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夢加得的身體像是在燃燒。泉水被灼成滾燙的蒸汽,世界樹周圍如同陷入了五里霧中。
毒液從毒牙上噴射出來,在射出口的瞬間就變成蒸汽,混入這一大團(tuán)云霧之中。這世界倏忽變幻著色彩,藍(lán)光暗淡,一眨眼,綠色又充斥了整個空間。
“快跑!”男人御劍飛到了顧思存面前。
“原來你會說中文?”顧思存癱坐在地上,一臉震驚的望著那個男人。
為什么這個聲音這么耳熟?
毒氣擴(kuò)散的速度極快,所到之處,將一切生命荼毒殆盡。如今眼前已經(jīng)變成了死亡的禁區(qū)!
“跑啊!想什么呢!”男人抓起顧思存的衣領(lǐng),將他提起來。
顧思存想動,但他就像帶上了千斤重的手銬和腳鐐,他還處于震驚中的失神狀態(tài)。
“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大爺,”男人氣急敗壞,他摘下了防毒面具,給顧思存戴上?!拔艺媸欠四?,關(guān)鍵時刻就掉鏈子。”
顧思存這才看到,那厚重的防毒面具與眼罩下邊的臉。
黑色的短發(fā),粗黑的眉毛,防毒面具在他腮邊留下深深的痕跡。那張臉?biāo)缫芽戳藷o數(shù)次,他還曾經(jīng)在宿舍斗地主大賽上在這張臉上貼滿了紙條。
梁文正。
“你在這里做什么?”顧思存震驚地望著他的背影。
梁文正沒有回答,他擋在顧思存身前,持劍側(cè)立。劍尖所指,正是那一團(tuán)毒霧。
噼里啪啦的電流聲大作,就像是過年時小巷里放的大地紅。劍尖的方向,一道霹雷電離了空氣,無數(shù)彎曲的電弧將這一團(tuán)毒霧貫穿!
“你要是再不跑,我現(xiàn)在就死給你看?!绷何恼穆曇衾浔?,完全不符合他往日慵懶的逗比形象。
“我不走。”顧思存站起身。
“我改變主意了,我要?dú)⒘四阍佼?dāng)場去世?!绷何恼庩柟謿獾卣f。他右手動作不停,左手從背后取出另外一把長劍,扔給了顧思存,“快來幫忙?!?p> 顧思存怔怔望著那把劍。這把劍通體銀白,和梁文正手上的黑劍反差明顯。
他摩挲著桃木制的劍柄,看著銘刻在上面的小篆。那兩個字他認(rèn)識。
卻邪。
陰陽劍“卻邪”。之所以稱為陰陽劍,是因?yàn)閰s邪有兩把,一陰一陽。
如果他沒認(rèn)錯,這把劍還明晃晃的掛在宿舍里小半個學(xué)期,就是那把用來辟邪的桃木劍。梁文正帶著他三叩九拜,祈禱考神保佑他們不掛科!
卻邪在手,顧思存感覺虎口處仿佛有暖意在一陣陣傳來。他舉起劍,對準(zhǔn)那團(tuán)毒霧。
“怎么做?”顧思存撓撓頭。盡管這是他夢寐以求可以飛的御劍,但他端起來卻顯得中二爆表。
“算了?!绷何恼琢怂谎?。他的喉嚨發(fā)出一聲大喝,電流仿佛在一瞬間增強(qiáng)了幾倍。電弧在整個空間肆虐著,將毒霧中的水分一點(diǎn)點(diǎn)抽離,凝結(jié)成的晶體飄落進(jìn)泉水之中,轉(zhuǎn)瞬間又被世界樹吸收。
霧氣瞬間消散,空中就像是在下雪。而隨著視線的清明,耶夢加得的頭顱已經(jīng)沖將過來!
顧思存本能地向后躲,他被樹根絆倒,眼看這只發(fā)瘋的巨蛇就要撞向自己的臉!
梁文正巋然不動,他闔上雙眼,嘴里像是在默念著什么。激蕩的風(fēng)流將他的頭發(fā)掀成雞窩,汗水從黑色緊身衣中滲出來。
大地在響動,這方圓一公里的范圍內(nèi),土壤變得細(xì)碎如沙,正在形成巨大的旋渦!
耶夢加得身體的下半截在不自覺地向下陷,沖擊的蛇頭被向后拽,它掙扎著,咆哮著,力量已經(jīng)衰竭,在梁文正面前幾米的范圍內(nèi)停住了。
“牛逼,”顧思存不由得想鼓掌叫好,“你一直都這么牛逼,為什么不告訴我?”平日里兩人無話不談,爸爸兒子叫著,沒想到這個G盤里全是日本電影的舍友居然身懷絕技?
“彼此彼此,你比我還牛逼?!绷何恼罩櫵即嫫ü删褪且荒_。
換做平時,顧思存一定一腳踢回去,但現(xiàn)在只感覺這動作無比的懷念。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抖M傾向。
“別玩商業(yè)互吹!”顧思存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等一下,你剛才用的是什么能力?”
“你不是知道嗎?天叢云?!?p> 天叢云的第八級,平地渦。
在攝里神山的時候他曾經(jīng)無意中發(fā)動過,但那時自己的能力作用范圍不過眼前的十幾米,在梁文正手中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復(fù)制得來的天叢云能力,竟然來自他這個好吃懶做的舍友。他們一起上課,一起上網(wǎng),一起在淞江的大街上對著女孩子吹口哨。一個人的時候顧思存從來沒這么干過,兩個慫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有這種膽量。
“我……你……”顧思存一時語塞。他有太多的話想問梁文正,又不知從何開口。
耶夢加得的身形變得陡立,它的尾巴纏繞著世界樹,頭已經(jīng)縮了回去,繃緊的身子足有十層樓那么高。
泉水陷入流沙,轉(zhuǎn)瞬間又有水流自小徑涌出,保持著動態(tài)的平衡。這里的泉水似乎無窮無盡,將毒霧晶體一波一波送入地下。
“我之前見過耶夢加得,”顧思存說,“當(dāng)時它溫順得不行,現(xiàn)在倒像個瘋子!”
“它的情況很奇怪?!绷何恼f,“它正在拼命,要知道神眷只有在履行契約和處于生命的盡頭時才會這樣歇斯底里。”
“你是說,它要不就是馬上要死了,要不就是和早見櫻有某種契約?”
“是的。我更傾向于前一種,日本譜系的主神和北歐譜系的神眷?算了吧?!绷何恼嘈?,“畢竟不是所有的神都像須佐之男命?!?p> “所以說你還有一部分日本的血統(tǒng)?”顧思存壞笑著說,“你就沒考慮去日本電影界發(fā)展發(fā)展?東京好像還蠻熱的?!?p> 沒等梁文正回答,耶夢加得再度扭動身軀。周圍涌水明顯增加,泉水在一瞬間變?yōu)楹榱?,掩蓋住了地面的旋渦。
它在中心處不停地?cái)噭铀?,碩大的身體將逐漸上升的水位激起滔天巨浪。
“退后退后,”梁文正做了個手勢,示意顧思存哪涼快哪呆著去,“我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天叢云的全部力量?!?p> 泉水沒過他的腳踝,激流自他的身下涌動,每一個水分子都仿佛受到了他的感召,在腳下形成密密麻麻的波紋。波峰聚合,向耶夢加得的方向疾沖,最終演變成一道海嘯。
傳說中,耶夢加得在阿斯加德的海底攪動身軀,用巨浪吞沒村莊和城市,引來雷神托爾與它決一死戰(zhàn)。而如今站在耶夢加得對立面的,是來自于日本譜系中的海神——須佐之男命。
浪花在翻滾著,搏擊著,而在梁文正身前,泉水如同軍隊(duì)一般集結(jié)。轉(zhuǎn)瞬間泉水已經(jīng)凝聚成型,八個頭的大蛇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只消他一聲令下,就會沖向耶夢加得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