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兄妹
“我敢和你說這些,自然是因為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并不想殺范知縣,因為范知縣是個難得的好官,而且你不愿濫殺無辜?!?p> 尚野聽井甘說出這些他和妹妹私下悄悄說過的話,表情已經(jīng)沒了太大變化,都有些麻木了。
她連狀爺密談的內(nèi)容都能算出來,算出自己和妹妹說過的話也不奇怪。
“他們不了解我,以為我是全癱,但你知道我手臂是動得了的,根本不需要人喂飯,你卻專門找人來照顧我。
還有方才在大廳、以及更早之前在賭場門外。我知道你不是個惡人,所以才想試一試?!?p> “我求你幫忙,其實也是在給你機(jī)會。跟著狀爺這種做黑生意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前途,而且以他那種陰狠的性格,不知道哪天說錯句話就要被片肉。
你很清楚這個道理,要不然也不會讓你的妹妹扮作丫鬟,不就是怕將來若有那么一天受你牽連?你一個大好男兒,何不尋那康莊大道,也能讓妹妹過上不必?fù)?dān)驚受怕、坦坦蕩蕩的生活。”
井甘能看出尚野心存良善,所以才想爭取一下。
她雖不是愛管閑事的爛好人,也不愿看這個幫助過她好幾次的人走上歧途。
但尚野對她的勸告不為所動,神清冷冷淡淡,反倒將大刀往井甘脖子上又逼近了些許,又有更多鮮血流了出來。
“我不會把今天在這聽到的話告訴狀爺,你最好也閉緊嘴巴,要是敢把我妹妹的事說出去,我就先結(jié)果了你?!?p> 收刀時還威脅性地將整個刀鋒從她傷口劃過,將傷口又加深了些,一瞬間血流如注。
他冷漠地轉(zhuǎn)身離去,井甘撐著最后的力氣在身后,“回去好好想想,不管最后誰勝誰敗,你都落不到好下場。”
狀爺和范知縣間的這場對決,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都將徹底成為朝廷通緝犯,余生都將在逃亡和躲藏中度過。
這是他唯一的機(jī)會。
啞巴丫鬟果然很快就帶著傷藥來了,井甘閉著眼任由她給自己包扎傷口,心頭期盼著尚野能夠聽進(jìn)她的話。
而尚野離開柴房后就直接往自己住的小院子走去,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快到小院時,突然聽到里面?zhèn)鱽砑?xì)碎的哭聲,精神瞬間緊繃。
“放開我,嗚嗚嗚,求求你放開我……”
“讓老子親一口,亂動什么,小心老子揍你。跟人當(dāng)丫鬟有什么好,陪老子逍遙,老子讓你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
尚野沖進(jìn)院子時就見自己的妹妹尚小苗正被一個黑瘦男人扣著雙肩,肥厚的嘴唇直往小女孩臉上湊。
小女孩嚇得臉色慘白,大哭著躲閃,卻怎么都掙脫不開他的鐵鉗。
“乖乖伺候老子,老子以后會好好疼你的,讓你嘗嘗世上最銷魂的事……”
男人淫笑著將小女孩整個摟進(jìn)懷里,光天化日便在院子里行禽獸之事。
旁邊還有兩個大些的丫鬟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著發(fā)抖,頭垂地低低的不敢上前。
“劉章,你個畜牲!”
尚野雙目赤紅,一個健步飛沖上去將男人踹翻在地,拉起妹妹就藏到了身后,隨手又拔出腰間的大刀。
刀鋒凌然,直取咽喉!
劉章被踹趴在地上,剛抬頭就對上殺氣騰騰的鋒刃,脫口大喊,“尚野你敢殺我,狀爺不會放過你的!”
利刃帶起的疾風(fēng)刮過劉章的臉頰,刀尖從他脖頸處劃過,削下一簇頭發(fā)。
尚野終究沒能下殺手!
劉章是狀爺?shù)耐馍?,一直深受狀爺信任,要是殺了他,自己和妹妹都會引來殺身之禍,他不能沖動!
尚小苗緊緊抱著自己還在不停抽泣,神清恍惚,尚野心疼得呼吸都帶著疼痛。
但他卻不能殺了這個畜牲,只能默默攥緊拳頭,唾棄自己的無能。
劉章也被方才尚野那兇狠的樣子嚇到了,坐在地上半天緩不過勁來,看自己只是被削了一簇頭發(fā),松了口氣的同時胸口燃起一陣火氣。
劉章跳起來就給了尚野一拳,趾高氣昂地大罵,“尚野,你丫得想造反啊,敢拿刀對著老子!
老舅剛準(zhǔn)你進(jìn)書房議事尾巴就翹起來了,以為辦了件差事得了老舅的夸,就把自己當(dāng)?shù)硬?,能跟老子平起平坐了?p> 一個狗崽子也敢在大爺面前耍刀槍,老子弄死你信不信!”
劉章一拳一拳往尚野臉上招呼,把他當(dāng)練武的沙袋般隨意地揍,不時發(fā)出囂張又痛快的歡呼聲。
尚小苗看著哥哥抱著頭任由對方打,也不還手,哭聲越來越悲戚,淚水模糊了雙眼。
她想要沖上去保護(hù)哥哥,卻謹(jǐn)記著哥哥的話。
任何時候都不能暴露他們的兄妹關(guān)系,只能死死捂著嘴巴不讓自己沖動。
毆打整整持續(xù)了一盞茶時間,劉章終于解氣了,也打累了,叉著腰鄙夷地啐了蜷縮在地上的人一口。
“呸,狗東西,壞老子興致?!?p> 轉(zhuǎn)而又邪笑地勾了一下尚小苗的下巴,“老子改天再來,小家伙等著我喔?!?p> 這才如斗勝的公雞般昂首離去。
尚野艱難地?fù)纹鹉X袋望著劉章離去的背影,牙齒緊咬,眼中風(fēng)雨呼嘯,波濤流轉(zhuǎn)。
尚小苗把尚野扶回了屋里,等確定門窗關(guān)好沒人偷聽后,這才一下子撲到哥哥懷里,激蕩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
尚小苗放肆地哭了好久,只不停地喚著哥哥,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消解心頭的恐懼。
尚野忍著傷痛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自己的妹妹才十歲,還是個稚嫩的孩子,卻要跟著他過擔(dān)驚受怕的生活。
他滿心的愧疚和自責(zé)。
“別怕,有哥哥在,絕不會讓人傷害你的?!?p> 他劇烈地咳嗽了兩聲,吐出了一口淤血,沉重的身體反倒舒坦了些。
尚小苗發(fā)泄完了情緒,抹了眼淚立馬給哥哥上藥。
衣服脫下來,整個身體沒一塊能看的地方,全是一團(tuán)團(tuán)的青紫,觸目驚心。
尚小苗將蒙住視線的眼淚眨去,小心翼翼地替哥哥上藥,再用干凈的白布將傷處一圈圈纏繞起來。
“今天是我不好,不該不聽哥哥的話跑出院子,被那人盯上。”
尚小苗吸著鼻子,將白布尾端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坐在哥哥身邊挽著他胳膊。
尚野疲倦地靠在塌上,揉了揉妹妹的腦袋,“那個劉章喜好稚齒,專愛漂亮的小孩子,所以你以后一定避著他,絕不能被抓到。”
尚小苗用力點頭,臉上的恐懼還未消散,啞聲問道,“哥哥,我害怕,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
尚野有些恍惚。
離開,他也想,只是外面不見得比這更安全。
“哥哥和你保證,總一天會奪回我們的東西,堂堂正正地帶你回家?!?p> 尚小苗用力點頭,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充滿依賴地道,“我相信哥哥!”
*
一天一夜轉(zhuǎn)眼又過去了,衙役全部無功而返,臉上皆露出了疲憊之色。
井甘已經(jīng)被擄走兩夜一天,還沒有任何消息。
范進(jìn)舉已經(jīng)將搜查范圍朝城外擴(kuò)張,但東西南北、四面八方,根本不知賊人的方向。
這樣漫無目的地搜尋,毫無指向性,無疑是大海撈針。
大堂外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蕭千翎一身官服颯爽筆挺,臉上帶著激動的淺笑。
她走到公案前俯身一禮,迫不及待道,“大人,觀音廟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密道,密道口還發(fā)現(xiàn)了井甘的鞋?!?p> 公案后的范進(jìn)舉一下子站起來,大步便往外走,“邊走邊說?!?p> 去觀音廟的路上,蕭千翎便將密道被發(fā)現(xiàn)的事講述了一遍。
原來是一個乞兒溜進(jìn)觀音廟后院的廚房偷吃的,肚子疼去了趟茅廁,結(jié)果失足一條腿卡在了茅坑里。
掙扎的時候不知道踢到了什么開關(guān),茅廁的后墻上開了一道門,里面居然是一條密道。
范進(jìn)舉趕到觀音廟,看到那個門時也是一臉驚訝,誰能想到在這污穢之地居然會有一個密道,把密道建在這種地方倒是新奇。
茅廁的后墻靠著山,密道就建在山中,然后慢慢通往地下。
在憋悶潮濕的密道里不知走了多久才終于走到盡頭,出口就在縣城南邊郊外的一堆亂石中。
“大人您看,這有清晰的馬蹄印,應(yīng)該就是賊人留下的,順著印記肯定能找到井甘?!?p> 出口處的草叢泥地有明顯被踩塌的痕跡。
這里荒涼偏僻,雜草叢生,根本不會有行人,必然是賊人從這條密道將人擄出城留下的,不會有錯。
蕭千翎驚喜地滿面潮紅,恨不得立馬就飛奔到賊人面前,把人砍成千百塊。
“大人,屬下請命,一定會把賊人和井甘找到?!?p> 蕭千翎單膝跪地,抱拳請命。
范進(jìn)舉看著手中的繡花鞋,攥緊拳頭道,“本官與你們一道去。此番行動的目的是先找到賊人的蹤跡,確定人質(zhì)安全,而后再詳細(xì)商量營救人質(zhì)。切記,不可莽撞,以免打草驚蛇反倒讓人質(zhì)陷入更大的危險。”
“屬下明白!”
所有人縱身上馬,高揚(yáng)馬鞭,絕塵而去。
*
狀爺?shù)臅績?nèi),劉章和狀爺?shù)囊槐娪H信兩側(cè)列座,充盈著嗆人的煙土味,煙霧繚繞,安靜無聲。
尚野姍姍來遲,右腿滯澀地走進(jìn)來,朝上首的狀爺行了一禮。
“狀爺恕罪,屬下來遲了?!?
嘒嘒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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