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手里拿著劍,正在洞口邊練習(xí),反復(fù)嘗試后,依然無法攻破幻影心法的第二層,便氣得直接把劍扔在地上,席地而坐,雙手抱膝,頭靠在膝蓋上,氣嘟嘟的看著面前的河。不知道為何,如此聰明伶俐,也有心習(xí)武的她,總是無法習(xí)得這些武功心法,這讓她如何能不氣餒?好在,她天性樂觀,也不是執(zhí)著頑固之人。
突然,面前激起一陣水花,白靈驚得扭頭四處察看,發(fā)現(xiàn)流云正怡然自得地坐在洞口不遠(yuǎn)處的石頭上,笑看著她。白靈迅速站起身,嫣然一笑,喊道:“你每次出現(xiàn),非要如此給我驚喜么?”流云嘴角輕揚,揶揄道:“像你這么練劍,要突破一個境界,這輩子看來是無望了!”白靈道:“我本無所謂突不突破,一輩子這么短,何必用來苦惱練功?”說著,小跑了過去。
白靈站在流云的面前,笑看著他,問道:“你的傷這么快便恢復(fù)了?”流云點了點頭,道:“本就只是小傷,這半個月的閉關(guān),只是修煉花前輩的無影掌心法罷了?!苯?jīng)流云一提醒,念及前輩的慘死,白靈不禁心中感傷。
流云神色微變,道:“不過,半個月下來,我是進(jìn)步不小,可也沒見你有什么長進(jìn)?!卑嘴`莞爾一笑,道:“你要笑便笑吧,我本就不是練武的苗子,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绷髟茊∪?,不由得心疼起她來。雖說是女子,但人在江湖,要是不能有一技之長,要如何自保?
白靈似是能看破他的心思,道:“我有師父親傳的輕功就夠了,不是還把你絕命煞的劍擊下來了么?”說著,還不忘得意的看著面前的人。
流云無言一笑,想到那日與莫天仇交戰(zhàn)時,她突然沖了出來,要不是自己認(rèn)出她來,她早就死在自己劍下了,還能……轉(zhuǎn)念一想,畢竟她也的確讓自己失手了,認(rèn)輸一次又何妨?便不語,只微笑地看著她。
白靈想著,幻影山莊只有一個入口,那便是幻影山莊的正門,方姑姑如今在莊內(nèi),她的武功修為,還有山莊的眾弟子,即使不在流云之上,也是能傷他一二的,他是如何進(jìn)來的?如此想著,不禁問道:“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流云站起,雙手摟于胸前,微微一笑,道:“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jìn)來了。”白靈不信,道:“你別小看了我們幻影山莊,師父雖然不在,可方姑姑在,她的武功,雖然不在你之上,但也不會讓你安然無恙的站在我面前,快說,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流云被她盯得無奈,只好坦白道:“我從密道進(jìn)來的。”白靈大吃一驚,幻影山莊內(nèi)居然有密道?她為何不知?師父應(yīng)該也不知道,流云又為什么會知道?
流云見她緊抿嘴唇,眼波流轉(zhuǎn),不禁啞笑。隨后卻目光變冷,道:“你知不知道,這里原來是什么地方?”經(jīng)他提醒,白靈突然臉色煞白嘴唇微顫,默默道:“難道,這里曾是流星山莊?”
流云點了點頭,竟突然紅了眼,仰身躺在石頭上。許久,方緩緩道:“對,這里便是流星山莊,當(dāng)年,叔叔便是帶著我從這個密道內(nèi)逃出?!闭f著,頓了頓,又道:“十幾年了,我一直不敢回到這個地方,大仇未報,我怕自己無法面對死去的親人。”說著,竟閉上了眼睛。白靈看著他那上下起伏的胸口,感受著他的悲傷,也久久不語。可是白靈自是無法真正的體會流云心里的恨,畢竟自己從小便是白府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從未體驗過生活中的苦,更別說仇恨了。
沉默了片刻,她方緩緩坐下來,安慰道:“流云,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絕命煞的大名,江湖中誰人聽了不是聞風(fēng)喪膽。至于你的父母,他們肯定也不希望,你一輩子活在仇恨里。壞人是殺不完的,即使讓你報了大仇,你的父母……你應(yīng)該好好的活著,開心的活著,這樣,你的父母,才能含笑九泉?!?p> 流云突然睜開眼睛,驀地坐起來,情不自禁地將她摟入懷里,白靈只覺被一陣溫柔包圍,久久不語。流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知道么?我的師父,無塵大師,也曾經(jīng)這么跟我說過,因為他,我心中的恨,已沒那么深?!闭f著,心里想道:“如今,因為你,我的生活,已經(jīng)不再只有仇恨。”可是,他沒有說出口,只是默默的摟著她。
過了許久,流云平復(fù)了心情,突覺尷尬,松開了白靈。白靈也霎時滿臉通紅,尷尬的轉(zhuǎn)身,道:“你剛才說你從密道進(jìn)來,不如,你帶我去看看那個密道吧?”說著,朝他眨了眨眼晴。流云輕笑,站起身帶頭往洞內(nèi)走去。白靈急忙快步跟上。
二人進(jìn)入洞內(nèi),流云朝洞口的左邊使了使眼色。白靈慢慢走了過去,洞壁被藤蔓遮掩,完全看不出異常。白靈伸手將藤蔓撥去,驚訝的發(fā)現(xiàn),后面是一塊大石頭,石頭四周與洞壁不相連,讓人很容易猜出是一道門。
白靈輕輕推了推,石門絲毫不動,她抿了抿嘴,沖流云道:“你來!”流云一陣好笑,幾步上前,雙手扶墻,略一運功,石門便徐徐打開。白靈抬起輕盈的步伐,走了進(jìn)去,發(fā)現(xiàn)里面竟是別有洞天。暗道并不窄,倒有房間般寬敞。剛走出三里,便有一個側(cè)門,隱約間露著一條門縫,白靈不禁上前推門,只輕輕一下,門便徐徐打開。
流云道:“這是流星山莊的兵器房,因供奉著干將劍和莫邪劍,曾經(jīng)只有我父親能進(jìn)來?!笨粗矍翱湛杖缫驳谋鞣?,流云心中難免一陣惆悵。當(dāng)年,叔叔帶著他從密道逃跑時,只來得及帶上干將劍和絕情劍譜,其余的武器,全部被歹人掠之一空。
白靈問道:“你說干將劍和莫邪劍?干將劍在你手上,那莫邪劍呢?”流云道:“當(dāng)年,江湖中突然出現(xiàn)一幫狂妄之徒,沖莫邪劍而來,為防止無妄之災(zāi),父親一怒之下,將莫邪劍熔化,重新鑄成了一把短劍。”白靈本想問這把短劍如今何在,但轉(zhuǎn)念又想:“自己武功平平,自然也用不上劍,為何要問?”便把話咽了下去。
不一會,念及流云的身世遭遇,不禁嘴唇微動。流云見白靈一副欲言又止?fàn)睿瑔柕溃骸澳阆雴柺裁??”白靈同情流星山莊的遭遇,但更好奇他后來的遭遇,只是不知如何開口,又怕勾起他的傷心往事,便猶豫再三,被流云猜出,只微微紅了臉,問道:“你跟你叔叔逃出去后,都干什么了?你的叔叔呢?你為何后來會成為無塵大師的徒弟?”
果然如自己所料,流云久久沉默不語。白靈心中一沉,不禁責(zé)怪起自己的草率來,忙笑道:“你要是不想說,便不必勉強(qiáng),我只是多嘴一問,要是勾起你的傷心事,便作罷。等你什么時候愿意說了,再告訴我吧!”流云微微一笑,道:“并不全是傷心事。我們逃出以后,便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叔叔一直愁恨難平,不到一年,便逝去。而我,便流露街頭?!?p> 白靈震驚,她一直以為,如此英俊瀟灑的他,定是在他叔叔的羽翼下成長,只因心中有恨,方拒人于千里,未想,他竟曾流落街頭,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活,一時替他悲傷不已。流云笑了笑,道:“幸好,后來遇到了師父?!睙o塵大師是流云的再生父母,如果不是因為他,如今的流云,便是另一番面貌,一個心中只有恨的軀殼。
白靈見他想到無塵大師,頓時笑面春風(fēng),想必?zé)o塵大師在他心中的位置,無人能媲美,便問道:“無塵大師如今在何處?”流云頓了頓,道:“世人都說師父早已看破紅塵,其實不然,師父的心中,也有著自己的心魔,心魔不除,他一日不安。如今,應(yīng)該是在前往釋空的路上吧?!卑嘴`雖然聽的不甚明白,但也用力點點頭,不再言語。
突然,她的眼角瞥到一個物件,青銅底坐,上面有無數(shù)青銅小人在手舞足蹈。白靈的目光頃刻被吸引了去,她快步走過去,伸手摸了摸上面的青銅小人,卻意外發(fā)現(xiàn),青銅底坐居然旋轉(zhuǎn)起來,一扇側(cè)門緩緩打開。
二人見狀,皆是一驚,流云上前道:“流星山莊的兵器房,從未聽說過有什么暗門,這個青銅物件,看著非山莊之物?!卑嘴`沉思片刻,道:“莫不是師父?”一邊猜測,一邊先行走了進(jìn)去。
門口較窄,僅容一人進(jìn)入,進(jìn)去后,卻是豁然開朗,像是進(jìn)入了一個神龕。二人驚奇地發(fā)現(xiàn),在房間的最里面,放置著一個與人身等高的白色玉石雕塑。二人慢慢靠近,待看清后,皆不由的驚呼出聲。
立于二人面前的,竟是一個妙齡女子,讓二人驚訝的不是她的美貌,還有那嘴角掛著的微笑,而是這女子,竟與白靈生的一摸一樣,只是衣著打扮與白靈甚為不同。只見她一襲拖地長裙,頭發(fā)編成幾條辮子,置于胸前,剩下的秀發(fā),松散的披于肩后。額頭上從左至右懸掛著一串珍珠串珠,粒?,旇〈榇瓜?,甚是輕盈柔美。最吸引白靈的,是她的那雙深邃的眼睛,清澈見底,像是活人般,緊緊的盯著她,似是有千言萬語,欲對她言。
白靈喃喃道:“流云,你說,這個女子跟我是不是有什么關(guān)系?否則,她為何跟我長得一摸一樣?還有,她與師父又是什么關(guān)系?師父為何要在這里立她的雕像?”
流云站在她的身后,也是滿臉疑惑,道:“你知道你爹為何要把你送來跟著你師父學(xué)武么?還有,你爹娘和你師父,是如何認(rèn)識的?”
白靈搖了搖頭,道:“我很小的時候,爹娘便把我送到幻影山莊跟隨師父學(xué)武。在我看來,師父便是我第二個娘親。爹娘對師父敬重有加,我想他們之前肯定有著不一樣的交情,因此,也從未有他想?!?p> 可如今,面對這個跟自己一摸一樣的石雕,她卻第一次有了問的沖動。這是幻影山莊,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個神龕,應(yīng)該是師父所造。那么,面前的女子,與師父是什么關(guān)系?為何師父要在這里擺著她的雕像?這個女子,為何與自己長得如此相像?師父不可能與自己的身世有關(guān),如果有,為何爹娘從來沒有提過?就連師父,也未曾提過只言片語。
流云道:“你師父,會不會也是你的親人?既然她能在這立著跟你一摸一樣的雕塑,那她跟雕塑中的女子,肯定有著不一般的關(guān)系。而這個女子,跟你長得如此相像,你二人,也不可能沒有關(guān)系!”說著,猶豫片刻,又道:“你娘……”
白靈笑道:“你是想問我娘是不是我的親娘?”流云點了點頭。白靈笑道:“當(dāng)然了!”白靈從來沒有想過,如此疼愛自己的娘親,會不是自己的親娘,怎么可能?可流云說的,似乎又很有道理,這里面,到底藏著什么樣的秘密?白靈真希望師父在山莊內(nèi),這樣,便可當(dāng)面詢問她。
突然,她的眼睛看向雕像底坐上的心型凸起,驚喜之余,不禁蹲了下去,伸手按壓,又是一陣驚奇。只見那個心型凸起驀地彈起,里面竟是一個暗格。
白靈伸手進(jìn)暗格,突然手指似是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不禁低呼一聲,縮了回來。流云心急一把拉過她的手,只見她食指指尖上竟滴著血,不禁心疼,問道:“疼么?里面有什么東西?”
白靈心生納悶,道:“現(xiàn)在不疼了,剛才好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說著,頓覺陣陣寒氣朝她襲來,臉色竟越來越蒼白,她不禁哆嗦道:“流云,我現(xiàn)在覺得很冷!”
流云大驚,伸手將她摟入懷里,一陣寒意朝他襲來。他一邊揉著她的手,一邊問道:“白靈,你覺得怎樣?你的臉色為何如此蒼白?你是不是中毒了?”白靈只覺一陣溫暖襲來,呆呆地看著他,很難相信,別人眼里殺人不眨眼的絕命煞,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她笑了笑,打趣道:“流云,其實有時候,你還是挺溫柔的?!?p> 流云聽罷,佯裝生氣,道:“都什么時候了,還開玩笑?你到底怎么了?還冷么?”白靈忍俊不禁,又道:“你心疼人的樣子,也挺可愛的。”流云彈了彈她的額頭,道:“你再瞎說,信不信我……”突然看到她那蒼白的臉逐漸恢復(fù)了血色,又問道:“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
江湖中的兒女,任是再冷漠的漢子,再殺人不眨眼的壞蛋,遇到所愛,也是能柔情萬丈,何況流云,如此胸懷之人。
白靈突然有點貪戀他的懷抱,緊緊的依偎在他懷里,笑道:“你不用擔(dān)心,我自小體質(zhì)便與一般人不同,百毒不侵!我不會中毒的,剛才只是突然覺得發(fā)冷,現(xiàn)在好了。”一邊說著,一邊不舍的離開他的懷抱。
白靈轉(zhuǎn)身再次看向那暗格,又欲伸手進(jìn)去,卻被流云拉住了手,道:“里面肯定有什么東西,我來!”白靈點了點頭,道:“那你小心點!”
流云果斷地將手伸入了暗格,探索片刻,便拿了出來,手里竟提著一串金色串珠,串珠上掛著一個心型墜子,墜子里鑲嵌著一顆紫色瑪瑙。
白靈不禁納悶,道:“這串珠看起來異常精致,但也不至于讓我受傷,里面沒有其他東西了么?”
流云道:“我都摸遍了,的確沒有了?!卑嘴`伸手接過串珠,認(rèn)真端詳了起來,喃喃道:“這串珠看起來并非南國產(chǎn),你看這質(zhì)地。我爹喜歡收集珠寶,從小到大,我見過無數(shù),可像這樣的,倒是第一次見。還有,這瑪瑙……”說著,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瑪瑙,又是一陣劇痛傳來。
白靈再次低呼出聲,縮回了手,左手食指上,又滴出了血。又是一陣寒冷襲來,只見白靈臉色蒼白,抬頭看向那雕像,似是失去了神智般,目光呆滯,久久不語。
流云大驚,喊道:“白靈,白靈!”可是任他如何呼喚,白靈卻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手中的瑪瑙,竟突然射出一束紫色的光,直入她的雙眸。
白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雕像中女子的眼睛,越看越出神。突然,雕像中的女子突然輕啟朱唇,對她喊道:“靈兒,靈兒!”又道:“靈兒,靈兒,你該回來了,快回來吧!”陣陣細(xì)語,久久縈繞在白靈的耳邊。
流云見狀,驀地奪去她手中的串珠,白靈似是一愣,回過了神。流云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又道:“白靈,白靈,你聽到我說的話么?”白靈笑著拍開他的手,道:“流云,你在做什么?”
流云一愣,道:“你剛才失神了,你不知道么?”白靈皺了皺眉,道:“沒有啊,不過,剛才這座雕像好像在跟我說話,你沒聽到么?”流云一驚,道:“什么話?我沒聽到?!卑嘴`正欲開口,突覺一陣眩暈襲來,不禁用手扶了扶頭,隨后輕輕的甩了甩。
流云忙伸手?jǐn)v扶,關(guān)切道:“白靈,你怎么了?”白靈晃了晃頭,道:“沒事了,剛才突然覺得一陣眩暈,現(xiàn)在沒事了?!鳖D了頓,又道:“剛才不知道為何,雕像在跟我說話,她喊我靈兒,還說我該回來了?!?p> 此刻,白靈也不禁吃驚,那聲音如此真實,卻只是對她說?她喃喃道:“不可能,我明明聽到了,那聲音這么真實,你怎么會沒聽到?”說著,看向流云手中的串珠,驚訝道:“流云,你也摸這顆瑪瑙了,為何你沒有受傷?”流云也納悶道:“是很奇怪!”
白靈接過串珠,舉到雕像臉旁,轉(zhuǎn)頭看向了站在旁邊的流云,問道:“流云,你有沒有看出什么?”流云喃喃道:“石雕中的女子,那眼睛,竟像這顆瑪瑙般,只是不是紫色的。又像是這雙眼睛,是用瑪瑙做成般,竟是活靈活現(xiàn)?!?p> 流云伸手奪過項鏈,道:“這不知道是什么邪物,竟如此邪門,似乎還會吸你的血,還是放回去吧!”白靈點了點頭,便看著流云將項鏈放回了暗格內(nèi)。
此刻的流云,心中也有無數(shù)的疑問。這個雕像跟白靈長得一摸一樣,若說是白靈,二人的眼神,一個輕靈,一個嫵媚。還有那打扮,都是如此的不同。難道是她的先祖?如果是,便可以解釋,項鏈為何只傷她,而她又為何能聽到雕塑的聲音。也許,只有白靈的師父,才可以解開這種種的謎團(tuán)。
流云猶豫片刻,又道:“白靈,你覺得你的眼睛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白靈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沒有啊,怎么了?”流云道:“剛才你失神之際,瑪瑙射出了一束紫光,指向你的雙目?!卑嘴`再次眨了眨眼睛,道:“沒覺得有什么不一樣的!”
流云懶懶一笑,道:“既然沒事,那我們快走吧,一會你那方姑姑來了,我們便別想走了!”說著,先行走了出去。
二人離開兵器房后,便沿著暗道一直往外走。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后,前面光線漸明。待二人走出來,白靈驚喜的發(fā)現(xiàn),這條密道居然橫穿交趾山,一直延伸到西面的半山腰上。面前是一個大大的湖泊,湖面平靜,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一塊鑲嵌在綠色草坪中的藍(lán)寶石。
流云道:“這個湖,曾經(jīng)是流星山莊的鑄劍湖,父親鑄成的劍,都會沉到湖底,待遇見有緣人后,方前來取出,贈予有緣人?!卑嘴`不禁打趣道:“那湖底不是有很多寶劍?要是我的武功再好那么一點點,我現(xiàn)在就跳到湖里,選取一把好劍?!?p> 流云聽罷,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笑了笑,隨后便飛身“撲通”一聲跳到了湖里。白靈見狀,大吃一驚,站在湖邊不停叫喚。眼見湖面平靜如鏡,盡管心中著急,但想到流云既然主動跳下,想是水性不錯,便安心地坐了下來,呆呆地看著湖面。
約莫半個時辰后,流云突然在她面前露出頭來,手里舉著一把短劍,沖白靈得意的笑著。白靈朝他嫣然一笑,忙起身將他拉了上來。他渾身濕透,身材更顯挺拔,白靈見罷,不禁又紅了臉。
流云將匕首遞了過來,道:“拿著,這個給你!”白靈吃驚,指了指自己,問道:“給我?”說著,擺了擺手,笑道:“你們流星山莊這么好的劍,給我,豈不是暴殄天物?”流云拉過她的手,將匕首放在她的手里,道:“就是因為你武功平平,才要給你防身,拿著!知道它寶貴,便好好保護(hù),莫輕易讓人奪了去?!?p> 白靈只覺一陣暖流流遍全身,便緊緊的握住了匕首,道:“你送我這么好的禮物,我要怎么報答你?”流云笑了笑,道:“就當(dāng)是對上次擄走你的賠罪吧。”說著,先行往前走去。白靈心中一陣歡喜,跟了上去。
白靈并不知道,這把劍,便是當(dāng)年被星雲(yún)將莫邪劍熔化后重新鑄成的劍,干將莫邪,舍我其誰?
流云見她默默跟著,便問道:“你不是被師父禁足幻影山莊三個月么?你……”白靈眨了眨眼睛,莞爾一笑,道:“你也看到了,哪怕再關(guān)我十年八年的,我也無法突破第二層,那我為何還要為難自己?師父不會怪我的,再說,大不了在師父回來之前,我趕回來便是?!闭f著,又問道:“那你現(xiàn)在要去哪?”流云指了指自己濕嗒嗒的衣衫,道:“先找個地方換套衣衫再說。”
待二人下了山,往前走出十里,便來到了一個客棧。流云要了一套干凈衣衫換上,待他走出來時,白靈不禁“撲哧”大笑出聲,只見流云身穿一件白色布衣長衫,用腰帶束著,與之前的玄色飄逸長衫完全不同。
白靈不禁打趣道:“還真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呀。你這身打扮……嘖嘖!”雖然如是說,但還是為他的英氣所吸引。流云挑了挑嘴角,坐了過來,道:“我覺得挺好的,很舒服?!表樖帜闷鹱郎系酿z頭兀自吃了起來。
突然,外面走進(jìn)幾個人,其中兩人還在不停地爭執(zhí)。白靈和流云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來人皆著白色長衫,頭上用書生帶系著。定睛一看,竟是獨孤派弟子,共有六人,四男兩女。來到白靈不遠(yuǎn)處的桌子前,便紛紛坐了下來。剛吩咐小二幾句,其中一個較年輕的男子突然一拍桌子,道:“簡直是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蠻不講理!”另一個綠衣女子道:“師弟,怪我們技不如人,你也莫要動氣?!北硨χ嘴`的另一個男子道:“師弟師妹,既然東西是從我們手里丟的,我們便要親自找回來,否則如何向師父交代?不過那花三娘畢竟是南陽四怪之一,內(nèi)力深厚,招數(shù)奇特,我們輸給她,也沒什么丟人的。”
旁邊的二人聽到花三娘大名,不禁再次回頭,原來剛才說話的便是獨孤派大弟子豐塵。綠衣女子又道:“我昨日探到消息,那老婆子拿到東西后,便往南郡的方向去了?!必S塵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們快吃,填飽肚子,我們好繼續(xù)趕路?!?p> 眾人話音剛落,從外面又走進(jìn)來五人,白靈回頭,發(fā)現(xiàn)來人竟是摩天派眾弟子,急忙低下了頭,偷偷的朝流云使了使眼色。流云見狀,卻毫無反應(yīng),繼續(xù)怡然自得的吃著饅頭。
只見那帶頭之人,便是摩天派大弟子上官麟,后面跟著的唯一的女子,便是那日與豐塵打情罵俏的莫子琪??吹截S塵,二人偷偷交換了眼神,竟一下紅了臉,低下頭去。
待五人落座后,獨孤派其中一個弟子哼了一聲,摩天派的兩個弟子迅速摸起桌上的劍。豐塵忙道:“上官少俠,沒想到小小的客棧,竟能讓我等相遇,也真是緣分。”上官麟挑了挑眉,道:“豐少俠,不知你們這么多人前來,所為何事?”豐塵頓了頓,道:“哦,沒什么大事,只是奉了師命,出來辦點事罷了!”上官麟嘴角含笑,道:“是么?我怎么聽說,你們丟了很重要的寶貝?”
獨孤派其中一個弟子突然站起,豐塵忙拉住他,道:“上官少俠果然消息靈通,在下佩服。那可否告知,你們摩天派此次前來,所為何事?”上官麟皺了皺眉,其貌不揚的臉顯得更丑,道:“我們摩天派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像有些人……”話音剛落,豐塵也拍案而起,道:“上官麟,別以為我處處相讓,就是怕了你,要不是……”說著,看了看上官麟旁坐著的莫子琪,莫子琪朝他使了使眼色。
上官麟喝道:“要不是什么?”豐塵頓時心軟,道:“哼,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走?!闭f著,便帶著眾弟子離去。莫子琪嬌滴滴道:“師兄,出門時爹爹交代,要少惹事,事情辦成,即刻回去,切莫橫生枝節(jié)。”
上官麟點了點頭,心中的氣也少了一大半。他自小與師妹青梅竹馬,也深受師父器重,將來掌門之位非他莫屬,要盡快找個機(jī)會,向師父提親,免得其他師弟惦記了去。
待摩天派五人離去,白靈方松了一口氣。突然靈機(jī)一動,道:“你在這等著,我去去就來?!闭f著,找店家去了。不一會,白靈走了出來,流云一時竟認(rèn)不出來,只見她一身淺藍(lán)衣裳,頭上僅用書生帶系著,儼然一個白面公子,不禁笑道:“你剛才不是嘲笑我么?為何你要換衣衫?”
白靈坐了下來,道:“我日日在外拋頭露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見過我,換個衣衫,保準(zhǔn)他們認(rèn)不出來?!毕肓讼?,又道:“對了,你接下來想做什么?”流云目光流轉(zhuǎn),道:“你剛才不是聽到他們說花三娘么?我準(zhǔn)備去湊湊熱鬧?!卑嘴`突然激動萬分,拉過他的手,道:“我也去,帶我去吧!”
流云正色道:“不行!白靈,南陽三怪心狠手辣,你去太危險了?!卑嘴`央求道:“不是有你保護(hù)我嘛?你就帶我去吧,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在幻影宮再呆兩個月?那還不如殺了我的好?!闭f著,一臉委屈的嘟嘴看著流云。最后,流云拿她沒辦法,只好應(yīng)了下來。
二人吃好飯,向店家要了兩匹馬,便往南郡方向?qū)とァQ赝窘詾猷l(xiāng)間小路,此時正值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好一番生氣,白靈不禁哼起歌謠來。流云看著少女的側(cè)臉,竟失了神,真羨慕她的無憂無慮。
正在這時,遠(yuǎn)處突然奔來三騎,馬蹄急速,馬上是三個男子,神色慌張。看到不遠(yuǎn)處的兩人,突然勒停馬,帶頭的馬,因停的突然,不禁掉過頭去。
帶頭的虬髯漢子朝二人大聲問道:“喂,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姑娘經(jīng)過?”白靈聽他那語氣絲毫不敬,甚為不悅,便扯了扯嗓子,道:“沒有,就算知道,也不想告訴你們?!彬镑状鬂h大怒,舉起他手中的大錘欲擊將過來,卻被他身后的男子喝停,那男子看著文質(zhì)彬彬,道:“武大,莫生事端,今日要是抓不住那個丫頭,我們都別想回去見大幫主?!彬镑状鬂h聽罷,垂下了手,恨恨道:“臭丫頭,要是被我抓到,我非把她扔到蛇坑不可。”
白靈一聽,隱隱覺得不妙,他們提到幫主,不知是何幫派?那男子雙手抱拳,問道:“閣下,如有冒犯,請別見怪,我們這些粗人,并不懂什么客氣之道。如若閣下見過一個小姑娘,煩請告知?!绷髟茊柕溃骸澳銈冊谡沂裁礃拥墓媚??”男子道:“一個約莫十五歲的妙齡少女,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哦,對,她腰間有個布兜。”
他們莫不是在找阿水?白靈不禁問道:“這位姑娘如何得罪你們了?”男子道:“她之前毒害我們神龍幫大幫主,如今又傷我?guī)椭袔兹恕H缃裆颀垘蛻屹p捉拿該女,二位如遇見,煩請?zhí)嫖覀冏搅藖??!卑嘴`道:“剛才是見過一個女子,往那個方向走了?!闭f著,指了指旁邊的小路。男子一聽,抱拳謝過,隨后三人朝白靈指的方向馳去。
流云笑看著她,白靈嘟了嘟嘴,道:“就讓他們今晚在深山里過吧?!鳖D了頓,又道:“他們說的少女應(yīng)該就是阿水。”流云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聽過。白靈提醒道:“就是那個蟒蛇少女,你忘了,你把人家的蟒蛇殺了。”流云恍然大悟,淡淡道:“原來是她!”
白靈突然想起阿水提到流云時的表情,不禁輕笑起來。流云問道:“你笑什么?”白靈突然盯著他,道:“沒什么,突然想起好笑的事情來了?!绷髟频溃骸笆裁词逻@么好笑,說出來讓我聽聽罷!”白靈道:“就是阿水,她……”
未待她說完,突然從草叢中跑出一個女子,白靈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她口中的阿水。阿水看到白靈,驚呼道:“白姐姐,怎么是你?”白靈也是驚喜,問道:“阿水,真的是你,剛才神龍幫的人……”
阿水突然笑了起來,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道:“那幫臭男人,盡欺負(fù)我們這些弱女子,莫要理他們?!鄙砗蟮牧髟埔宦?,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一個帶著一堆毒物的女子,竟自稱是弱女子,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說著,不禁看了看白靈,眼里卻是一陣溫柔。
阿水聽到笑聲,抬頭看去,待看清白靈身后的男子,突然雙眼放光,再次露出可愛的酒窩,激動道:“大哥哥,是你!”白靈回頭看了看流云,好奇問道:“你們認(rèn)識?”阿水用力點了點頭,道:“認(rèn)識認(rèn)識!”流云皺了皺眉,道:“只有一面之緣?!卑⑺ε苓^去,道:“大哥哥,你還記得我吧?我叫阿水?!绷髟频溃骸鞍⑺媚?,你怎么會在這?”
阿水突然一陣委屈,眼里含淚,道:“我莫名其妙被神龍幫那幫臭男人追到此地,人生地不熟,幸好遇見你們?!闭f著,又道:“白姐姐,你們這是要去哪?”白靈欲開口,卻被流云的咳嗽聲震住,流云道:“阿水姑娘,我和你白姐姐還有事,不如我們告訴你方向,你先回去吧!”
不料,阿水一聽,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還一屁股坐到二人馬前的地上,不停的抹眼淚。流云見狀,哭笑不得,這姑娘,怎能說哭便哭?白靈忙勸道:“阿水,我們?nèi)サ牡胤胶芪kU,聽話,你還是先回去吧!”話音一落,阿水竟是哭的更大聲。
白靈擔(dān)心她的哭聲把神龍幫的人吸引過來,忙道:“阿水,你快別哭了,萬一神龍幫的人回來了?!卑⑺宦牐χ棺】蘼?,抬起淚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二人。白靈看向流云,一臉無奈,道:“流云,不如,我們帶著她吧!”阿水一聽,頓時樂開了花,道:“嗯嗯,我保證不給你們闖禍!”
流云無奈,嘆了口氣,道:“好吧,但先約法三章。第一,一切聽我們的;第二,不許闖禍;第三,不準(zhǔn)拿出你的毒物?!卑⑺泵ξ孀⊙g的布兜,道:“什么毒物?這些都是我可愛的寵物!不過,我答應(yīng)你,上次蟒蟒被一個臭男人殺了,它的仇我還沒報,不能再讓它的兄弟受傷了。”流云頓時哭笑不得,白靈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靈抬頭看了看西斜的太陽,道:“天色快黑了,阿水,你快上馬,我們趕緊走吧?!卑⑺戳丝窗嘴`,又看了看流云,站在原地不動。流云未再理睬,雙腿夾馬,徑直往前走去。阿水嘟著嘴,看著他的背影,眼里含淚。白靈只覺一陣心酸,扯了扯笑容,道:“阿水,你跟我同騎一匹馬,快上來吧。”說著,朝她伸出了手,阿水拉過,翻身上了馬,坐到了白靈身后。
二人慢慢的跟在流云后面,阿水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流云。白靈見狀,問道:“阿水,你跟我們走,萬一你爹娘擔(dān)心怎么辦?”阿水道:“我沒有娘,只有爹爹,爹爹一向不管我。”白靈又道:“哪有不管子女的父母?你爹爹只是不讓你看到他擔(dān)心罷了?!卑⑺溃骸暗呛萌?,只是,每年都有一段日子,差不多一個月吧,日日買醉,醉了以后總會脾氣暴躁,每次這個時候,我總會偷偷逃出家,等爹爹脾氣好了,我再回去?!卑嘴`不禁心疼,道:“是因為你娘么?”阿水道:“不知道,爹爹不說,我也不敢問。”白靈又問道:“那阿水可有兄弟姐妹?”阿水搖了搖頭。
白靈恍然大悟,阿水的生活,經(jīng)常充滿恐懼,父親也不管,也沒有兄弟姐妹的陪伴,難怪會養(yǎng)一堆寵物,而且看著年幼,實際上卻如久經(jīng)世事般。不禁對她多了一份親近。
阿水問道:“白姐姐,大哥哥叫流云?那你跟流云大哥是怎么認(rèn)識的?”白靈尚未從阿水的身世中回過神來,頓了頓,道:“哦,機(jī)緣巧合,就認(rèn)識了?!卑⑺謫柕溃骸澳前捉憬悖阆矚g流云大哥么?”
白靈未料到阿水會如此直接,突然紅了臉,輕聲道:“白姐姐和流云大哥只是朋友?!卑嘴`感覺到阿水突然的激動,道:“白姐姐,你覺得我和流云大哥般不般配?”
白靈一愣,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們么?白靈不知道,或許吧?他們給她的感覺是,一樣的孤獨,一樣的缺乏愛,或許這樣的相似,會讓他們互相吸引?白靈突然覺得心中一陣落寞。
阿水見她不語,又道:“白姐姐,我喜歡流云大哥?!卑嘴`一愣,不禁羨慕她敢愛敢恨的個性,愛一個人,便大聲的說出來。白靈從小生活無憂無慮,也享受著親人的百般疼愛,雖未生就呂千落般的刁蠻任性,卻也沒有阿水的直白坦蕩。不過長這么大,卻未曾想過自己想要什么,如今想來,不免又是一陣惆悵。
白靈問道:“阿水,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喜歡?”阿水沉思片刻,道:“我已經(jīng)十五歲了,我知道啊,喜歡就是想天天看到他,我就想天天看到流云大哥?!?p> “阿水已經(jīng)十五歲了?那姐姐只比你年長一歲,難怪見到你,總有種親切感!”白靈笑道,可尋思了阿水剛才的話,還是忍不住覺得既羨慕又落寞。她忍不住抬頭看向流云的背影,夕陽下的他,竟讓她感覺如此的遙遠(yuǎn)。他們似乎來自不同的世界,只是因為機(jī)緣巧合得以相識,可白靈無法理解流云心中的痛。她感受著身后女子的柔軟,想到她同樣讓人難以捉摸的神秘身世,竟不由的有了絲絲的羨慕?;蛟S,她才是能理解流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