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危險的歐洲女子
一會兒多個爹,一會兒多個主子,還都是被動的那種。這個世界的人到底是有多霸道,一點都不講人權(quán)的嗎?
這是①天前此刻最強烈的心聲。
見①天前不答,女子把臉緩緩靠近,死死盯著①天前的眼睛,語氣依舊平淡,“當(dāng)我的奴隸,是為了你好?!?p> 借著柴房窗戶漏進的一米月光,①天前漸漸看清了女子面容。那輪廓柔美的面龐配上充滿立體感的五官,確實是童話里的精靈公主的模樣。只是從來都沒有哪個公主會霸道地要求別人做他的奴隸。而①天前對于這個無理的要求,覺得還是應(yīng)當(dāng)再爭取一下,“女俠,您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了,我改,我改還不行嗎?”
女子嘴角挑起一絲弧度,但看起來還是面無表情,“你就是這一點不好。行動跟不上思維,意識又趕不上行動。即便能逃得一刻,也注定逃不過一時。”
?、偬烨案惺艿綒夥盏脑幃悾纫阎懒藢Ψ降纳矸荩阋庾R到這個女人應(yīng)該不會傷害他,于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應(yīng)該說逃得了初一,也逃不了高三嘛,畢竟咱們都是‘過來人’?!?p> 女子輕哼一聲似乎被逗笑了,“算上剛才那次,你今天就有六次不合適的言行了。”
六次不合適的言行?什么意思?①天前聞言閉上了嘴,安靜等待女子的下文。
“我是從西區(qū)布衣坊開始注意你的,那時你和一個大個子在一起。但是那個大個子突然離你而去,接著你掏了一下褲襠,說了一句‘果然又被“那個”收走了’,“那個”是你絕對不該提的,即便你是這里的‘原住民’。”
女子用“那個”來暗指系統(tǒng),也就是說“系統(tǒng)”這個詞是違禁詞嗎?等等,“原住民”又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我是NPC?不對,她話里話外都在暗示我是個玩家啊。①天前暗暗心驚,這女人到底是什么鬼?
“更要命的是,你單單一個下午,就提了三次!”
①天前趕忙回憶下午的行程,可自言自語這種下意識的事,他怎么會用心去記。
女子繼續(xù)數(shù)落道,“除了不該提的詞,你還使用了不屬于這里的文化內(nèi)容?!?p> 不屬于這里的文化內(nèi)容?①天前立馬想起在魚攤兒提過的“小確幸”和“彩蛋”,但這種特殊含義的詞匯又不違禁,充其量算是個人創(chuàng)新嘛。便小心翼翼地抗議道,“詞匯創(chuàng)新也犯法嗎?你剛才還用到‘原住民’這個詞了呢?!?p> 女子點點頭,似乎并不生氣,“所以我說,你的意識跟不上你的行動。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創(chuàng)新’這個詞不算創(chuàng)新,因為之前已經(jīng)有人用過了,作為新文化已經(jīng)融入到這里,而‘原住民’這個詞也一樣。”
聽到此處,①天前才徹底明白女子想要表示什么。
所謂“不要透露玩家身份”,竟然是這么難的一件事,一個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但卻無法改變自己的記憶、習(xí)慣、文化內(nèi)涵。而這些微不足道的細(xì)節(jié)往往會在不知不覺間體現(xiàn)一個人與世界的沖突,這就叫——文化沖突。
于是,①天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所以,你其實是想幫我?”
女子笑了,冰冷的笑容增加了她不著煙火的氣質(zhì),“對,我要把你放在身邊,細(xì)心調(diào)教?!?p> 調(diào)教?①天前猛地打了個寒顫,突然意識到身體似乎恢復(fù)靈活了。但他還是選擇了繼續(xù)忍耐,“前輩,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是恕我自由散漫慣了,不能常伴您左右。至于文化的事,我會注意的,不會再說不該說的話,絕不再提不該提的詞。所以……”
女子聽后,語氣突變,嬌嬌柔柔道,“所以……?”
“所以您能放了我嗎?”
女子咯咯笑起來,笑聲很輕脆,像冰塊落地摔碎。
?、偬烨耙粫r慌了,趕忙退讓道,“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狂妄,也清楚現(xiàn)在是您掌控全局,但是您看……”
不待①天前說完,女子便輕聲打斷,“準(zhǔn)了?!?p> ?、偬烨傲ⅠR瞪大了眼睛,嚴(yán)重懷疑自己剛剛耳鳴,“您的意思是?”
“你現(xiàn)在可以離開了。如果我沒看錯,你現(xiàn)在也能自己走路了?!?p> ?、偬烨安虏怀雠说降紫敫墒裁?,但他還是緩緩站起身,沿著柴房墻邊一點點蹭向大門。三五米的路,走得像女子的套路一樣長。
臨到柴房的木門邊,女子又輕聲道,“對了,忘了告訴你。為了保證你能在必要的時候閉嘴,我在你體內(nèi)留了一點東西?!?p> ?、偬烨吧煜蚰鹃T的手隨之一僵,“什,什么東西?”
“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東西,不過是一條小蟲,弄不死人。只不過它離開我三丈,就會緊張的翻江倒海。你也別怕,它最多只會鬧騰一刻鐘,不過是每個時辰鬧騰一刻鐘?!?p> ?、偬烨邦D時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你一個歐——白人,居然還會用蠱?”
女子毫不在意地說道,“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嘛?!?p> ?、偬烨袄湫σ宦?,毅然決然地推開了木門。心中暗想,士可殺不可辱,尤其是智商受辱。管你什么毒蟲、烈蠱,一個時辰之后都要被系統(tǒng)重置掉,老子才不怕呢。
誰知木門一開,外面竟然站著一個比他還矮的小沙彌。黑暗之中,若非那一頭锃亮,①天前差點撞到他身上。
那個小沙彌見到①天前,合掌念了一聲佛號,便道,“施主,可有剩下的齋飯,施舍一些便好?!?p> ?、偬烨靶闹姓魫?,自己都沒晚飯吃,而且錢袋也早被系統(tǒng)收走了,便沒好氣地回道,“我也苦修著呢,三年沒吃過幾頓正經(jīng)飽飯了。”說著他就轉(zhuǎn)頭指向屋里的女人,“你去問問她,她肯定有錢?!?p> 誰知①天前轉(zhuǎn)頭的功夫,那女子已化作一團藕黃色霧氣,卷向門口。眨眼之間,小沙彌就半死不活地被她拎在手里了。
這突然出現(xiàn)的一幕,嚇得①天前緊靠在門框上兩腿發(fā)軟。
但緊接著,一支閃著寒光的短匕就從小沙彌的袖間掉落,“梆鐺”一聲落地。這一幕,不由得讓人想起晚間在小巷里發(fā)生的情景。
女子甩手將小沙彌扔到那五個尚未清醒的出家人之中,轉(zhuǎn)頭冷冷道,“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不過出了這個門,就沒人替你擦屁股了?!?p> ?、偬烨岸⒅撕翢o表情的面孔,想起了小巷里發(fā)生的那一幕,隱約覺得事情似乎比想象的還要復(fù)雜。但這一刻,他第一次產(chǎn)生了退縮的想法,也許他還是把黃泉世界想的簡單了。
什么新情節(jié)、新挑戰(zhàn),都見鬼去吧。他只想快點離開,然后隱忍一段時間,不作死、不出風(fēng)頭,安安靜靜地度過文化融合這段危險期。
女子并沒有攔他,只是靜靜地站在柴房門口看著,像一尊絕美的冰雕。
?、偬烨奥靶?,三步一回頭,一丈、兩丈,漸行漸遠(yuǎn)。
就在他即將走出最后兩步的時候,女人開口了,“對了,忘了跟你說,我這蠱蟲不算毒藥也不算狀態(tài),只是寄附在你體內(nèi)的小生命。換句話說,它是始終存在的,一個時辰后不會消失哦?!?p> 于是,①天前抬腳的速度放慢了。這女人連他系統(tǒng)重置的時限都知道,實在是讓他非常難受。這一刻,他已經(jīng)覺得自己被剝得一絲不掛了。但是,他還想試一試。既然是蠱蟲,那就屬于南疆人的手段,坊市的兩位爺父一定有辦法。
即便義子的情感線已經(jīng)消失,但既然能認(rèn)一次爹,就有機會認(rèn)第二次。
但可惜,他失算了。就在他邁出最后一步,脫離女子三丈范圍的瞬間。他感受到胸腹之間升起了一把火,那火是如此熾烈,瞬間就要燒穿他的身體。
然后,他兩眼一翻,又暈過去了。
……
“年輕人嘛,即便再有能力,再有勇氣,終歸是缺乏經(jīng)驗?!?p> “不過聽你這么一說,這孩子還挺有意思。若你臨時改主意了,不妨過繼給我,我收他做義子?!?p> “兩位長老說笑了,您二位一個擅長用毒、一個醉心傀儡,我可不敢把這小家伙交給你們?!?p> 伴隨著兩男一女的對話,①天前悠悠轉(zhuǎn)醒。熟悉的香甜空氣,熟悉的昏暗環(huán)境,這里好像是三爺父的家。①天前心中疑慮,但這一次他留了個心眼,控制好呼吸和心跳,繼續(xù)裝暈。
一個莊重中帶著三分孩子氣的聲音笑道,“哈哈哈,公主快人快語,打我臉了啊?!?p> 另一個沉穩(wěn)又不失真誠的聲音隨即接道,“哎,我可是認(rèn)真的。我昨天突然發(fā)現(xiàn)那四兇之棺起了些莫名的變化,便一直研究到深夜,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今天醒來,心中好生空虛。感覺好像在夢里認(rèn)了個義子,可是那義子被饕餮吞了。哎呦,給我心疼的啊?!?p> 最后是一個姑娘的聲音,柔柔軟軟,像小河在流淌,“三長老確實風(fēng)趣。哈——嗯,哦,抱歉,昨夜忙著趕路,現(xiàn)在有些乏了。不知……”
先前帶孩子氣的聲音隨即便說,“好說、好說,我差人就近訂了一間上好的套房,就在出坊市口右轉(zhuǎn)的南國居?!?p> 接著,①天前便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失重。
然后,視野便清亮起來,但耳朵卻像被浸到水里,連南疆坊市街上的吆喝聲都變得嗡嗡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