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 生活大爆炸

　　喬燁聽見邢邵鑫喊自己，本來已經(jīng)往他那里走了，可離近了又看見顧夢也在一張桌子上，于是轉(zhuǎn)過身，找了個別的位子坐下。邢邵鑫見喬燁沒過來，端著飯盤又去找喬燁。

　　“喊你呢，沒聽見啊?！?p>　　“太遠(yuǎn)了，就在這吃吧。”喬燁淡漠地說。

　　“顧夢也在那邊，一起吃啊?！毙仙埚沃噶酥割檳粽f道。

　　“算了，就在這里吧?！眴虩顩]有要移動的意思。

　　邢邵鑫有點(diǎn)不明白，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坐哪里好了。又端著飯盤回到了顧夢身邊，問：“你和喬燁鬧別扭了嗎。”

　　“怎么可能，我們都多久沒聯(lián)系了，哪有別扭可鬧?！?p>　　不一會，喬燁吃好了，只過來對邢邵鑫說了句，“我不等你了，先走了?！庇谑蔷碗x開了大家的視線。顧夢也聽到了，卻也沒有抬起頭，只悶著頭吃飯。

　　荀羿在一旁看到，于是用胳膊肘懟了一下顧夢問，“你不會就是給他寫信吧?！?p>　　“怎么可能。”

　　晚上回到家里，顧夢也沒了心思去寫作業(yè)，于是拿了一本《哆啦A夢》的漫畫在看，翻了沒幾頁，又躺在床上，面目朝天，想啊想，從床的這頭滾到那一頭，思緒也跟著翻滾了起來。

　　她想起喬燁今天的態(tài)度，明顯是針對自己的。可自己又是什么時候得罪了喬燁呢，不是都好好的嗎。但自從上了初中，兩個人不在一個班級以后，彼此都沒有互相找過對方。

　　今天這態(tài)度明顯是要回避自己甚至有點(diǎn)反感自己，哪怕大家都長大了沒了交集，也不至于是仇人吧，用得著這么明顯的躲著自己嗎。

　　真的是好煩。

　　第二天一早，顧夢還沒睡醒，朦朦朧朧聽見媽媽好像是要出門了，臨走又來敲顧夢的房門，“親愛的大寶貝，一會你去郵局取一下包裹?！?p>　　顧夢迷迷糊糊應(yīng)了一聲，又繼續(xù)睡去，等起來的時候，上午已過了大半，于是喝了一口熱水又匆匆下樓。

　　包裹上的郵寄地址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上面寫著：白玉蘭國際學(xué)校。顧夢有點(diǎn)不懂，現(xiàn)在留學(xué)的廣告都撒到郵局了嗎難道，未免也太良苦用心了吧。

　　顧夢回到家，拿出美工刀，一邊小心翼翼地沿邊裁好，里面東西還真不少。有一封信，一個玻璃瓶裝著幾塊小小的藍(lán)色玻璃，一盤周杰倫的《八度空間》，一瓶水蜜桃汁，還有一串鑰匙。

　　這串鑰匙不正是自己的嗎，而看到水蜜桃汁，顧夢突然意識到什么，趕忙打開信。

　　“玻璃不能吃。”

　　短短幾個字，顧夢已哭笑不得。

　　是司塵。

　　還是這慣有的幽默？顧夢又把這僅有的幾個字，反復(fù)讀了幾遍。也沒找到什么線索，總之不吃就好了?？烧l又會吃玻璃??！真是的。

　　看來司塵是轉(zhuǎn)去了國際學(xué)校啊，那他以后是要出國了嗎。從來都沒聽他提過呢。顧夢發(fā)現(xiàn)自己對司塵的了解，真的是少之又少，連他的電話都沒有。他是怎么混到自己的圈子里來的？

　　顧夢拿起玻璃瓶對著太陽的方向，看著小小的藍(lán)色玻璃，折射出明明晃晃的光，她卻想不起他的臉。如果記憶有顏色，請你留住這一刻。

　　過了一會，顧夢又找出了司塵那年圣誕節(jié)寫給自己的賀卡，連同手里的信一起收了起來。那個下午，顧夢循環(huán)在《八度空間》的半島鐵盒里，想回到過去。那一年，顧夢知道了一個叫周杰倫的歌手，從此只聽他的歌。

　　這時，顧夢聽見外面有人喊她，像是......喬燁的聲音。于是顧夢跑到窗臺，果然看見喬燁站在樓下。真的是好意外，但顧夢也想不出喬燁突然來找她會是什么事。

　　他明明有自己的電話，就算不方便在電話里說，到了學(xué)校也可以見面。到底什么事呢，還用大老遠(yuǎn)的跑來六里島找她嗎。

　　“你怎么來了，我以為你都不想理我了。”

　　“你發(fā)現(xiàn)我沒理你了？”喬燁苦笑道。

　　“要不是昨天中午食堂碰見，還真的沒發(fā)現(xiàn)呢?！?p>　　果然。喬燁心里輕輕的嘆息。

　　顧夢又問，“所以是我什么地方惹到你了嗎？”

　　“沒有，是我自己跟自己別扭?！?p>　　“什么別扭，能告訴我嗎？”

　　“我喜歡你。”

　　顧夢，若不是我濫用職權(quán)把自己調(diào)到你的前排，你是不是從沒注意我？若不是我叫住你說要放學(xué)和你一起走，你是不是從來沒想要等我？我只是你一個前排的同學(xué)，你也沒想成為我的同桌。而我一個假期不找你，你也就真的不會想起我。你留在了江海也不會告訴我，而我有沒有留下來你也根本不在意。

　　想到這些，喬燁有一些無奈，對自己無奈，明明只是自己沒理由地想要靠近她更多。第一次見到顧夢是四年級開學(xué)的第一天，下課鈴聲剛響甚至沒有結(jié)束，這個女孩就光速般沖出了教室。再回來，是垂頭喪氣的臉還紅著雙眼。

　　是顧夢忘記了，那天她去找完荀羿回到教室，喬燁正在講臺管理班級紀(jì)律，顧夢因?yàn)檐黥嗟哪蔷洳幌矚g，正郁郁寡歡的，低著頭也沒發(fā)覺他。

　　經(jīng)過講臺的時候，顧夢正好走在喬燁的身后。女孩哭的小聲，卻還是被他聽到了。于是他轉(zhuǎn)過身，看見顧夢的眼淚肆無忌憚的掛在臉上，他有點(diǎn)動容。從此，他就開始注意她。

　　奇怪的是，從那天以后、就再也沒見過她神傷的表情。相反，她總是很開心，好像永遠(yuǎn)也沒有煩心事，沒心沒肺的、讓全世界的鳥兒都跟著飛舞了起來。而她的笑臉，像是有著治愈心靈的神奇魔力，變成一根柔軟的羽毛，偏偏就落在了他的心上。

　　那時候班級里流行玻璃球，顧夢也想玩，喬燁就去把店里所有大的小的玻璃球都買來給她。顧夢當(dāng)時還說，“這個大的好看是好看，但太容易被打到了，容易輸。”于是喬燁就把大的放在顧夢的兜里說，“既然大的好看，那你就留著?！?p>　　再后來班級里又流行一陣呲水槍，有調(diào)皮的男孩子來攻擊顧夢。喬燁作為班長從此把這項(xiàng)活動明令禁止了，有誰敢?guī)н谒畼寔斫淌业?，一律沒收處理。

　　還有就是那次，喬燁因?yàn)轭檳舭l(fā)燒著急去醫(yī)務(wù)室，于是在走廊狂跑，結(jié)果被紀(jì)律委員扣了班級的分，從此失去了班長的職務(wù)。

　　如此一來班級就要重選班長，一個男生在下課的時候，突然跑來找顧夢說，“我要選你做班長，然后我坐到你的旁邊，讓你來管我的紀(jì)律。”

　　這時候喬燁回過頭來說，“顧夢不行?！鳖檳舯緛頉]興趣什么班長不班長，但聽到喬燁這樣說，反倒不服了：“你都已經(jīng)不是班長了，我怎么就不行了。”

　　周圍的同學(xué)聽見兩個人在爭執(zhí)，于是都跟著起哄說，“顧夢行，顧夢行。大家都來選顧夢做班長?！?p>　　天上的云還那么靜，連風(fēng)都停在腳邊，遲遲不肯走、在等一個人的回答。顧夢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嚇得還有些驚魂未定。于是站在原地，還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應(yīng)該說點(diǎn)什么。

　　喬燁見顧夢這個反應(yīng)，大概也明白了顧夢的意思。于是說，“算了，也沒什么，我知道你喜歡的人不是我。只是我不說出來，我實(shí)在心里堵得慌。放心，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p>　　難道成長的代價，就是身邊的人接二連三地離開自己嗎？喜歡的、不喜歡的，都離開了自己。

　　轉(zhuǎn)眼又到周一，顧夢本來沒什么心情的，等走到座位，首映眼簾的卻是看到荀羿伸出的一條腿，“來，第二名，跳過去?！?p>　　“我是跳遠(yuǎn)第二名，又不是跳高第二名。”

　　“那有空我教你一下跳高吧，爭取初二的時候，直接拿個第一回來?！?p>　　“算了、你這是攔路虎朱富嗎？”

　　荀羿一愣，“......朱富是笑面虎吧?！?p>　　“那攔路虎是誰來著？”顧夢還真的歪著腦袋在認(rèn)真的想。

　　“水滸里哪有攔路虎......”說著，又給顧夢讓路。

　　顧夢坐進(jìn)座位，感覺還是有點(diǎn)沒心情，想要趴一會，結(jié)果剛閉上眼，感覺到荀羿好像一點(diǎn)點(diǎn)湊了過來，顧夢莫名一陣緊張，趕緊又坐了起來。

　　“你幫我看看，這幾把武器哪個更霸氣?！闭f著把語文書丟在了顧夢的桌子上。顧夢接過荀羿丟來的語文書，翻開一看。好家伙，還真是大大小小的武器——荀羿畫得武器。顧夢端詳了好一會抬起頭來看著荀羿說，“這都是什么??？”

　　“這是網(wǎng)游！”

　　“好玩嗎？”一聽是游戲，顧夢來精神了。

　　“那叫好玩嗎！說完荀羿從他的錢包里又掏出一張點(diǎn)卡，丟給顧夢說：“這位老僧，快拿去見見世面吧?！?p>　　顧夢接過來一看，是一張類似IC電話卡一樣的東西，寫著一串字符。荀羿又說：“這是點(diǎn)卡，以后等級高了，就會需要。你先建個號，我在三區(qū)等你?！闭f完又得意的對顧夢一笑，“記住，我是追憶悠月?！?p>　　顧夢沒玩過網(wǎng)游，聽都沒聽過，但既然荀羿說這個點(diǎn)卡能玩游戲，這個游戲又這么好玩，那把它賣了是不是會值點(diǎn)錢呢？于是問荀羿，“這個卡有人買嗎？”

　　“干什么，我送你卡，你轉(zhuǎn)手就要給賣了?。　?p>　　“不是，我飯卡不是丟了嗎?！鳖檳粢膊缓靡馑剂耍耙较聜€月1號爸媽才會發(fā)飯錢呢，現(xiàn)在跟爸媽說飯卡丟了，肯定要挨罵的。”

　　“那你需要多少？”

　　“我以前一天是五塊錢，飯卡丟了我中午就只吃面，一天算兩塊五，那還有20天就是50塊錢?！?p>　　荀羿聽完又掏出自己的錢包看了看，里面還有一百七十多塊錢，于是把錢都拿出來攤在桌子上說，“這里是七十三塊錢，我都給你。”

　　顧夢接過這白白花花的銀子，眼睛都放光，于是說：“荀羿，你也太好了吧?！避黥嗖灰詾橐獾目粗檳?，“你說呢？”

　　顧夢又不好意思的躲開了荀羿的目光，只聽荀羿說，“那從今天開始起，每天中午你都和我一起吃飯?！?p>　　“為什么？”

　　“我是債主，我當(dāng)然要看著你有沒有亂花?！?p>　　“我知道了?！鳖檳粲止怨渣c(diǎn)頭。

　　看見顧夢如此聽話的乖巧模樣，儼然就是他的人，荀羿雖是在心里笑出了聲，但還是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又對顧夢說，“晚上記得上線?！?p>　　顧夢放學(xué)回到家，先是給邢邵鑫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一下荀羿推薦的游戲，問他有沒有玩過。邢邵鑫一聽是網(wǎng)游，于是說，“網(wǎng)游很費(fèi)錢的，要買點(diǎn)卡，小心傾家蕩產(chǎn)?！?p>　　顧夢想，正好荀羿給了自己一張點(diǎn)卡，那就可以稍微玩一下。放下電話，顧夢就來到電腦前。先打開網(wǎng)頁，找到荀羿說的游戲。等待下載，進(jìn)入游戲，創(chuàng)建賬號。

　　選個什么職業(yè)好呢？顧夢記得荀羿說他是戰(zhàn)士，那自己就選一個道士吧。名字嘛......就叫：晴空微郁！

　　出生地圖是在村外的樹林里，小橋流水，綠草如茵，依稀可見的小雞和小鹿，成群結(jié)隊(duì)的正在低頭吃草，畫面栩栩如生。晴空微郁站在這如田園般生活的詩情畫意里，不免愜意起來，于是在地圖里走來走去。

　　這時屏幕下方有人密自己，是荀羿的游戲ID：追憶悠月。他說：“看你半天了，在這瞎溜達(dá)啥？快去殺雞呀?！鳖檳魟傁牖貜?fù)一個“好的”，卻發(fā)現(xiàn)什么地方不太對勁。于是她問荀羿：“你怎么知道是我。”

　　晴空微郁，這個名字沒有人知道，也從未和任何人提及，這是她給自己起的筆名，但也只用過唯一的一次。是她寫在信里的落款，而那封信早就被荀羿當(dāng)場揉成團(tuán)，又扔進(jìn)了垃圾桶。

　　荀羿本來還在低頭打字，想告訴顧夢一些新手上路的流程，結(jié)果一抬頭，看見顧夢新發(fā)來的對話框，在閃閃發(fā)亮的電腦屏幕上、醒目又刺眼：“荀羿！我的信，是不是在你那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