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
淮安一戰(zhàn)后,北路清軍潰散,后被單子盧收攏至此,黃河決堤對他們造成的傷亡不多,這倒不是單子盧擔心的,讓他感到恐懼的是欽差大臣兩淮觀察使福隆安。
“你說欽差大人不見了?”
徐州總兵率軍趕到泗州的時候,只見到了單子盧而不見福隆安。
對此,單子盧只能是如實告知,然而徐州總兵盛怒無比,不僅鞭打了他還下令收編單子盧麾下的武裝,只留了他幾十個親兵。
幾天的時間里,淮河以北江蘇安徽地界上的清軍,都接到了搜尋欽差大臣的命令,然而卻一直沒個蹤影。
在這些天里,單子盧每天都被徐州總兵盯的頭皮發(fā)麻,直到這一晚。
陡然聽到有被收編的手下跑來報信,說是徐州總兵尋不到福隆安的人,要拿他開刀頂罪。
單子盧驚駭無比,朝外面看去發(fā)現(xiàn)一切如常,但是以他的感覺來看,這消息恐怕并非是假的。
“走!快走!”
沒多想,單子盧便不由分說的帶上身邊幾十名親兵匆匆趕到馬廄,搶下一批戰(zhàn)馬揚長而去,在其身后,是聞訊帶兵追趕而不得的徐州總兵。
“萬幸萬幸!”
逃出生天后單子盧沒有在泗州停留,現(xiàn)在他的身份已經(jīng)從官軍變成了反賊。
不反也得反了!
徐州總兵想把福隆安的死栽贓到老子頭上?這他娘的留下來不是等死?
單子盧最惡為人魚肉,朱朝先越鬧越大而今欽差大臣還掛了,他這個原鳳陽總兵就算不被栽贓也跑不掉被擼的下場,不如反了他娘的!
只是,一時逃出生天后單子盧就不得不考慮自己接下來的去處了。
距離他最近的就是朱朝先了,然而自己和朱朝先素有恩怨,前去投奔恐怕小命不保。
不去投奔朱朝先的話,就只能自己打拼了。
“干你娘!兄弟們,咱們也反了!”
...
安徽,潁州。
“教主!教主!朱朝先拿下了揚州,還殺了清廷的欽差大臣!”
一處鄉(xiāng)間宅院中,有人語氣急促的喊道,而被稱作教主的人則眼睛一亮,嘴角一翹,喜道:“時候到了!立刻聯(lián)系清水教八卦教的人起兵,下去通告各路堂口,十日之后舉事!”
山東,兗州。
直隸...
安徽,滁州。
滁州知州看著城外大搖大擺經(jīng)過的奉天軍,嚇得大氣不敢喘,揚州既克,奉天軍威勢滿貫江淮,他一個小小的滁州,如果奉天軍來攻,是絕對抵擋不了的。
不過還好,奉天軍的目標似乎并非是滁州。
“七月五日,賊軍走滁州而過,往西南去,似寇皖西?!?p> 和州,含山。
江寧的八旗和綠營盡出揚州,而北岸駐守老嘉山的一千余清軍見奉天軍勢大,也乖乖縮回了滁州,只是當朱朝先離開滁州的時候,又跟上了上去。
然而銜尾追擊的清軍,在全椒縣以南三十里遭到了馬括率軍阻擊,兩軍初戰(zhàn)兩刻清軍便退走了。
自此,朱朝先面前的安徽地界上,是不過兩千人的綠營敵人,只要江蘇以及湖廣、江西清軍不進入安徽,朱朝先就能在這里肆意攻城略地。
含山縣令等到奉天軍先鋒抵達城下的時候,稍稍做了一些抵抗自知不敵就跑了。
然而一天之后,奉天軍進抵和州。
“馬括,你領兩個營西攻巢縣,移山,你帶兵攻取和州,給你十天時間,夠不夠?”
和州城外,朱朝先駐軍于此,皖南富庶而且山地更多利于運動作戰(zhàn),這是朱朝先選擇進兵皖南的首要目的,其次是他想在皖南和湖廣的白蓮教呼應,借此達到保全自身的目的。
至于攻取和州,這里雖然距離江寧很近,將來會直面來自江蘇方面的進攻,但是同樣的,一旦拿下了和州,也能成為奉天軍的橋頭堡,隨時偵探江南的清軍動向,東部清軍只要想進攻,必須得拔除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攻取和州還算輕松,只是在當?shù)剡M行土改工作遭到了嚴重的阻礙。
“轟!”
遠處的一圈大院中,射出一枚炮彈,堪堪打到了朱朝先身前兩里地。
“皖南的地主,這么頑固?”
他有些煩躁,事情進展總是那么不順利,他派下到各個村鎮(zhèn)的奉天軍竟然遭到了當?shù)厥考澊髴魩ьI的護院家丁驅逐。
這些士紳,少的一家三五十個護院,多的竟然達到了一二百。
顯然,這是因為朱朝先起事導致的,皖南士紳聽聞鳳陽地主和揚州官紳的慘烈下場,紛紛不寒而栗,大肆招募護院自保。
而像這樣院墻高而厚,內(nèi)里還藏有小炮的地主大院,就成了極為難啃的硬骨頭,小隊人馬根本攻不下來,可如果大隊人馬一個個平過去,那耗費的時間成本將極為夸張。
“派人談判,殺人立威,放人立德,離間挑撥?!?p> 戴震被朱朝先請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他要問什么了,所以根本沒等朱朝先開口,便說出來十六個字來。
“先生乃當世諸葛!”
朱朝先笑道,親手寫下一封信讓人送到地主大院中,未幾,對方回信只要能夠放他們帶上細軟離開,就不作抵抗。
他頓了頓,看了戴震一眼:“回他信,留下細軟只放人走,不然沒得商量?!?p> 這一次,信使過去就再沒回來了,而迎接朱朝先的便是又一發(fā)炮彈。
當夜,朱朝先調(diào)大軍集中火炮強轟此處大院,天一亮院子就被轟的不成樣子,里面的人還想依托房屋抵抗,直接被奉天軍士兵擊潰,院子中的全部人都被抓住。
“全部屠了。”
朱朝先沒留任何感情,殺人立威,自己已經(jīng)給出對方一條生路,然而仍舊負隅頑抗,那就沒得商量了。
一聲令下,姥下鎮(zhèn)龔姓地主闔家共計一百四十九人,上至八十三歲老母,下至襁褓嬰兒,無一例外盡數(shù)死于奉天軍刀下。
而地主的護院以及家丁奴仆婢女等,則一一充配軍中。
消息傳遍和州大小士紳耳中,沒有不為之震驚者,黃河太遠,他們感受不到,但是這可是平日里與他們一起高歌吟詩的同鄉(xiāng),如今只因為不愿放棄細軟金銀,便落了個闔家滅門的下場。
“妄談革命,如此行徑與朱溫何異!”
有退休致仕的士紳聽聞消息,又氣又怒的評價道。
隨后,朱朝先一邊派人將奉天軍對待地主的政策告訴這些人,一邊將含山繳獲的糧食分發(fā)給當?shù)匕傩?,并且豎起大旗,招募兵丁。
短短三五日之間,和州全州之地的地主,都一一交出細軟,逃往江寧。
當然,能讓這些地主不擔心朱朝先反悔而敢于出來的原因,還是朱朝先搬出了戴震作為擔保。
“僅得和州一隅之地,便喜怒形于色,朱遠舟你真的認為自己能成大事嗎?”
“杲溪先生應該知道了,我本是商賈起家,雖得一秀才但并未熟讀圣賢之書,平日行事作風皆是以利益為先,大事可不可成未知,但我知道這是我自己的求生之道,事已至此若無大毅力,莫說成事,怕是下一刻就要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