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這算什么事,去不是,不去也不是。
可最終,又不得不去,畢竟謝姬套了件風(fēng)衣自顧自朝門口走去,自己窸窸窣窣倒不如個娘們了。
出了門,謝琴低著頭往前走,呂亭云不緊不慢跟在后面,而后走到房子不遠(yuǎn)靠樹林邊一個小門衛(wèi)室邊,一個安保好心的跑過來問道:“姐,你去公園散步??!要不要我給你個手電筒?!?p> 謝姬冷冰冰道:“不用。”
安保立馬幫忙開門道:“姐,有事你打電話,我們隨叫隨到。”
這小區(qū)安保真的夠敬業(yè)的,連業(yè)主在小區(qū)外有事情都管。
安保警惕的看了眼謝姬身后的呂亭云,幸好謝姬在石階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
出了小區(qū)后門,就進(jìn)入勝利公園林中石階小徑,小徑星星點點的橘色路燈,路燈下放有實木長凳供人休憩。
林中靜悄悄的沒有人煙,幾只知了比賽似的在枝丫間吱呀吱呀的唱歌。
謝姬沉默的向前走,呂亭云間隔三個身位跟在后面,這種憋屈感讓他感覺自己是頭大水牛,水牛被人牽絆著鼻子,邁著緩慢的步伐,它想向東,卻被牽絆著向西;它想吃草,卻牽絆著走路;它想撒歡,卻牽絆著犁田。
終于,謝姬在一個六角小亭子前停止了腳步,她看了看,然后邁步走進(jìn)去坐到一個角落。
她沒玩手機,也沒有表情,她只是安安分分的坐著,她也不看呂亭云有沒有跟上,也不管呂亭云是坐是站。
呂亭云想說點什么,看見她滿臉寒冰的表情只能作罷,他想坐她旁邊,又感覺犯賤;他想坐在門口,又覺得唐突;他只能不遠(yuǎn)不近的坐了下來,他們之間隔著一根圓木柱子。
夜幕剛剛降臨,四野沒有一絲人聲,這是個偏僻的山灣,和隱隱傳來的狂歌熱舞相距甚遠(yuǎn)。
他想,若非巧合,應(yīng)該沒人走到如此隱秘的地方來,因為呂亭云對勝利公園挺熟,但他卻不曾知道勝利公園還有這樣的一個山灣。
兩人便這樣沉默的坐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呂亭云電話突然響起,因為謝姬沒玩電話,所以呂亭云也沒有玩電話。
這猛然間的電話聲特別的唐突,呂亭云歉意的往相反方向移動了下身體,然后接聽了電話。
電話是云哥兒打來的,云哥兒開口要錢,他說病了不舒服想去醫(yī)院,但電話里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麻將聲音。
呂亭云柔聲道:“云哥兒,你在打牌,輸了錢是吧?”
云哥兒支支吾吾道:“哥,你隨便支幾百好不好,我翻翻本。”
呂亭云再柔聲道:“你不能這樣,你已經(jīng)超支三千五了,才四十幾天時間,你用掉了九千多塊錢,你想過以后沒有?!?p> 云哥兒道:“我光棍一條,我存錢干嘛,我吃光用光身體健康?!?p> 要換以前,呂亭云早他娘吼他幾嗓子罵他個狗血淋頭,呂亭云再柔聲道:“兄弟,我真的把你當(dāng)兄弟,我也希望你一樣。你既然選擇跟著我,我總需要給你個前程,我得對你負(fù)責(zé)?!?p> 云哥兒道:“我還有什么前程?”
呂亭云道:“兄弟,你如果相信我,就聽我安排,”
云哥兒沉默了片刻道:“哥,我聽著?!?p> 呂亭云道:“我們相處五六年了,我經(jīng)常想,為什么你越來越放縱,越來越頹廢,是不是我影響了你。”
云哥兒道:“哥,真的不是,我天天想著向你學(xué)習(xí),我就是控制不住想賭想嫖?!?p> 呂亭云嘆口氣道:“你控制不了自己,以后我得幫你,兄弟一場,我在想,搞完這棟房子,能不能讓你有一點變化?!?p> 云哥兒道:“哥,你真的愿意帶我去越南買個老婆去?!?p> 呂亭云道:“買什么老婆,到了我們這個年紀(jì),你覺得你還愿意掏心掏肺對別人嗎?”
呂亭云這話是對謝姬說的,他得試著找回一點自尊,她不相信謝姬沒聽到自己和云哥兒的對話。
云哥兒恨聲道:“有個卵感情,水一放老子就心疼那幾百塊錢了?!?p> 呂亭云連忙拉回他的下流話道:“所以,女人靠緣分,順其自然。但可以有其他的,能給你尊嚴(yán)的東西?!?p> 云哥兒立馬問:“哥,什么尊嚴(yán)?!?p> 呂亭云道:“比如房子,城里的房子。云哥兒,我以前自身難保沒辦法幫你,這幾天我在想,能不能搞完這棟房子我借你點錢幫你買個窩,幾房幾廳買不起,咱買個小公寓,就幾十萬,我借你點首付,你自己控制點開銷,再貸點款你慢慢還,你想,以后你在省城有個窩了,說不定能回去找個…”
云哥兒抽抽搭搭哭起來道:“哥,我都聽你的,你往后就是我親兄弟。”
呂亭云這幾天是真的這樣想,至少調(diào)平這筆錢,他不準(zhǔn)備要了,說借給他,也算給他一套緊箍咒。
掛了電話,兩人又呆呆的坐著,七月末的天氣咋暖還涼,風(fēng)緩慢的吹,山花胡亂的開,好一個談情的夜,遇一個無情的人。
謝姬一直坐到晚九點才起身,她幾乎一動不動的坐著,如老僧入定了般。
回到她家里,她阿娘拉著她手問道:“怎么樣,挺聊的來吧!”
謝姬吐了句話道:“一句話沒說,他一直在接電話?!?p> 害的阿娘一路在批呂亭云。
第二天是星期六,謝姬父母一大早來接父母去植物園玩,呂亭云也省的請假,畢竟自己還要幫老李代班,雖然沒什么正經(jīng)事情。
一天時間,云哥兒像脫胎換骨一般朝氣蓬勃,他只要一看見呂亭云,就確認(rèn)道:“哥,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可不能騙我?!?p> 呂亭云鄭重道:“你放心,只要順利封頂拿到工錢,我保證你首付。”
云哥兒道:“那我中午去售樓部看看去,哥我就買這里,這里離你房子近?!?p> 云哥兒已經(jīng)知道呂亭云房子買在山水灣。
下班時候,阿娘又打電話喊呂亭云去謝姬家接他們。
到了目的地,又是一前一后向后門走去,走到昨天的六角小亭子里呆呆的坐了兩個小時。
坐到晚上八點時候,謝姬突然沖呂亭云道:“你是啞巴嗎?”
呂亭云愕然看著她。
謝姬道:“你不能開口說點什么?”
呂亭云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喜歡聽什么?”
謝姬道:“你隨便,不然我以為對著根木頭?!?p> 呂亭云感覺只能說個笑話化解尷尬,但這樣的相親場面,一時之間又沒有合適的笑話。
忽然靈光一閃,呂亭云道:“王家莊有個王老幺,第一次去女方家相親,女方阿娘假客氣道:吖仔你到這個時候才來又沒什么菜做,雞也放了,鴨也放了,今天又沒肉稱。王老幺寶里寶氣道:伯母你要殺那只。女方阿娘無奈指了指家里的大公雞。王老幺抽出一條棍子就開始滿村的追,女方阿娘看著王老幺提回來的大公雞道:吖仔你還真有本事。王老幺拍著胸脯道:我一個大男人還打不死一只雞。女方阿娘嘆口氣道:吖仔你吃完飯喊你父母過來算賬退婚。”
謝姬鄙夷的看著呂亭云。
呂亭云只能再說了一個道:“有四個人打麻將,突然著火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消防員趕到了,沖里面大喊道:里面有多少人?這時,剛好有一個人出牌:四萬!消防員又問:死了多少人?這時,又有一個人出牌:兩萬!消防員大驚,慌忙問道:剩下的人呢?只聽嘩啦一聲,緊接著傳了一聲尖叫:糊了!”
謝姬生氣的道:“你才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