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和灼耿都不算形貌平平之輩,走在大街上自然引起了不少關(guān)注。尤其是對于灼耿流露詫異之情的人遠多于被老板吸引者。
但是不知道是野狐貍還是維克托“名聲在外”,行人就算對灼耿這樣瞧起來算得上帝國軍隊模范的人,也并未駐足觀看。
維克托側(cè)著眼看了看身旁把陽光遮的嚴嚴實實的健碩男人,心里也是打著鼓。
不過,到了野狐貍的地盤,管你是豬羊虎狼,都得乖乖的。
念及此處,維克托情不自禁又升起了對老板的攀談之意:
“小姐……麗雅小姐?”
老板正在懊惱自己沒有裹著長袍就出門,不過幸好有那個呆頭呆腦的高大個給自己“擋風”。
“嗯?”
“不知道您是哪里人,畢竟像你這樣出眾的女性,在浦蘭很少見。”維克托搓搓手,比劃了一下老板優(yōu)越的身高條件。
老板勾起紅唇,看著比自己矮了近半尺的維克托,道:“但是像您一樣的人物在浦蘭卻隨處可見,真是令人驚訝?!?p> 地痞們很顯然知道維克托說的不單單是老板引人注目的身高,但也很快意識到老板說的似乎就是維克托的身高。
維克托再次吃癟,十分不快,只敢扭過頭去把怒意射向灼耿的臂膀——他壓根對不上灼耿的眼睛。
灼耿當然對此毫無反應(yīng),但令一直偷偷觀察的老板有些訝異的是,他也沒有像個孩子一樣環(huán)視,甚至對周身的一切表現(xiàn)的沒有興趣。
看來也不是徹底失憶嘛?
想起灼耿此前震驚眾人的戰(zhàn)斗力,老板心中有了一些有趣的盤算。
隨行的一眾野狐貍幫派成員中,小喬格看著笑起來跟城郊美麗的紅蘭花一樣的老板,無比忐忑。
爺爺去世前,最常說的,就是美麗的女人最可怕,要是笑起來好看,那就更致命了!
一路無言,幾人趕路也更快了些,很快離開喧鬧的集市區(qū),來到野狐貍教堂一般的府邸,這是河間鎮(zhèn)最高大奢華的建筑。房子正面樹著一排廊柱,可見的幾面墻壁全都有浮雕裝飾。
無論是法官擺放著他那可憐的小天平的法庭,還是鎮(zhèn)長寒酸的辦公室,或者這倆加上鎮(zhèn)上最圣潔的教堂一塊兒,都比不上這地方。
是的,到了老大的地方,他也就不怎么怕了,畢竟老大比任何人都兇。
喬格想著,剛進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就走進了視野中。
老大!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老大住的地方,但馬上,老大身邊就有威猛的壯漢來“請”他們出去。
維克托留了下來,而老板和灼耿被幾個壯漢“挾持”般地護送到了更靠里的房間里去。
待兩人被安置妥當,野狐貍的老大就一臉怒氣看著維克托:
“東西呢?”
維克托滿臉驚異,“什么東西?”
老大倒吸一口氣,不知道是氣憤還是無奈。
龍蛋?。?p> 那女人可是托自己找一個煉金術(shù)士來提煉龍蛋里的紅藥液!那可是被龍堡明令禁止的,煉金師當然沒有,但是蛋不能沒了??!
“算了,既然人來了,就別想走了。”老大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金磚扳指,瞪了維克托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p> 維克托疑惑又委屈,根本說不出話來。但老大走到門口時又叫住他,“老大,那女人……”
老大愣了一下,旋即點點頭,轉(zhuǎn)過身去時臉上不由得露出嫌惡的表情,如果不是因為這家伙身份有所價值……
算了,算了,幫派老大也會身不由己嘛。
老大整理了一下心情,推開門:
“尊貴的客人?”
就算被好幾個彪形大漢包圍,老板也只是搖著陶瓷杯子里的銀制湯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至于灼耿……
見到灼耿,野狐貍的老大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一下,剛進門他就在想,自己交代那個蠢貨最多可以放寬讓客人帶一個隨從來,是讓他允許挑這么個人形猛獸過來嗎?
算了算了,且行且看,難不成兩個人翻了天。
“閣下確實讓我感受到了誠意?!崩习灏押谏谋兄镄鲆粋€小渦,臉上是標準的笑臉,“畢竟在這樣一個小鎮(zhèn),您確實是能力非凡?!?p> “不過,閣下,打算怎么交易?”
見老板話費一轉(zhuǎn),干脆以自己的綽號命名幫派的野狐貍老大也是圓滑地回以笑容:
“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您才對,您貌似沒有帶來東西吧……”
老板搖勺子的手停在半空,即后把勺子丟似的沉回杯底。
“我答應(yīng)您的是十枚金龍,十枚金龍!不是銀色的羽蛇更不是小銅人,你還想要別的東西?”
銀器與陶瓷碰撞,還濺起帶著淡淡香氣的液體,室內(nèi)的氣氛瞬間凝固。
野狐貍臉色一僵,今天倒底是怎么了,莫非被維克托那混賬小子氣昏頭了?自己竟然說出如此有失分寸的話。
起初的委托就是找一個沒有經(jīng)過龍堡這個“官方”注冊的鄉(xiāng)野煉金師,但自己手底下機靈的小鳥們——也就是一幫臟兮兮的小混混無意摸查到了那伙人馬車里頭隱約藏著顆帶鱗片的大蛋。
什么秘密都瞞不過機靈的小鳥,野狐貍很是得意自己“資助”兒童的善舉。
煉金術(shù)士。
帶鱗片的蛋。
野狐貍當即就聯(lián)想到了龍蛋,早就聽說一些不知死活的年輕貴族,喜歡獵奇一些新鮮的東西,甚至在近幾年龍災(zāi)稀松后,龍堡最禁忌的那幾個方面也有人膽敢涉足了。
猝然,一些舔舐的聲音打破了暫時的尷尬場面:
那個長著有如古典藝術(shù)家畫作上常出現(xiàn)的完美面孔的男人,正悄悄品嘗著被濺到自己手上的咖啡。
該死。
老板真誠地笑起來,小地痞喬格要是能看見這笑,肯定會開始暢想世界上那些比起一大團紅蘭花更美麗的東西。
野狐貍也賠著笑,算是緩解尷尬。
但在有人扣門前,交易還是陷入了僵局。一個個子小小,頭發(fā)雜亂到蓋住了大半張臉的男孩走了進來。
野狐貍俯下身,細細聽著他的匯報,嘴巴弧度越來越大。
“有什么好消息?”老板興致盎然地捥了一小勺咖啡遞到灼耿嘴邊。
灼耿上唇緊緊包著下唇,以至于還抗拒似的朝內(nèi)抿了一些。
“只是了解到了客人的一些信息。”野狐貍把扳指在拇指上上下滑動,肚腩微微前挺。
老板有些悲哀地注視著那個自己進鎮(zhèn)時還打賞過的乞兒,然后對上灼耿那對琥珀,企圖在他沒有雜質(zhì)的眼睛里聊尋慰籍。
“繼續(xù)我們的交易?”老板從口袋里拿出一枚金光閃閃、還盤踞有一條巨龍浮印的硬幣,然后在食指關(guān)節(jié)上放平用拇指彈出。
剛一拿出圓幣,灼耿緊閉的嘴唇就有些舒展放松。
金龍在空中拋出漂亮的弧線,雞窩一樣蓬亂不堪的頭發(fā)下,一只難顯年輕的渾濁眼睛死死鎖著這道弧跡。
哐當落地。
但那個會撲到巴洛腳邊,只是為了拾起他足底菜葉的男孩沒有撿;他只是用左手抱著自己的右臂,心虛地抬眼望著野狐貍。
反倒是灼耿眼神熠熠,顯然對那枚漂亮的小家伙有著濃厚興趣。
野狐貍很滿意小鳥的乖順,但他必須面露威容:
“客人這是什么意思?”
“一點預付的報酬。”老板把咖啡推給灼耿,任其仔細聞嗅;再到此時,她的眼底已經(jīng)只剩漠然。
“哈哈哈哈哈,真是豪爽?!币昂偤敛唤橐獾囟紫律砣炱鸾瘕?,然后放進口袋,“不過我想,我應(yīng)該還能獲得更多?!?p> 野狐貍眼睛一瞇,真如那種刁猾生物覓食時的嘴臉。
“嗯——”野狐貍甩甩臉,示意手下朝兩人靠攏,而后他和善地拍了拍男孩,讓他退去。
好幾位壯漢靠近,老板倒是發(fā)現(xiàn)這里的桌子不錯,正夠自己翹起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于是就真的這么做了:
老板處之泰然。
“灼耿?”
男人聞言站了起來,房間里的海拔頓時被拔高了一般。
野狐貍不得不承認,被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俯瞰真的很不好受,但灼耿憨厚地伸出兩手讓手下拷上鐐銬時,他就不這么覺得了。
直到手下仔仔細細收光了那個女人身上足足五把有三角缺口的小刀——其中一把綁在她緊致皮馬甲的內(nèi)襯里;野狐貍的心中才放下石頭。
可是老板還是氣定神閑,野狐貍心中疑惑,于是只好決定先把兩人關(guān)押到自己的地下牢房中去:
等到酒館那邊得手的消息一傳過來,自己就殺了他們;就算沒得手,這倆人也會是很重要的籌碼——呃,也許那個男人不怎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