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隨你而去
房間里的氣氛比并沒有因為女主人的到來而好轉(zhuǎn)，依舊壓抑。
鄭郝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小于...他的手術(shù)...”
“很遺憾...沒有成功，他現(xiàn)在依舊在ICU里躺著?！绷骤麒吹哪樕鲜峭瑯拥谋瘋翱蓱z的孩子，怎么會得跟他爸爸相同的病?！?p> “明明這病也不是遺傳性質(zhì)的啊...”
鄭郝費力地?fù)沃蔚姆鍪郑胍酒鹕韥?。林梓璐連忙上前，攙扶著他的身體，護著他慢慢地坐到了床上。
“于一走的時候，我還向他保證過...咳咳咳咳...”他的情緒有些激動，沒說幾句，就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們都向他保證過，但這種事情誰都沒法預(yù)料到?！?p> “哎...”
鄭郝重重地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林梓璐的臉龐，無奈又勉強地苦笑了出來，“現(xiàn)在呀，我算是徹底理解你當(dāng)初說的話了。”
“當(dāng)初什么話呀？”林梓璐帶著詢問眨了眨眼。
“你希望自己能像*****”
他的話語像是被加了和諧音效，只有部分傳到了正在窺視他記憶的那兩名研究員耳里。
“什么情況？”尼爾?沃茨博士不解地喚出了操作欄，將剛才的場景重新模擬了一遍。
“你希望自己能像*****”
鄭郝的話語依舊被高頻率的和諧音掩蓋了一大半。
“見鬼了？”伊娃?羅莎莉恩博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剛才聽見了什么，“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聲音，如果他的話觸及到了保密協(xié)議的范疇?wèi)?yīng)該只會被靜音才對?！?p> “我也不清楚，這并不在符合我所寫的程序邏輯?！蹦釥?沃茨博士的手指在操作欄里飛快地舞動著，急切地想要查清這段和諧音頻的來由。
他的眼鏡反射著操作界面的藍(lán)光，逐漸看不清他滿是疑惑的雙眼，他的眉頭也緊緊地擰在了一起。
“搞不清楚。”終于他放棄了似的搖了搖頭，“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這是鄭先生想要守護的秘密，所以即便我們通過儀器讀取了他的記憶，他的潛意識仍然在工作著，保護這段涵蓋秘密的記憶不被我們發(fā)現(xiàn)。”
“那會是...什么秘密呢...”伊娃?羅莎莉恩博士小聲嘀咕著。
“不清楚...但應(yīng)該和林女士有關(guān)。”
尼爾?沃茨博士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臥床上的兩人。
“說不定呢...我個人的觀點?！彼盅a充了一句。
記憶的片段在時間流逝中不斷地快進，沒過一會兒，那對老夫妻已經(jīng)鉆到了被子里，進入了互道晚安的時節(jié)。老頭子安靜地平躺著，而那個老婆子則是側(cè)過了身來，將胳膊小心翼翼地貼在了老頭子的身上，動作輕盈，生怕弄疼了他脆弱的身板。
“還在難過呢？”林梓璐抬頭看了他一眼。
“沒呢...”
“你就有。”
“真的沒有...”
“說啦不要逞強，我跟你都這么久了，還能不了解你嗎？”她緊貼著丈夫的身體，深呼了一口氣，“嘴硬的男人，要哭的話就在我的肩膀上哭吧?！?p> “我...我就是感覺，看著認(rèn)識的人一個個離去，心里很不好受?！?p> “我能理解，我也不好受呀，那也都是，我的朋友呀?！绷骤麒床⒉幌袼菢邮洌@然是早已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又或者是在哪個看不見的地方，自己偷偷地傷心難過了一場。
“都這個年齡了，分別已經(jīng)成習(xí)慣了。”鄭郝轉(zhuǎn)過頭來，伸出一只蒼老的手掌，撫摸著林梓璐的滿頭銀發(fā)，“幸好有你在，有你在真的是太好了?！?p> “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p> 她支起了身子，輕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掌，放在臉頰處輕蹭著，“我會看著你閉上雙眼，然后我也會隨你而去?！?p> “小璐...我不想這樣...”
“我想要這樣...我一定會比你晚走，我不忍心留你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她摩挲著鄭郝粗糙的手心，慢慢地俯下身子，在他的臉上親吻了幾下，“你怎么可以沒有我呀...你不能沒有我的，沒有我了你該怎么辦呀...”
“你明明可以活***...”
“但這不是我希望的...鄭郝，你是知道我的...”
“如果...如果在****上有人陪伴的話...那也不差吧？”
“但是沒有****的辦法...”林梓璐回避起了鄭郝的視線，“如果可以的話，我只希望那個人會是你，其他人我都不要的！”
他們倆的對話又開始充斥起了令人不適的和諧音。
尼爾?沃茨博士與伊娃?羅莎莉恩博士仿佛早就預(yù)料到了這高頻段音波的出現(xiàn)，并沒有像上次那樣震驚不已，而是平靜地聽著那二人的對話。
“尼爾，這兩人幾歲了？”
“根據(jù)儀器顯示，他們倆在這段記憶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接近百歲了?！?p> “他們的感情好真?！?p> “伊娃？你之前是不是說他們結(jié)婚之后，就會變味來著？”
“我判斷錯誤，我的錯?！彼⒖虨樽约翰豢陀^的判斷道了歉。
“啊哈，我接受你的道歉?！?p> “你別得寸進尺了！”伊娃?羅莎莉恩博士忍住了在鄭先生的記憶片段里和尼爾干一架的沖動，十分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他們剛才的對話只給了我們兩片記憶碎片，我們還差一片?！?p> “他們看起來要睡了?！?p> “那我們該怎么辦？”
“想辦法...我很懷疑，最后的那片就藏在那些被和諧的話語里?！?p> “你的意思是，你要破譯？”
“不，我有一個更大膽的猜測?！?p> 尼爾?沃茨博士伸出食指推了推眼睛，喚出操作欄，將這段記憶模擬暫停。拉開床頭柜，又拉住了林女士的右手，慢慢地往那臺被防護罩保護的相機靠去。
“如果我的猜測沒猜錯的話...”
指尖觸碰，一陣微光閃過，那防護罩的光澤明顯低了許多。
“看來鄭先生的心里，埋藏著許多我們想象不到的秘密?！彼D(zhuǎn)身對伊娃說道，“可以肯定，那些被和諧的話語就是與林女士有關(guān)的?！?p> “這個秘密制造能揭開，我們先去下一段記憶吧。”
伊娃?羅莎莉恩博士點了點頭，從口袋里拿出幾團光點，慢慢地朝著那臺破舊不堪的照相機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