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眉眼遙望上下游。
他們能感受到那陣陣浩蕩的劍氣，恍若無可匹敵。
也同時清楚了一個事實。
這劍氣一旦斬落時，
何沛，
這位瓊?cè)A宗在世祖師，真的可能墜下星海，跌落人間。
“他……”
“他在斬何沛證道的根本，在斬何沛的道基！”
一息間，足夠這些證道存在交流無數(shù)信息。
一道道念頭交替，也在詫異。
“一直以來，許多人認為，一旦證道，只有隕落，沒有跌境，可如你我這般存在，想要徹底隕落，很難?！?p> “但這種想法其實是錯的，哪怕證道無盡星海，也是可能跌境的！”
“倘若道基被斬，自然就跌境了，只是想要斬人道基，代價太大了，需要涉及歲月因果，插手其中，容易引起星海震蕩，傷及自身，得不償失?！?p> 一位小雷音寺僧人顯露法相，念頭輕啟：“未必，據(jù)說遠古時代，有專門斬人道基的法門，能避開因果懲罰，如果這老人來自遠古，或許懂得這種法門?！?p> “倘若他不懂這種法門呢？”
小雷音寺僧人嘆息一聲，直接說道：“那他的道行就太可怕了?！?p> 這位小雷音寺僧人要是曉得高庸之所以擅長斬人道基的原因，恐怕會驚掉下巴。
那原因?qū)嵲谔@世駭俗了。
可謂是久病成良醫(yī)，畢竟，自洪荒起，高庸可不止一次被斬斷道基了，甚至連道種都破碎了，然后，他又不止一次的，把道基修了回來。
他高庸的道基，真堪稱縫縫補補又三年。
這個時候，何沛滿臉驚容。
他感到了極大危險，關(guān)乎性命。
他的過去與未來，在模糊，在消散，如要被一只無形大手抹除！
“師祖，幫我！”何沛不再冷靜，嘶吼一聲。
兩名瓊?cè)A宗在世祖師對視，既驚且怒，但也滿是慎重。
插手歲月，必遭因果清算。
秘境內(nèi)那名老人敢插手歲月，斬人道基，但他們兩人，卻未必敢插手歲月，去幫何沛！
“何沛不能跌境，一旦跌境，過去未來不再，沒人知道他能否再次證道，就算可以，也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事，屆時我瓊?cè)A宗只余下三名證道存在，很難在幾年后列席宗門前五，也就沒資格去參與那件事了?！?p> “救何沛！”
最終，兩名瓊?cè)A宗在世祖師做出了決斷。
兩尊法相倏然呈現(xiàn)星海中，一道法相逆流而上，于上游攔那劍氣，一道法相順流而下，去下游擋那一劍。
武夷秘境中，高庸只是搖頭。
“兩個蠢貨，既然猜到了我是在斬他道基，何必千里迢迢去上下游攔那一劍？”
何沛的未來與過去都已經(jīng)被他自己從無盡星海中打撈，這才得以證道。
高庸既然要斬他道基，那一劍，無論是從過去斬下，還是從未來斬來，都只是在溯本求源，最終都會斬向現(xiàn)在。
千里迢迢，只是白跑一趟。
果然，
在上游，劍氣如洪，傾瀉而下。
在下游，劍氣沖霄，一往無前。
指向的，皆是現(xiàn)在，是何沛如今映照無盡星海中的法相。
兩名瓊?cè)A宗在世祖師大驚失色。
但來不及了。
一道劍光轉(zhuǎn)瞬即至。
“鐘蕪，出手！”
“幫何沛！”
兩道喝聲同時響起。
鐘蕪原本恍若未聞，深感震撼。
她只是瞇著眼，想要望清武夷秘境內(nèi)的景象。
至于何沛？
跌境也好，死也罷，關(guān)她屁事。
于是她沒有去上游，也沒有去下游。
可偏偏的，那一劍不在上游，也不在下游，而是斬到了她的跟前。
兩名師祖更是同時開口。
她不得不出手，哪怕再不情愿。
好在，唯一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她真的沒有半點信心攔下這一劍。
這個秘境內(nèi)的老人，現(xiàn)下帶給她的龐大壓迫感，自她映照無盡星海起，只在有限的幾人身上感受過，這其中甚至不包括她的兩位師祖。
而是那座白玉京的執(zhí)掌者，小雷音寺的佛首，山海界之主……
如果那位老人強到能與他們媲美的地步，那自己怎么也攔不住這一劍的。
不出她所料，
她于無盡星海中，法相剛剛伸手，凝出巨掌，擱放在前，就被那一劍斬到法相破碎。
甚至差點被劍光刺穿法相，直指真身。
“我攔不下了?！?p> 她不知是在自語，是在與何沛說，還是在給兩位師祖一個解釋。
下一刻，她的法相盡數(shù)斂去，她的臉上神色復(fù)雜。
她只能再度凝視武夷秘境，只見到秘境中的老人自顧自點頭，背負著手，好像在與所有人說一個簡單至極的道理：
“瞧見了嗎？
這就是我的劍，
斬你道基，將你打下星海，就只是這樣簡單?！?p> 于是她略帶苦澀地搖頭，想起自己被稱為天才，原來也不過如此。
但也好在，她見到了這一劍。
甚至正面抗衡過。
活到老，學(xué)到老，她感受過這一劍，無法忘記，而這一劍也將督促她，一直往更好的方向前進。
何沛，終于驚恐，甚至絕望。
直面這一劍，
他才曉得自己有多無力。
這仿佛是無法被攔下的一劍。
陣陣劍光，疑似銀河落九天。
于是他整具法相被劍光沖刷。
仿佛一種洗禮。
就像要洗凈他所有的惡。
也徹底，讓他從無盡星海跌落。
恍惚間，他恍若見到了當年那只狐貍。
也是被他的劍光這般沖刷，死在山海關(guān)。
可笑啊，殺人者，人恒殺之，可他殺的是妖??！
直至最終，何沛道基崩碎，法相于無盡星海中消散。
這個消息必將震動四座天下！
一位證道存在，被生生抹去了！
兩名瓊?cè)A宗在世祖師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真的發(fā)生。
憋著一股怒氣，朝著秘境內(nèi)怒喝道：“你，到底是誰！”
“為何針對我瓊?cè)A宗！”
“替一只狐妖出劍，好好好……”
“裝神弄鬼，藏頭露尾，哪怕你是遠古存活下來的修士，可如今已不是遠古，現(xiàn)在的時代不屬于你！”
站在院內(nèi)的高庸目光淡淡，懶得回上哪怕一句話。
無盡星海中，兩名瓊?cè)A宗在世祖師更怒。
“我瓊?cè)A宗與你不死不休！”
“無論你是人是妖，來自多久以前的遠古，等你走出武夷秘境，我等必會揭穿你的真面目！”
院里，高庸終于有了一點點反應(yīng)。
挑了下眉毛，抬了抬眼皮。
“我的真面目？”
他笑著回道：“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