的蛤蟆?!?p> 江舟冷冷道:“沒蹦你身上,很失望么?”
嚴映打了兩聲哈哈掩飾尷尬,此后一路無言。
……回憶畢。
江鄴躺在屋檐上,說不上心里的感受。一面他覺得放松,至少將江舟送走,就無人再逼他用碧炎血,可江舟若走……
屋頂?shù)娘L愈加地冷,江鄴從屋檐上再次坐起來,想了半晌,又飛下了地,回了房。
落了燈,江鄴忽見眼前落下一片靈葉,他伸手握住,碾碎,聽見里面飄出一句話。
“小子,我說了,叫聲姑奶奶就給你松開!”
靈葉會儲藏靈能,聲息,香與氣。
這片靈葉大概是從那邊的廂房飄來的,儲藏了一部分江舟的聲息和靈氣,才沒有散。
又飄下一片靈葉,江鄴像是鬼使神差,立馬去接住,碾碎。
“呦!江少爺什么時候這么禮貌了……”
靈葉化作細煙飄散,江鄴在心里嘆氣。
他什么時候脾氣這么好了?從前門派里的師兄弟笑話他落難公子,總少爺少爺?shù)亟兴?,他聽見一次就沖上去打一拳……雖說每每被罰的都是他,但久而久之,知道他愛拳頭說話之后,就無人再跟他講話了。
江舟偶然一句冷嘲熱諷的“江少爺”,有時倒叫他想起從前那些沖出去的拳頭。江鄴合衣而臥,心想:
若江鄴不姓江,江舟還會跟隨么?
——不會罷。
自問自答過,江鄴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