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彩練剛出了門,華陽宮又迎來了一群司制司的繡娘并著兩個司珍司的掌珍,繡娘是來為木瑾瑤量尺寸選料子的,而兩個掌珍拿了一疊首飾的樣式來讓木瑾瑤挑選。只因她是最受寵愛的公主才有這么多人巴望著來華陽宮伺候。
只是木瑾瑤有些奇怪,換季的衣裳早就備下了,這不年不節(jié)的日子怎么就又要做衣服首飾了?
其中一個掌珍心思靈動,看出木瑾瑤疑惑,狀似無意的說道:“惠文夫人和端康夫人的忌日快到了,司珍命我等為公主多做些素雅的首飾?!?p> 能擠到木瑾瑤面前的都不是一般人,一個繡娘馬上接道:“今年天熱得早,奴婢們再給公主做上一些輕薄的衣裳,搭著幾身輕便的騎裝,這工期就差不多了?!?p> 常伺候主子的都知道多說多措的道理,因此這些宮人想透露些什么也要點到即止才好。方才掌珍說的意思是今年惠文夫人和端康夫人的忌日皇上想大辦,而繡娘的意思更含蓄些,是指每年七月中旬才開始的避暑行程今年恐怕要提前。
木瑾瑤當然一聽就明,沖說話的那兩人笑笑,便又沉浸在思緒中。
她想的更多一些,今年是正經(jīng)大選的年份,遙國各地有想要進選的女孩家里恐怕都準備好了要進酈城,只是這大辦惠文夫人和端康夫人的忌日還躲去避暑……父皇是不想大選了?
也對,去年花家和劉家各送進宮一個女兒,此時肚子都沒有消息,王芷溯也幾年如一日的沉寂,今年若是大選,只怕這些世家都要按捺不住了。
不選也好,這樣才好讓某個人一枝獨秀。想到那個人,木瑾瑤彎了彎嘴角,不知道她送給王芷溯的東西會不會讓那個人提前入宮呢?
話分兩端,齊月閣在彩練送來那只小瓷瓶后就陷入了寂靜之中,就連點紙和侍書兩個平時端著清高架子的大宮女都縮頭縮腦噤若寒蟬。
清雋典雅的室內(nèi)只有王芷溯和青硯姑姑兩個人,一坐一立,皆是端正筆直。
靜默了許久,王芷溯嘆出一口氣,青硯這才敢說話。
“夫人不必擔憂,咱們當初給這東西不過是為了試探,能有結(jié)果最好,沒有也只是廢了兩瓶藥而已。”
“是啊,但她既沒向林秀娘動手,也沒摔了這毒,而是把它們都用在了華陽宮?!蓖踯扑葑旖莿恿藙?,唇線變成一字,辨不出喜怒。
“也許她是覺得對于夫人來說,姝夫人更有威脅,這才拿這個做了投名狀?”
王芷溯沒回答,只微笑著盯了青硯一會,直把她看的低下頭去。
“這話你自己都不信?!蓖踯扑莸穆曇糨p飄飄的散在屋子中?!皩m里的女人,沒有幾個簡單的。”
對上青硯欲說什么的臉,王芷溯接著道:“簡單的也都活不長。蘇念這次沒死,這不就聰明了?還會用這東西來威脅本宮?!蓖踯扑莞糁z絹托著那只繪著丑陋魔物的瓶子輕嗤道。
“夫人是說‘遇仙’的瓶子也在姝夫人手上?”
“不然她要怎么讓本宮去對付陶蔓兒呢?誰都想做那個得利的漁翁,一旦本宮忍下這口氣,她待如何?”王芷溯眸中泛出一絲冷光。
“那這樣的話,夫人豈不是不得不遂了她的心思?可依這件事看,陶婕妤似乎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陶蔓兒若是好對付,蘇念會把這個機會讓給本宮?”王芷溯冷笑一聲,眸色變得幽深起來?!疤章麅耗苋虝?,差點把本宮都騙過去了,她倒是比蘇念強得多,呵?!?p> 青硯皺著眉,有些擔憂的看著王芷溯問道:“姝夫人從前的確糊涂,但今日她知道如此逼迫夫人,顯然是想通了一些關(guān)竅。如果不管,將來會不會鑄成大患?”
“她這么多年連本宮為什么不動她都想不清楚,你還在擔憂她將來會對本宮有威脅?”王芷溯略帶諷意的瞟了一眼青硯,又摩挲了一下被絲絹隔住的小瓷瓶,思索片刻開口道:“不過確實不能沒有準備。”
“夫人想如何做?”
“蘇念想有人去對付陶蔓兒,那自然是如她所愿。”王芷溯笑著用絲絹包住瓷瓶,將它往桌角用力一磕,瓷瓶重新碎成幾片?!澳贸鋈ツコ煞墼偃印m槺愀嬖V家里,讓他們勸白威年把白季夏送進宮,要盡快?!?p> 白威年是輔國將軍,而白季夏是白威年最寵愛的小女兒,拖拖拉拉留到了十七歲還沒許人家。今年花朝節(jié)前輔國將軍夫人才透露出要選女婿的意思,可酈城中家世年齡都合適的男子多已早早定了親事,所以輔國將軍夫人近來正為這事發(fā)愁。
“輔國將軍這么疼愛白小姐……會讓她入宮嗎?”
“白季夏這么多年不嫁是因為眼高于頂,你還真以為輔國將軍夫人私下一直沒替她女兒相看過?”王芷溯勾了勾唇角,不知是嘲諷還是什么?!叭缃袼裏o人可嫁,不入宮就要在酈城以外的地方找夫婿,她白季夏受得了?”
青硯這才想起來兩三年前夫人的親弟弟好像就被白小姐拒絕過,話說的還很難聽。只是當時是兩家私下交流的,又都把事情瞞了下來,這才少有人知。
想到這,青硯不再說其他,應(yīng)了一聲拿起那包碎片便準備出去。
“等等。讓他們告訴白家,今年不會大選。”
青硯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門外的陽光刺眼,一開門,陽光將王芷溯的衣裙照的流光溢彩,只有那張清秀中帶有書卷氣的臉隱在暗處,看的青硯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忙應(yīng)了聲是,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沒有大選卻單單挑你入宮,是不是會讓你覺得很開心呢?白小姐。王芷溯慢悠悠的端起手邊的茶杯,淺抿一口,緩緩綻放了一個笑容。白季夏和蘇念,皇上總不會都放在王家的對立面,無論取誰舍誰,她作為東宮夫人都樂見其成。而白季夏既不是世家女兒,父親又是朝廷重臣,這樣的家世陶蔓兒還能忍得住嗎?
“夫人,三公主和七皇子回來了?!苯袢蛰喌近c紙去宮學(xué)接木玥寧和木延安,自從王芷溯將木延安要到自己身邊后,連木玥寧的生活都好過了許多,齊月閣的人至少不會任由她被一些奇怪的人欺負了。
而且雖然現(xiàn)在木玥寧和木延安在玉牒上已經(jīng)算是王芷溯的兒女了,但王芷溯一直沒有逼著他們叫自己母親,更沒有以母親自居過,甚至沒有阻止他們?nèi)チ私庾约旱纳硎溃@讓木玥寧和木延安都很難對王芷溯升起抵抗的心思。
“嗯,今日延安學(xué)了什么?”王芷溯溫柔的看向木延安,一旁的木玥寧默默低下頭隱藏住自己的眼神。
夫人很少像這樣關(guān)心她,一般只有她做的比其他姐妹,尤其是六妹妹好的時候,夫人才會給她一個眼神。
她一直沒對其他人說過,她很向往做夫人那樣的人。端莊、高貴、對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樣子,她期望得到夫人的認可,有時候她甚至恨自己為什么是王才人生的!
王才人只是夫人從王家?guī)нM宮的婢女,她要是夫人生的,就是正經(jīng)的東宮嫡女,這樣的話,夫人會不會也會像看木延安那樣看自己呢?父皇會不會也多關(guān)注自己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