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兒看世道,胸懷帝王心
長公主在屏風(fēng)后待客廳門外的臺階下迎接。
她對趙光義很有意見,但對越國夫人總體還是以欣賞為主。
符氏女也很苦命,雖奇貴無比,但和她的兩個姐姐一樣,如今也不得不卷入立儲的漩渦中來了。
“前幾日,京師有什么算命的,傳出她親口說過‘我家慣出皇后’這類的話,這雖也是晉王府傳出來的言,但與她絕無干系,這是老三那個手段了得的家伙在逼迫魏王府支持他?!遍L公主心中冷笑,眉目間也不給好臉色,只等越國夫人過屏風(fēng)來,才和緩了神色,慢吞吞說道,“弟媳何來?”
越國夫人斂衽施禮道:“姐姐見諒,正在待客時,得知姐姐鳳體不爽,因此來拜望?!?p> 長公主覷一眼那些誥命夫人們,嘴角一勾,圓乎乎的臉上浮現(xiàn)著嘲諷的譏笑。再瞧一眼背著高婉靈,算不上畢恭畢敬,但卻十分霸道地往越國夫人右側(cè)身后一站,隔開那群誥命夫人與越國夫人之間過于親近的距離,似乎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的趙德芳,她心里便起暖意。
他是在隔絕那幫婦人站在越國夫人身后,狐假虎威的給她這位大宋的長公主增加莫須有壓力的行為。
“這孩子很好,不過,瞧他與靈兒毫不忌諱的親近之情,與對待小曦曦如出一轍,可見對終身大事只怕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認識,這倒是令人頭疼,不趕緊與手握軍權(quán)的當(dāng)朝將門們聯(lián)姻,這孩子勢單力薄,就連親姑父也不明確支持他,那還能有誰愿意支持這孩子?”長公主心下忽的一陣黯然,“可憐孝明皇后去的太早,撇下這么小的兩個孩子,若是她依舊母儀天下,老三老四,二哥兒,他們哪一個敢起僭越之心?那可是個賢明又手段相當(dāng)了得的好女人?!?p> 越國夫人也察覺到異狀,她驀然回頭一看,心下先是不悅。
四哥兒怎得這么霸道,攔著那些誥命……
“我雖不喜歡她們,可畢竟也屬于開國功臣的夫人,怎好這么對待之?”越國夫人便要告誡。
卻見有紅裙紗褙婦人,笑吟吟上前來,斂衽先施禮,而后笑問道:“長公主殿下,鳳體可好多了么?姐妹們正在晉王府做客,王妃得知長公主鳳體有癢,遂攜我等前來探看,可好些了么?”
嗯?
越國夫人柳眉一揚起,這又是令她極其厭惡的表述。
她認得那婦人正是方才進門的時候開口稱贊她“儀態(tài)無雙”的那人。
沒記錯的話,這位合門祗侯王詵的夫人,似乎多次在人前夸贊過自己了吧?
越國夫人心中忽的一陣沒來由的憎惡。
她有些怨恨晉王了。
王詵,是晉王擔(dān)任開封府尹之后投奔他的人員,此人與眾不同處,在于他是前朝后周樞密使王樸的兒子,晉王由此看重他。
她也知道這位王夫人屢次在人前夸贊她,尤其在儀態(tài)方面過分的吹捧,那定是那個手段了得的丈夫默許的,甚至正是他吩咐的。
可這真的好么?
這一次,她不想再忍受這個王夫人的恭維以及讓她難堪的擠兌了。
越國夫人柳眉一掀冷然道:“王夫人請慎言慎行,做客須有個做客的模樣兒,王詵乃飽讀詩書的士子,莫非并未教過為客之道?莫多言,謹記。”
趙德芳雙眉輕輕一揚,說別人他不知道說王詵他可熟悉的很!
之所以熟悉,還是因為他看過一些楊家將的研究。正史中,楊家將和潘美一家可不是仇敵,非但不是仇敵,只怕也算得上惺惺相惜的英雄。
潘美參加過陳橋驛之變,伺候東征西討,是不愧大宋開國功臣四個字的。但早在周世宗迎擊北漢侵犯之時,潘美便奉命鎮(zhèn)守關(guān)隘,多與北漢大軍交鋒。到北宋太祖太宗征伐北漢之時,潘美已為當(dāng)時之名將矣,想必也和北漢的長城柱石楊令公多有交手。
至于后來高粱河車神的一系列騷操作,趙德芳判斷,應(yīng)當(dāng)是曹彬這位第一名將為契丹所敗后,北宋的開國老卒盡皆戰(zhàn)死,趙光義擔(dān)憂驢車跑得慢,更擔(dān)憂楊家將趁機聯(lián)合契丹恢復(fù)北漢,因此以軍事手段做政治目的,將楊令公主動送給契丹人的。
在這個過程中,潘美的確有責(zé)任,他畢竟是主帥,但他是太祖舊臣,怎敢在高粱河車神眼皮子底下找死?他只能坐視不理。
而真正促使楊令公戰(zhàn)死的,正是那個王詵,后周樞密使王樸的兒子。
“不知潘美如今在哪里鎮(zhèn)守,如今太祖為我選呼延贊為守衛(wèi),想必,潘美這位參加過陳橋驛之變的元老,至少也是會遵守太祖的心意,在趙光義沒有登基之前不反對我當(dāng)儲君的,”趙德芳不由得往北方瞧了一眼,楊家將,他饞了。
或者說,他饞楊家將,更饞楊家將統(tǒng)帥的楊家軍。
不出所料的話那應(yīng)該是一支國朝最稀缺的騎兵部隊。
“嗯,我還饞西北折家軍,西北種家軍,多好的資源,我想要?!壁w德芳心里垂涎三尺,然而他心里也很清楚,這五代十國的亂世中成立的大宋朝,一方面要倚重這些將門,“一方面,還要削弱他們的兵權(quán),避免再發(fā)生朱溫篡唐的故事,他們既可能為我,以及大宋的親密戰(zhàn)友,也同時作為集權(quán)的大宋朝廷,大宋皇帝的最大敵人。太祖只怕等不到解決這些遺留問題,我……行嗎?”
心中這般想著,趙德芳稍稍往前邁出一步,微笑道:“三嬸娘,旁人有什么心思,讓旁人去做也就是了,咱們聽一聽,那也沒什么了不得的。大姑姑身體不是很好,三嬸娘鳳體也有些不爽利,還是進屋去說吧,小心風(fēng)寒?!?p> 越國夫人心里一驚,這孩子莫不是個傻子?
他給晉王妃解的什么圍?
長公主只是氣憤:“德芳太老實了,符氏女誠然端莊厚重,可她畢竟是老三的媳婦,你給人家解圍,人家能感激你?”
趙德芳當(dāng)然知道。
但,一面是他不愿意和一個婦人過意不去。
另一面,他饞楊家將折家將乃至種家軍,難道就不饞符家子弟軍?
“車神的老丈人,未必就必定是車神的左膀右臂,且不說要為自己留一手,但就為太祖爭取北伐的力量,我也不能將符家排斥在自己的朋友圈之外?!壁w德芳篤定,“晉王妃,可不代表符家,符家也不需要晉王妃乃至于晉王當(dāng)他們的話事人?!?p> 這時,低著頭一直站在一旁的王繼恩眼里閃過一抹喜悅的笑意,同時余光瞥見了秦翰黑臉上的一抹喜色。
這兩個人精,他們自然看出了趙德芳的目的。
“四皇子已有帝王之心,此乃駕馭群英的帝王之心,當(dāng)今天下,唯天子獨有?!蓖趵^恩心想,“這一番見聞,我必為官家仔細陳奏,四皇子長大了,他最配大宋的儲君。”
面包不如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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