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龍王爺?shù)拇匀?/h1>
“輕點兒,小翠你輕點兒!”
“可是少爺,我還沒動呢?!?p> “......唉?!?p> 許良嘆了口氣,從藤木編織的躺椅上坐起來。
右手包得和粽子似的,稍微一動,便有劇烈的痛苦傳來,就像是用撒了鹽的砂紙,在傷口上狠狠地搓過一般。
小翠輕手輕腳,忙著拆卸、清洗,然后換上新藥膏。
“少爺,大夫說了,你這右手的傷要用膏藥外敷,配合煎熬的湯藥,兩周一個療程。這才第三天,還得有一陣子苦呢。”
換上新藥膏,疼痛稍微減緩。
許良臉色松弛下來,滿意地躺回藤椅上,露出一口缺了一塊的牙。
“余家的人今天有來嗎?”
“沒有,余晴姑娘在縣衙住了這么多天,一個人都沒有來看過。我聽說余姑娘的爹,說是女兒沒送去侍奉龍王爺,他也沒臉再領(lǐng)回去?!?p> “狗屁!”
許良難得沉著臉罵了一聲。
“你就讓余晴在衙門里住著,回頭我再給這些人,好好上上思想品德課!”
“好的少爺?!?p> 小翠應(yīng)了一聲,滿心歡喜地走了。
在她看來,許良雖然現(xiàn)在仍舊拒絕她暖床,但是在龍王祭上大打出手,救出余晴,還收留人家住在縣衙里,至少說明,少爺還是過去善良的少爺。
許良則躺在躺椅上,往嘴里丟進一顆洗凈的葡萄,又把籽吐回果盤中。
回想起龍王祭。
當時時間緊迫,系統(tǒng)傳遞的掌心雷內(nèi)容,他來不及看全。
醒來之后才知道,所謂“道術(shù)”,并不是隨意施展的,必須依靠“天地之氣”方能使用。
許良沒有具體修煉過道術(shù),但是人體內(nèi)本身就蘊含天地之氣,只有微量,他正是因為強行使用掌心雷,耗盡體內(nèi)的氣,這才昏厥過去。
事后,據(jù)說是丼巖、小翠,還有余晴三人,將他抬回縣衙。
而右手的傷就很明白,完全是因為掌心雷,這道術(shù)威力驚人,缺點就是無差別攻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難怪會失傳!
“這右手受傷,還真是麻煩?!?p> 許良把手吊在胸口上,打算出縣衙到處轉(zhuǎn)悠轉(zhuǎn)悠。
這些日子,剛來霖安縣,結(jié)果第二天就遇上龍王祭,右手受傷又在閉門修養(yǎng)了幾日,不過偶爾,他還是喜歡出門,在霖安這座小城里好好逛逛。
從縣衙大門出口,走上幾步便是天街。
雖然這里不比城北那一片繁華,而且道路坎坷又狹窄,但勝在巷道曲長,沿途有許多誘人小食,因此通常都是熱鬧非凡。
許良不急著走,懷里兜著金黃的酥餅,嘴里一口咬下定勝糕。
走過天街。
周圍的氣氛卻有些不自然。
看見縣令大人到來,剛剛還有說有笑的行人們,紛紛變了臉色,避讓開來。
沒人上來打招呼就算了,還全都躲得遠遠的,甚至有的沿途店家,特地掩上一些門窗,擺明態(tài)度不想做他的生意。
原本熱鬧的街道,頓時鴉雀無聲。
許良倒也見怪不怪,自顧自地邊吃邊走,目不斜視。
自從龍王祭一事之后,雖然他救下了余晴,但是絕大多數(shù)的霖安百姓并不買賬,認為正是許良故意破壞祭奠,才招來‘龍王爺’現(xiàn)身。
而江湖流傳的版本,也變成龍王爺用天雷懲戒了縣令大人......
“這縣令年紀輕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p> “就是,惹惱楊家,惹惱四大家族也就算了,還要去招惹龍王爺!”
“這要把龍王爺惹火了,它老人家直接搬來塘錢江,把我們霖安縣淹了怎么辦?”
“要我說,這新縣令不如不要!”
“......”
周圍的竊竊私語,不絕于耳。
許良橫去一眼。
頓時,所有雞零狗碎的聲音全部消失,耳廓邊立刻清凈下來。
剛剛還在碎嘴的人,馬上就老實安分了,要嘛是撇開目光,要嘛是把頭扭開,一個個都縮著脖子,誰也不敢正面與許良對視。
楊瑞臉上兩巴掌猶記在眾人心頭。
這小縣令,不好惹的哇!
“唉。”
許良搖搖頭,到底是沒有追究,只是加緊步子走了。
其實他也很困惑。
無論是出于原身的記憶,又或是當時楊瑞的反應(yīng)來看,龍王祭上出現(xiàn)的介鱗,分明就是妖族。
哪怕妖族的存在,有些顛覆許良的認知,但其仍在生物范疇之內(nèi)。
然而,這些霖安百姓,卻將介鱗當作龍王爺......
把妖族當成了神!
即便有掌心雷的存在,讓許良意識到,這世界有妖族,肯定也有許多奇人異事,就比如斬妖司,必然還有許多前世只存在想象中的能力,但若要說是神仙......實在不至于!
“楊瑞能認出妖族,這些霖安百姓卻奉其為神,說到底,還是窮和愚昧惹的禍啊?!?p> 許良這兩天才明白過來。
楊家,乃至其他四大家族,舉辦龍王祭的原因,歸根究底,不在于祈求江水安定,而是要馴化這些百姓,愚昧他們的思想,否定他們作為人的主觀能動性。
使得這些百姓,將自身性命安危,甚至對改善日子的祈禱,全都寄于上天安排......
打漁人家收成不好,就把女兒丟江里,向龍王爺討個賞;農(nóng)家遭了旱,天不降水,就活生生燒死子女,求天公降雨;再有兵荒馬亂,又要殺妻埋兒,求老天爺開開眼......
這樣的封建愚昧,難怪任人魚肉!
下意識地逛到楊家碼頭。
自從龍王祭之后,許良還是第一次回到這里。
然而剛抬頭,他便看見紅布高臺,曾經(jīng)他救下余晴的那座高臺,竟然仍未拆去。
一張擺高了的靠椅上,介鱗的尸身,像是大老爺一般,被固定在椅子上,鼓圓的魚眼珠子直愣愣地盯著許良,像是在嘲弄似的。
周圍百姓,路過便會叩拜一下。
路邊還擺放著青銅爐,滿滿當當,里頭裝的全是香灰,還插著尚未燃盡的香。
有的人,穿著破洞的補丁衣服,連新衣服都買不起,卻也要從手里扣出兩塊銅板,從攤鋪上買兩支香,跪在高臺前,祭拜一具早已發(fā)臭的妖族尸體。
“哼,姓許的,你還敢來!”
此時,楊瑞站在五丈之外,臉上還帶著沒有消去的紅印,語氣惡狠狠的。
許良瞥了一眼,沒理。
見對方?jīng)]有搭理,楊瑞立刻鐵青起臉色,死死地咬著牙,又發(fā)現(xiàn)許良在看那些叩拜的百姓,嘴角突然向上一獰,嘲弄道:
“如何,我們四大家族這么多年,馴化的賤民還不錯吧。”
“姓許的,這群賤民信老天爺,信我們楊家,信臺上那只妖族的尸身,就是不信你這位縣令大人......”
許良還是沒理。
默默地掏出黑金色的縣令令牌。
“......”
楊瑞頓時臉色狂變。
誒不是,就和你好好說兩句話,至于嗎?怎么直接掏牌子了喂?。?p> 幸好今天帶了不少人,楊瑞臉色蒼白,趕忙躲在兩位人高馬大的仆人身后,否則他還真沒有勇氣,重新站到這個硬茬子的面前。
許良仍舊目不斜視,正眼都沒有瞧楊瑞一眼。
直接走上高臺。
一腳便將椅子踢斷,任憑介鱗的尸體橫倒在地上,然后才回過身,俯視烏央烏央的霖安百姓。
“我見過龍王爺,它老人家可不長這樣的?!?p> 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個碼頭。
“你憑什么說它不是龍王爺?”
一個黑了吧唧的漁夫,光著腳,從人群中站起來,“你的手,不就是因為得罪了龍王爺,所以才被雷劈的嗎!?”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
許良卻搖搖頭,暗中默念真言,悄悄地變換手印,又催動起雷光掌。
“這就是證明?!?p> “這就是龍王爺賜予我的力量?!?p> 緊接著,他的手掌心突然出現(xiàn)藍紫色的電弧。
所有人當場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盯著憑空出現(xiàn)的雷光,紛紛交頭接耳,每個人的表情上都帶著驚詫不已。
“和那天一樣的天雷!”
“這,這是真的?”
“龍王爺!”
“許大人是龍王爺?shù)拇匀耍 ?p> “......”
百姓的熱情頓時被點燃了,高聲呼喊,仿佛是見到了神跡一般,甚至有人還想要跪下拜頭。
許良眼看達到效果,連忙收回電弧。
差不多就行了,僅僅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jīng)感覺得到腳步開始虛浮,恐怕體內(nèi)原有的天地之氣,已經(jīng)消耗大半,自然不該再用下去。
而此時,臺下的討論聲卻越來越激烈。
最后還是一個稚童,突然站起來,睜著萌萌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指著高臺上的介鱗,問道:
“那它是什么?”
那它是什么?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回蕩著這樣一個問題。
或麻木、或困惑、或詫異的眼神,隨著‘龍王爺’這一層神秘的薄膜撤去后,全都聚焦到高臺上,投向早已腐爛多時的介鱗。
這一回,他們的眼神中沒有崇敬。
只有被稚童的聲音,勾起的最原始的沖動,對受到欺騙而感到憤怒,還有對未知事物的困惑,對迷茫尋求解答的渴望!
至少在這個時刻,他們的眼睛里,閃過思考、智慧的光!
許良嘴角一翹。
上鉤了啊。
思想是對付愚昧的最有力的武器,只要能引發(fā)這些百姓,讓他們學著去用腦子,去自主思考,去辨別發(fā)生在眼前的事物,而不是一味地聽從楊家、四大家族的謊言。
這樣下去,終有一天,許良必然能將愚昧的思想,徹底根除出霖安縣。
與此同時,他的耳邊已經(jīng)響起熟悉的系統(tǒng)聲。
叮!
【教化愚民(2%)】
【進度獎勵】
民生值+5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