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林中,大道旁。
遍地狼藉,野花血腥,黑衣殘忍。
華麗的馬車倒在路邊,東躺西臥;箱里的珠寶沐浴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女子的衣服被撕成碎片,遍地可見;男人的尸體倒在各地,血腥充天;女人的胴體遍布傷痕,慘不忍睹……
血紅的身上都有朵血紅的野花……
都死了,除了五個人。
少女靠在樹下瑟瑟發(fā)抖,望著面前三個黑衣人,下身的臭熏味已可熏天。
她是女的,可她全身上下卻完好無損,這是為什么?
“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中間的黑衣人戲謔地問道。
“?。渴?,什么?”少女嚇得上身顫了一下,慌張答道。
黑衣人似乎有些耐心,又似乎只是純粹想戲耍她,只聽他又戲謔道:“知道為什么你沒像其他女人那樣嗎?”
少女冷汗直冒,顫抖著,結(jié)巴道:“想來,想來一定是,是各位大哥心善,瞧,瞧小女子可憐,所以,所以才,才沒對小女子,小女子下手?!?p> 中間那黑衣人用手上猶在滴血的刀,挑開她的外衣,笑道:“不,是你實在太丑了,大爺們怕反胃?!?p> “哈哈哈!”其他兩個黑衣人聞言笑了起來。
少女愣住了……
“看看,就說你丑嘛,還不信,還非要打我?!?p> 少女的身旁響起了少年苦笑的聲音。
少女確實長得很丑,包子臉頰斗雞眼,飯桶肚皮豬手腳。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他,一見到他,瞬間所有因為害怕而被壓抑著的情緒都爆發(fā)了。
只見她抓起地上能抓的東西——草葉、石頭、泥土、野花,通通往他身上招呼,扔帶咒罵,罵帶氣憤,憤帶眼淚,淚帶鼻涕,模樣狼狽不堪。
她把一切她會的罵人粗話連同手上抓到的事物,全都往少年身上招呼。
少年卻只是無奈地伸手擋著,而在陽光下,能見到他左手并無手掌,像是被人拿利器給斬斷了……
三個黑衣人卻看笑了。
不一會兒,他們開心夠了,便十分暴力地制止了少女的行為。
中間的黑衣人一腳將少女踢飛了出去。
少女連滾了好幾個筋斗,直到撞到了另一顆大樹方才停了下來,而大樹也跟著搖晃了幾下。
重量可見一二……
她的外衣也已敞開,露出了粉色里衣,鼻涕眼淚夾著落葉泥土,弄得滿臉骯臟。
更丑了……
左邊的黑衣人看著少年,又戲謔地問道:“那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礇]殺你嗎?”
少年抬頭,苦笑道:“總不會也是因為我長得丑吧?”
右邊的黑衣人笑道:“沒錯,就是因為你也長得丑?!?p> 說完便一腳也將他踹飛出去,直接滾到了丑少女身旁。
他確實也長得丑,但卻不是很丑,不過是身材過分瘦弱、氣勢過分落拓、滿臉烏青、左手殘廢。
他艱難地坐了起來,苦笑道:“原來長得丑也能救命啊。”
中間的黑衣人拿著仍在滴血的刀,走了過來,戲謔道:“這次你錯了,大爺們只是想讓長得丑的晚點死?!?p> 少年快速往后挪,扯著嘴角,依舊一臉苦笑,道:“別告訴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算是‘晚點’了?!?p> 黑衣人來到了他身前,舉著刀,背著陽光,陰影壓在少年身上,眼神像在陰笑。
少年咽了咽口水,強顏苦笑,道:“看來這次我又猜對了?!?p> 說話的同時右手迅速向黑衣人揚去。
一陣塵土在黑衣人眼前閃過。
黑衣人自然地抬臂遮眼。
不一會兒,等到黑衣人放下手臂時,便已瞧見少年那落拓的身影朝林子里跑去。
跑出并不遠(yuǎn),也就一丈左右。
黑衣人追了上去。
少年拼命跑,頭也不回。
黑衣人發(fā)力追去。
距離在拉進。
“砰!”
少年往前撲倒,后背發(fā)疼。
他艱難地翻過身,望著將自己踢倒的黑衣人,雙手依舊撐地,不停往后挪,臉上卻如舊,掛著苦笑,道:“真的沒得商量嗎?你們都已經(jīng)殺了十幾個人了,就放過我們兩個丑八怪吧,好不好?”
黑衣人刀扛肩上,緩步走近,看著少年的緊張模樣,戲謔道:“你覺得呢?”
少年強顏苦笑道:“我覺得好,很好,這時候世上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了?!?p> 黑衣人笑道:“那你倒再猜猜,大爺們會不會放了你們。”
少年欲哭無淚,苦笑道:“想必不會?!?p> 黑衣人舉刀,戲謔道:“恭喜你,又猜對了,賞你一刀?!?p> 話完刀落。
可刀并沒落在少年身上,而是落在黑衣人腳旁。
黑衣人望著離自己腳掌只有幾寸的刀。
刀還帶著血,卻不是他的。
他害怕了,握刀的手在發(fā)抖。
他知道自己這一刀是被人打落的,可打落這刀的是何物、何人,他卻一無所知,而且那勁道居然還借著刀身侵入他握刀的手,可見這人若不是天生神力便是內(nèi)力超群。
身后的另外兩名黑衣人也意識到了什么,急忙奔到他身邊。
三人一站,望著四周枝繁葉茂的樹木,找尋著某個身影。
左邊的黑衣人喊道:“血花組織行事,無關(guān)之人,快快離去,莫要丟了小命。”
“是嗎?卻不知這雪花組織是何等樣的,是專門收藏雪花的嗎?”
一道有些柔弱但卻冰冷十足的聲音從少年身后傳來。
是女的。
少年已站了起來,此時聞音轉(zhuǎn)身,便見一位極美極美的少女從一棵大樹轉(zhuǎn)出。
媚眼如狐,惑唇似病,青絲微亂,膚若純雪,美如處子,雖著一身寬大淺青衣裙,卻依舊遮不住某些誘人之處。
媚惑之意九足,唯一不足之處,便是臉色過分蒼白,似乎猶在病中。
這樣一位病殃柔弱、媚意九足、美感卻十八足的少女,恐怕只要是男的,都會忍不住往犯罪的道路思索。
少年便咽了咽口水,癡癡地瞧著,不自覺地贊嘆道:“好美!”
可三位黑衣人卻是強忍著下身帶來的沖動,努力使彼此保持著冷靜。
在少年和少女看不見的角度,他們在互掐著,在靠疼痛保持著清醒。
少女見黑衣人未答話,那張蒼白冷漠的俏臉依舊蒼白冷漠著,只是語氣卻冷了幾分:“我猜對了么?”
右邊的黑衣人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癡迷,呆然道:“是血花,而非雪花?!?p> 少女道:“哦(語氣平淡),卻不知有何不同?”
左邊的黑衣人勉強保持著冷靜,恐嚇道:“最近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血花命案’,閣下難道未曾聽聞?那些命案便是我們‘血花組織’辦下的?!?p> 少女道:“然后呢?”
左邊的黑衣人繼續(xù)道:“武林中鼎鼎大名,江湖人稱‘江南大俠’的楚劍山莊莊主楚凱歌,想必閣下定是聽過的,他已經(jīng)死了,至于如何死的,便不用在下多說了?!?p> 少女嘴角微翹,冷笑道:“難道是你們這三個小賊殺的?!?p> 語氣平淡,滿是嘲諷。
左邊的黑衣人強沉著臉,道:“楚凱歌那種人物當(dāng)然不是我們?nèi)吮隳軞⒌?,但他確實是死于我們‘血花組織’之手的。所以還是勸閣下莫要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少女冷冷道:“既然你說得你們這么厲害,那不妨便猜猜殺了楚凱歌那禽獸的是誰?”
中間黑衣人的手現(xiàn)在依然還在抖著,他額頭沁出的汗在陽光下閃著光,只聽他道:“請閣下饒了我們,事后‘血花組織’欠閣下一個人情,可好?”
少女反問道:“你覺得呢?”
中間的黑衣人苦笑道:“我覺得好,很好,這時候世上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了?!?p> 少女冷笑道:“那你倒再猜猜,我會不會放了你們?!?p> 三個黑衣人聽了這話,哪里還會不清楚她是在為那落拓少年出氣。
中間的黑衣人嘆道:“想必不會?!?p> 少女道:“恭喜你,猜對了,賞你一枚銅錢?!?p> 話完錢飛。
陽光下,眾人眼前劃過一道黃光……
“額!”
黃光盡頭,是一聲短促的聲響。
“砰!”
中間的黑衣人倒下了,咽喉銜著一枚銅錢,銅錢沾著鮮血……
死了!
左邊的黑衣人愣住了。
右邊的黑衣人卻依舊癡癡地站著。
少女瞥向左邊的黑衣人,冷冷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猜會是誰殺了楚凱歌那禽獸呢?”
左邊的黑衣人咽了咽口水,顫聲道:“我,我不,不知道?!?p> “啊!”
他突然大叫一聲,運起全身功力,轉(zhuǎn)身疾奔。
逃了……
不算遠(yuǎn),離少女也不過一丈兩尺左右的距離。
少女臉色已經(jīng)冷漠,冷冷道:“猜不出,也賞你一枚銅錢?!?p> 話音剛落,陽光下又是一道黃光劃過……
“額!”
依舊短促聲響起。
“砰!”
人依舊倒了,撲向前,后頸上銜著一枚銅錢,銅錢沾著鮮血……
唯一剩下的黑衣人對于同伴的死似乎不以為然,依舊癡迷地望著少女,眼里的欲望赤裸而出。
少女并沒瞥向他,也還沒說話,可黑衣人卻先開口了,很誠懇、很無禮:“別殺我,我愿意每天都服侍你,不讓你寂寞?!?p> 少女冷冷道:“知道是為什么嗎?”
黑衣人道:“什么?”
少女道:“知道為什么你沒像他們那樣嗎?”
黑衣人道:“女人總是需要男人的,越是美麗的女人,越是寂寞,就越是需要男人,所以你已殺了兩個了,總得留下我,而我也自認(rèn)有那個能力不讓你寂寞?!?p> 恰有清風(fēng)過,吹落幾片綠葉,飄在少女眼前。
少女將手一揮,冷冷道:“不,是你的眼睛實在太惡心,我怕看了會吐?!?p> 話音剛落,寂靜的林中便傳出了“啊……”的痛呼嚎叫聲。
黑衣人彎著腰,雙手舉在眼前,想碰眼睛卻又不敢碰,一直痛呼著。
眼銜綠葉,血流不止,痛呼不?!?p> 少女依舊冷冷道:“你再猜猜看,我殺不殺你?!?p> 黑衣人還在痛呼著,沒回答。
少女又道:“答不出,還是賞你一枚銅錢。”
話落黃光起!
“額!”
“砰!”
死了!
少年早已回過神,看著少女的可怕手段,咽了咽口水。
他也認(rèn)為少女是在為他出氣,于是只聽他感激道:“謝謝姑娘,其實,犯不著殺人的?!?p> 少女沒理他,看也沒看他,一眼都沒有。
她走了,從他身旁經(jīng)過。
少年愣在原地,看著她那美麗得無法形容的背影。
隨后他便又無奈苦笑了起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是自己自作多情、自以為是了,少女并不是為了他。
因為美麗的少女去扶丑陋的少女。
只見美少女為丑少女重新穿好外衣,又拍了拍她身上的落葉泥土,還用那干凈的淺青袖子為她擦去臉上的狼狽。
又聽她溫柔道:“我已經(jīng)為你報仇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丑少女一直抽著鼻子,聞言“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抱著美少女,像個被欺負(fù)的小孩,正委屈地向母親告狀:“媽媽被他們殺了,我沒有媽媽了。哇……”
美少女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沒有說話,任由她哭著,任由淚水滴落在她的后背。
她蒼白的臉色一直溫柔著,落在后背的好看春蔥也一直溫柔著。
不知為何,少年看著這一幕竟也沒想過離開,而是陪著二女一直站著,呆站著,帶著苦笑。
等丑少女哭完了,美少女才溫柔道:“你家里還有人嗎?”
丑少女抽著鼻子,用袖子又是抹淚又是擦鼻涕,哽咽道:“有,有的,爹爹還在家里等,等我和媽,媽媽。哇……”
說到“媽媽”時,她又哭了起來。
美少女將她攬入懷里,溫柔地拍著她的后背,柔聲道:“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丑少女在她懷里抽噎著,“嗯”了一聲。
美少女道:“那等你哭夠了我們就走吧?!?p> 少年在苦笑,因為美少女又向丑少女問道:“那個殘廢有欺負(fù)你嗎?”
丑少女想著那個叫做陳胖子的殘廢下人,心想要不是自己心善收留他,恐怕他早就餓死了,可他居然老是說自己長得丑,一想到這,加上今天遇到的打擊,竟是氣得不行。
于是胖胖的腦袋便在那每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懷里狠狠地點了起來。
美少女見此,臉色冷漠了起來,冷冷道:“知道了。”
說完便將俏臉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后,冷冷地盯著還站著苦笑的少年。
蒼白的臉色,冰冷的眼神。
名叫陳胖子的少年也只能苦笑著,無奈道:“你不會也要殺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