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糾纏
赫連泓聞言,語氣似乎有些不快,“攝政王可莫要以貌取人。楚凌雖然不夠高大魁梧,但無論是謀略還是膽識,都是我們軍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手?!?p> 楚泠愣了一下,沒想到赫連泓竟然主動幫自己說話。
莫不是他誤以為百里俟看不起自己,所以才故意為自己出頭?
百里俟面色未變,嘴角微揚,“多羅王此言有理。相信有楚小將軍的助力,西戎之戰(zhàn)必定勝券在握?!?p> “西戎之戰(zhàn)?”楚泠面露疑惑。
“沒錯?!卑倮镔罐D(zhuǎn)眸看向楚泠,緩慢道,“南詔與北狄決定同盟,共同討伐西戎?!?p> “西戎的那群雜碎們多次騷擾我北狄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赫連泓一邊說著,一邊咬牙道,“如今他們吞并了周遭小國,擴(kuò)大了國土面積,妄想著稱王稱霸。若是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恐怕真的要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了!”
楚泠垂著眼眸,抿唇不言。
對于西戎,她這些年也了解了不少。
西戎國主獨孤彧出身卑賤,全憑著一己之力殺出血路,坐上了王位。
據(jù)說獨孤彧的母親許雅本是太史令宋陽的結(jié)發(fā)之妻,成親不過數(shù)月,因姿容絕色偶然被老皇帝看中。那宋陽性格懦弱,雖是憤懣卻不敢反抗,只得老實獻(xiàn)上嬌妻。
許雅性子貞烈,不堪受辱,卻被父母親人性命脅迫,只得從了。
然帝王之寵不過鏡花水月,一年不到,便將心思放在了新的妃嬪身上。許雅本就身體孱弱,又終日悶悶不樂,郁結(jié)于心,生下皇子后未出月子便死了。
獨孤彧是許雅進(jìn)宮不到兩個月便懷上的,因此總是被老皇帝疑心為宋陽之子。老皇帝擔(dān)心自己強(qiáng)搶臣妻的事跡被后人恥笑,便隨便找了個罪名處決了宋陽。
獨孤彧自母親死后,便被丟置于冷宮中。他孤身一人,又因身份卑微,只得在虎狼之地艱難求生,看慣了太多生死詭計,心便也漸漸扭曲了。
他用盡一切手段建立自己的勢力,收買朝臣,勾結(jié)內(nèi)嬪,終弒父殺君!
他登基之后,整個人更加陰沉暴躁,嗜殺如命。
他大肆擴(kuò)張領(lǐng)土,放任軍隊壓榨百姓,任用貪官,以至于民不聊生,怨聲四起。
南詔愿意與北狄聯(lián)合共伐西戎,估計也是因為不堪西戎的多番騷擾。
于國家來說,這是有益無害之事。
但是,于楚泠來說,她的平靜生活便要因此打破。
就在楚泠暗暗思索之時,赫連泓的聲音驟然響起,“南北盟軍需要一位有勇有謀的先鋒,本王仔細(xì)想來,只有你最為合適?!?p> 楚泠一愣,連忙出聲勸阻道,“王爺,屬下經(jīng)驗尚淺,未曾參加過這樣大規(guī)模的戰(zhàn)役,恐怕不能勝任這個位置,還請您另擇他人?!?p> 若是她成為了先鋒,那便不可避免地要經(jīng)常與百里俟接觸。
如今她已經(jīng)改頭換面,不想再陷入曾經(jīng)的那些糾葛之中。
赫連泓聞言,面色稍稍不悅,“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下屬,只有交給你,本王才能放心。此事已經(jīng)定下,無需多言。你回去整頓一下軍隊,明日一早便前往西戎邊境?!?p> 平淡的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魄力,明明白白地告訴楚泠,她除了服從之外,別無選擇。
楚泠抿了抿唇,微微沉默之后,還是恭敬地回了一句,“屬下領(lǐng)命!”
從王府到軍營,楚泠一路上都恍恍惚惚,心中滿是憂慮。
林玉風(fēng)見她面色不佳,不由得迎了上來,“老大,你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
楚泠輕擺了擺手,隨后又道,“你幫我整頓一下軍隊,明早集合出發(fā)去西戎邊境?!?p> “去西戎?”林玉風(fēng)稍稍一頓,又問道,“莫不是要去討伐西戎?”
他原本還有些欣喜,只是凝眉思索了一下后,便不禁面露難色,“可是,我們的士兵數(shù)量與西戎的相差太遠(yuǎn)。即便我北狄男兒個個驍勇善戰(zhàn),也難擋千萬大軍呀!”
“南詔會和北狄組成南北聯(lián)盟大軍,共伐西戎?!?p> 林玉風(fēng)一聽,頓時喜出望外,連忙道,“那好,我現(xiàn)在就帶人去準(zhǔn)備?!?p> 楚泠又交代了幾句后,便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這一天,她感覺甚是疲憊,早早地沐浴之后,便準(zhǔn)備上床休息了。
她剛脫掉外袍,便突然感覺到一雙有力的大手從后扣住了自己的腰側(cè)。
她神色一驚,迅速抬肘向后打去,卻被對方快速避開。
她心中惱怒,覺得十分恥辱,正準(zhǔn)備利用袖間隱藏的暗器給后面無禮之人一個痛擊,卻忽而聽到了一聲低低的輕喚,“泠兒?!?p> 只是一剎那,楚泠睜大了雙眸,身子頓時僵硬在了原地。
熟悉的聲音,伴隨著淡淡的蘭香,讓她一直難以忘懷。
“沒想到,堂堂南詔攝政王竟然也會在半夜闖入別人的帳內(nèi),做出此等無禮之舉?!背龀聊S久,還是不由得冷聲開口。
他沒有反駁,只是將她纖腰禁錮得更緊了些,自顧自地道,“泠兒,我尋了你很久。”
溫柔的聲線,似乎還帶了些委屈,最為蠱惑人心。
然而,如今的楚泠已經(jīng)不會為此動搖了。
“是嗎?那我是不是該感激你?”楚泠嘴角微揚,輕輕嗤笑道。
他的身子微微一顫,隨即便又將腦袋搭在她的頸間,喃喃道,“你沒事,真的太好了?!?p> 楚泠聞言,不禁冷著臉道,“你沒出現(xiàn)之前,我一直都沒事?!?p> 百里俟微微一怔,束縛著她的大手不由得緩緩松開,低低道了一句,“對不起?!?p> 楚泠這才得以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自己面前的男人。
許是為了方便行動,他換了一件黑衣,頭發(fā)高高束起,整個人看起來利落而又肅殺。
“當(dāng)年我以死還了您的恩情,兩不相欠。您莫不是覺得不夠,所以還要糾纏于我?”楚泠雙手環(huán)胸,嘴角漸漸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仿佛被突然戳中了痛處,百里俟的面色微微一白,“當(dāng)日之事,是我對不住你。你想要怎么懲罰我,都可以?!?p> 楚泠微微一怔,心中是止不住的驚訝。
她有些懷疑,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嗎?
他不可一世,從來不向任何人低頭。
如今,他竟然不僅向自己道歉,還在自己面前放低了姿態(tài)。
但是,無論過了多久,回想當(dāng)年之事,楚泠心中還是覺得隱隱作痛,無法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