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三選一

　　大公子府內(nèi)，面對毫不退讓的婦人們，嚴千道三人徹底沒了轍。

　　在大家原本的認識中，位于外城，能夠軟禁兩位陽明教長老的地方，只有三處。一處是宣武營，武力強悍，無懼偷襲。一處是大公子府，能夠借助地利，甚至是借助機關密室，完成秘密囚禁。最后一處就是外城監(jiān)牢，有一定的武力把守，也有一定的地利可用。

　　只是大家都不小心遺漏了一個細節(jié)，那就是府邸私地，必然有婦孺居住。

　　這時三大高手面對一群女眷，別提多尷尬了。

　　嚴千道只好拱手深深鞠躬，報一聲，“打擾了”，轉身就往外跑。嚴不棄識趣，拉著廖紙鳶跟上了他的腳步。

　　就這樣，一場計劃不周的襲擊，在經(jīng)歷了短暫的打斗后，演變成了鬧劇。只是遠處的寅天乾無比焦急。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暗下來，距離三人出發(fā)，已有二十多分鐘。奇怪的是，紙符突然沒了反應，但府邸內(nèi)院并沒有出現(xiàn)打斗跡象。寅天乾生怕三個人深陷危局，無法脫身。幾次想要前往營救，終于還是忍了下來。

　　直到嚴千道滿臉通紅地出現(xiàn)，四個人才草草退走。

　　一刻鐘后，在另一家老酒館兒的后廚密室里，幾人談起了剛剛的襲擊。

　　“啥也沒找著，倒是被人取笑了一番，尷尬死了?！眹狼У牢嬷?，痛不欲生地說道。

　　寅天乾不解，便向一旁親親我我的小情侶投去疑惑的目光。

　　這時嚴不棄正在給廖紙鳶處理傷口，說著“你毀容了我也愛你”之類的情話，哪有時間管寅天乾。只是隨口答道，“從外到里搜了個遍，還給嚴千道搜出來倆未過門的媳婦。你說算不算收獲？”

　　寅天乾一聽，更好奇了，軟硬兼施地逼著嚴千道詳敘經(jīng)過。

　　嚴千道迫于無奈，就把自己如何從外搜到里，如何打暈了嚴鴻墨的小女兒嚴蒙月，如何救下嚴蒙天的女兒嚴初心，最后如何被一群手持木梳、拖鞋的女人逼出了內(nèi)院。

　　當他講到最后時，嚴不棄那邊也完了活兒，添油加醋道，“人家大公子夫人都說了，她已嫁為人婦，而且年齡太大，讓嚴千道斷了念想。如果是對兩位小姐有意思的話，她作為大嫂和娘親，可以促成這樁二女齊嫁的美事，畢竟千道不算血親，可以無需避諱?！?p>　　寅天乾聽到這里，突然覺得這個大公子夫人有點無厘頭，好像和他想象里的不太一樣，便多問了一句，“你們確定嚴蒙月和嚴初心被打敗之后，丫鬟女眷就一起沖出來了？沒有猶豫，也沒有膽怯？”

　　三個人看著寅天乾，齊齊點頭，還不住調侃道，“寅哥你不靠譜啊，怎么沒想到有可能殺出一幫毫無戰(zhàn)斗力的女眷呢？”

　　寅天乾聽著他們的話，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但并沒有明說。于是幾個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地打發(fā)著時間，等待老酒館兒線人的進一步消息。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晚十點二十左右），線人帶回了最新情報。身處宣武營的嚴蒙天得到府邸被襲的消息，正在往回趕。

　　又過了一會，新消息說，嚴蒙天帶著一小隊人已經(jīng)趕回府中。不過進府之后，就把周邊巡防的官兵，還有府里的私兵派往監(jiān)牢的方向。

　　到這時，嚴千道、嚴不棄、廖紙鳶三個人已經(jīng)開始激動起來了。下午試過宣武營，剛才又闖過公子府，如今看來，宏桐兩位長老必然是囚禁在監(jiān)牢了。

　　外城監(jiān)牢位于東北，是一處獨立的堡壘，據(jù)說關有神秘囚犯。周圍有深河圍繞，深河以外是廣闊空地，一眼就能望盡。如果兩位長老關在那里，也是情理之中。

　　可另三人驚訝的是，子時到來，即將出發(fā)的時刻，寅天乾給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營救地點——大公子府。

　　面對三人的質疑，寅天乾依然神秘地表示，“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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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濃濃，夜雨淅淅。與驚天大戰(zhàn)那夜相似的天氣，再次出現(xiàn)在外城中部區(qū)域。

　　只不過今夜沒有了董老將軍的狻猊奔突驅散烏云，也沒有了嚴蒙宇的王者真身改天換地。所以夜雨下起來，頗有些瀟灑放肆。

　　依然是大公子府西南側，依然是同樣的手段，四人陸續(xù)登上了瞭望哨。正如情報所說的那樣，大公子府內(nèi)的私兵已經(jīng)被派去監(jiān)牢了，瞭望哨里空空如也。

　　看著遠處大片的漆黑草場，還有漆黑草場正中燈火通明的四合院落，嚴千道再一次確認，“我們真的要闖嗎？之前不是搜過了嗎？什么都沒有啊?！?p>　　寅天乾無比鄭重看著三個人，叮囑道，“相信我，一會兒你們就會發(fā)現(xiàn)想找的人。但這一次要謹慎點，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出現(xiàn)在視野里的丫鬟。”

　　三人感受到了寅天乾的堅決，便不再多說，故技重施，掠向遠處的院落。

　　感受著重歸寂靜的黑暗，呼吸著雨水帶來的清寒，寅天乾呼喚出玄武牌，開始武裝自己。如果他推斷的沒錯，接下來，他會迎接一位極度強橫的敵人。

　　雨滴輕敲地面，滴滴答答，恍惚間，臨近的城墻上多了一抹黑暗。寅天乾看不清，但他猜得到，那是一個身負黑金重甲的挺拔男人。

　　那男人同樣看到了身負古怪黑甲的寅天乾，便沉聲說道，“雖然抱有一絲僥幸，但你還是來了?！?p>　　寅天乾望著那個可以隨手挽弓射月的男人，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動手的意思，便淡淡笑道，“所以你也來了?！?p>　　嚴蒙天輕哼，一步步走近，略帶威脅地說道，“我來了，你應該怕?！?p>　　寅天乾便笑，“如果怕，我就不來了?！?p>　　“哈哈哈哈，”嚴蒙天也跟著笑起來，言語中再沒了敵意，“你的確讓人看不透，但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就篤定他們兩人在這里？”

　　寅天乾深吸了一口氣，坦然回答，“之前我只有七層把握，現(xiàn)在，終于安心了?！?p>　　嚴蒙天示意自己是不是可以走得更近，寅天乾便退到哨所的一角，將另一角留給了他。二人對角相向，就像擂臺里的兩方。

　　嚴蒙天問，“我的處理應該很妥當，夫人應該也沒露出破綻，那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呢？”

　　寅天乾想了想，還是找不到更好的解釋法，便說道，“這其實是個概率問題?！?p>　　“什么問題？”嚴蒙天很疑惑，“概率？是什么？”

　　“簡單來說，有三個盒子，其中一個有我想要的人。當我確定第一個是空的，而你又極力向我展示第三個時，第二個，往往是正確答案?！?p>　　嚴蒙天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好像是這么回事，但這不足以成為你的理由?！?p>　　寅天乾便說，“其實您和尊夫人，都犯了錯。”

　　嚴蒙天歪頭，很是不解。

　　寅天乾便答道，“尊夫人帶著丫鬟們逼退了嚴千道，這本身沒有問題，畢竟是將門女眷，霸氣一些很正常。但她沒必要拿嚴千道的婚事調侃。根據(jù)千道的回憶，令嬡是認識他的，但他并不認識令嬡，更不認識尊夫人，這種情況下盲目開玩笑，只有一個可能。夫人慌了！她沒必要慌的，倘若府中沒有藏人，她為什么要慌呢？難道她覺得千道是去殺人的？顯然不是，因為千道已經(jīng)出手救下了她的女兒?！?p>　　嚴蒙天突然有些明白了，“所以你通過一個玩笑，推斷出我的府里有你要的人？有些道理，但同樣牽強。”

　　寅天乾點頭，“夫人慌了，但丫鬟們沒慌，這是我關注的另一個細節(jié)。但這都是細枝末節(jié)。真正讓我下定決心的，是大公子您的表現(xiàn)?！?p>　　“我？我已經(jīng)把兵力全數(shù)調到監(jiān)牢去了。我有什么破綻？”

　　“您的破綻，就是您親自回來了?！币烨Z氣鄭重地說道，“雖然這么說不厚道，但事實上，您還有您帶回來的小隊，怕是比成百上千的士兵更加強大。您親自回來了，說明您最在意的人，就在這里。很顯然，我們在找的，不是尊夫人和令嬡。那么您在意的，就是陽明教兩位長老?！?p>　　“原來你是這么想的?。　眹烂商旄袊@道，“可為什么不是我擔心家人，特意趕回來呢？”

　　寅天乾意識到這位將軍也是個較真的人，便笑出了聲，“如果只是擔心的話，您自己回來就好了。要知道，以您的速度，肯定比帶著小隊更快。而且，更早的回來，就能更早派出作為誘餌的士兵?！?p>　　嚴蒙天終于明白了寅天乾的想法，便順著思路說道，“所以在你的推斷里。如果這里沒有人，那我就不會帶人回來防守，甚至不會特意趕回來。畢竟你們已經(jīng)搜過一次了，沒理由再來一遍。”

　　“正是如此。”

　　嚴蒙天搖著頭，又不明白了，“就算你料到了這一切。那也沒理由猜到我會來，并且特地在這里等我?！?p>　　寅天乾聞言，恭恭敬敬站好，拱手鞠了一躬，無比客氣，“因為您需要我，所以我就來了。也正因為您需要我，所以我才敢出現(xiàn)在這里，等待您的到來。”

　　“此話怎講？”嚴蒙宇意識到了什么，語氣再度染上了戒備。

　　“您特意把兩位長老藏在府中，甚至是藏在密室里，應該只有一個可能。你不相信別人，你害怕別人會傷到他們。他們?nèi)羰撬懒?，你就沒法引我出來，沒法和我交代，更沒法和我交易了?！?p>　　只一句話，只一瞬間，嚴蒙宇就仿佛蒼老了許多。挺拔的身影，也隱約佝僂了一點。“你說的沒錯，我確實需要你的幫助。這件事我做不了，思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p>　　“愿聞其詳?！?p>　　“請幫我殺了嚴蒙宇，幫西天云的民眾，殺掉嚴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