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親事（二）

　　二夫人堅(jiān)持留袁儀一道用膳，她便恭敬不如從命，與大小姐一起留下用過午膳才回去。

　　臨出門前，她還先支開大小姐，留自己說了幾句話，“儀兒，你是個(gè)懂事的，叔祖母就對你直說了，雖然你三叔祖母行事欠缺分寸，不過，你若真的嫁進(jìn)來倒也不錯(cuò)。侯爺與世子爺就不用說，少夫人給你當(dāng)婆婆不會差，剩下你三叔祖母一個(gè)太婆婆刁難不了什么，平日遠(yuǎn)著些就是。女子嫁人首要是看對方的長輩是不是好的，接著才看男子的品性，成哥兒這孩子平性不壞。”

　　二夫人是一番好意，只是這話她不知如何接，只能憨憨傻笑著應(yīng)對過去。自己今年才十二，嫁人的事等以后再煩。現(xiàn)在還是先想想怎么把阿梅嫁出去。

　　自己沒有母親，父親還多年未歸，雖然事關(guān)自己的親事，二夫人也只能與自己直言；就連阿梅的親事，也只能是她操心著辦了。她心里嘆氣，自己一個(gè)只會畫畫的竟也能干起媒婆的事來，果然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還好二夫人很快就轉(zhuǎn)了話頭。一老兩小一會兒說說女紅一會兒又說說吃食，倒也熱鬧，一直到用過午膳袁儀才告辭。

　　回到芙蓉苑自己屋里，阿梅與夏至一起小心的攙她上了榻，便支著夏至去跟立哥兒屋里，邊還解釋給袁儀聽，“少爺囑咐了，等姑娘回來就與他說一聲?！?p>　　袁儀咂舌，這小家伙如今還管起自己來了？

　　少爺正經(jīng)囑咐自己的模樣看著倒是有幾分兄長的派頭，阿梅想想也覺好笑。

　　“二叔祖母與我說嫁進(jìn)侯府是極好的主意。”袁儀拿起手邊的書冊，隨意的提了一句。

　　“那姑娘自己是如何想的？”阿梅暗自點(diǎn)頭，就是這么回事，也不知姑娘心里怎么想的，就是不愿意。她搬來個(gè)小杌子放在榻邊坐下，打算也勸勸自家姑娘。

　　“這事不是我想如何就如何。反正我還小，親事也還有父親操心?！?p>　　“有老侯爺做主，三爺想必是愿意的，少夫人看起來也是喜歡姑娘的，就看姑娘自己愿不愿......?！彼拦媚锏念檻]，可兩相權(quán)衡之下，她還是覺得嫁進(jìn)侯府好。

　　不是貪圖侯府的門第，是看著府里幾個(gè)長輩都疼愛自家姑娘，圖的是將來姑娘嫁過來日子好過。

　　她心里暗自著急，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就該在老侯爺身子還硬朗時(shí)早早把親事定下才是。

　　“那你愿不愿意？前幾日田管事跟我求娶你了。”沒特意看她，手里的書冊隨意的翻過一頁。

　　“自然愿......姑娘......”阿梅乍然反應(yīng)過來，一時(shí)語塞。

　　“讓他把日子定在兩個(gè)月后，到時(shí)天不那么冷了，穿嫁衣裳好看，阿梅會是最好看的新娘子。”她說著忽然就期待起來。嗯，一定要好好操辦阿梅的婚事。

　　“奴婢就想侍候在姑娘身邊，不......”

　　“你要想清楚了，若真的不愿，我就回了田管事，他的年歲不好再耽擱了。”她打斷阿梅的話，將手里的書冊隔著錦被放在腿上，眼睛直視著她。

　　“姑娘，您和少爺都還小，奴婢答應(yīng)過三奶奶，要看顧你們長大的，怎能......田管事是個(gè)好人，奴婢不敢再耽擱他......”原本當(dāng)初就打定主意不再說嫁人的事，后來姑娘出事，把小小的姑娘與少爺托付給自己與周阿嬤，如今姑娘少爺還未長大，自己怎能改了主意。

　　“這些日子來，你看我有哪件事是沒處理妥當(dāng)?shù)?？”袁儀暗自腹誹，你家姑娘都能當(dāng)媒婆了，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姑娘再懂事，終歸還是孩子?！焙螞r少爺還更小，她怎舍得啊。

　　“我今年十二了，你也說我都能定親事了?！睘榱俗屗残募奕?，自己也是拼了。

　　阿梅無語看她，前頭是誰說自己還小，親事用不著急的。

　　“太姥爺原本想讓田管事跟到我與立哥兒身邊，他老人家...雖然眼下身子還硬朗，終歸是年歲大了，你與田管事一起，替我與立哥兒還有...母親，替我們給太姥爺盡孝，以后，你們還是回到我與立哥兒身邊?！?p>　　“姑娘，我......”心里亂糟糟的，話語都堵塞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

　　“你只問自己愿不愿意嫁田管事這個(gè)人，我與立哥兒不該在你考慮的范圍。你的終身大事還是你自己拿主意，你好好想想，也別拖久了?！蹦墚?dāng)媒婆的都不是常人，自己也算成一半了，剩下一半就看天意了。

　　“奴婢...再想想?！惫媚镎f的在理，只是自己多年習(xí)慣了什么都是先考慮姑娘與少爺，一時(shí)之間.....。

　　袁儀不勉強(qiáng)她，又過了兩日，阿菊回來，還帶進(jìn)來個(gè)粗笨大盒子。

　　“姑娘，您看看，這可是您要的東西？工匠忙活了幾天，打造了好幾個(gè)出來，就這個(gè)，奴婢覺得還像個(gè)樣子。”將東西放在桌子上，陳婆子便懂規(guī)矩的跟夏至下去，阿梅上前幫著阿菊將盒子打開。

　　盒子里頭裝的是個(gè)小鍋?zhàn)?，不大，還有個(gè)能分開的底座，其實(shí)就是在現(xiàn)代常見的干鍋，就是更大上一些。袁儀是考慮到只能用木炭來代替現(xiàn)代的固體燃料，所以底座不能太小，自然鍋也就比現(xiàn)代的干鍋大一些。

　　“就是這個(gè)。你盯著些，讓工匠盡量快些打造出來?！卑⒕諑淼倪@個(gè)，基本符合她的要求?？蜐M樓原有的幾道招牌菜式再配上幾道干鍋菜式，就算有了自己的特色。

　　“姑娘，這是不是也是鍋?zhàn)?？”不單阿梅奇怪，阿菊這幾日都在工坊盯著，也都猜著這到底怎么用，這如果是鍋?zhàn)?，可沒法子煮，若是菜盤子偏又帶著個(gè)底盤。她怎么也琢磨不出來這物件的用法。

　　“也可以說是鍋?zhàn)印０⒕?，福王世子與紀(jì)三爺那里是不是也在工坊里打造火鍋？”

　　“是，不過那管事的就來過一回，沒注意奴婢讓人打造這鍋?zhàn)?，奴婢這幾日可是日日都是自己在盯著看的，姑娘您就放心吧?！本瓦B當(dāng)家的晚上都被自己支去工坊盯著，肯定不會出岔子。上回姑娘火鍋的點(diǎn)子被人利用了去，姑娘不心疼她卻可惜，這回誰也別想再白占姑娘的便宜。

　　“極好，打造幾個(gè)先送進(jìn)來，咱們自己先試試看?！背载浀募拍療o人懂啊，她要流口水了。這回她要好好的大顯...折騰廚師的本事。

　　“若是鍋，這小爐子連個(gè)大塊些的木炭都放不下，又怎能煮熟吃食？再說，這般小的爐子，只能放桌子上，那炭火不得熏著人，總不能拿銀霜炭來燒?！卑⒚纺闷鹦t子小鍋?zhàn)?，仔仔?xì)細(xì)的看過一遍，才不解的問她。

　　“就是用銀霜炭。”袁儀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真讓阿梅說中了，她就是選了銀霜炭當(dāng)燃料，反正能去客滿樓消費(fèi)的，都不是缺銀子的主，這般燒銀子的吃食法子也是一種排場講究，有的是人追捧。

　　阿梅暗自咂舌，也就姑娘能想出這等燒銀子的主意來。

　　“姑娘這主意好，奴婢這便回去盯著。”相比阿梅，阿菊自然懂得這些生意上的道道。她心中暗道果然，姑娘琢磨出來的東西，就沒有不好的。

　　“不急一時(shí)半會兒的，等用過午膳再去也不遲?！?p>　　“姑娘不知，奴婢還是.....”

　　“安心，誤不了事的?！?p>　　“也好，奴婢也好些時(shí)間沒侍候姑娘了。”阿菊還要再說的話被她打斷，便沒再堅(jiān)持。

　　“我這里不著急用你，阿梅，你帶阿菊去你屋里暖暖。”這個(gè)阿菊，自己難道是缺人侍候才留她的？

　　“奴婢......也好，梅姐姐，我這腳凍的厲害，你找雙暖鞋子給我捂捂？”在袁儀淡淡掃來的眼神下，阿菊嘴邊的話硬生生的拐了個(gè)彎，順著她的意思，兩人回了阿梅的屋子。

　　自上回與阿梅談，已經(jīng)又過了三日，阿梅卻還沒什么表示。以自己的年紀(jì)與身份，能說的上回都已經(jīng)跟她說盡，這回讓阿菊問問她，看是什么意思，若真的不想嫁，也不勉強(qiáng)，反正無論她嫁不嫁人，自己姐弟都虧待不了她，只是替她可惜罷了。

　　為方便侍候袁儀，阿梅就住在后罩房，她屋里也有小丫頭打理。因正屋燒著地龍，后罩房也不怎么冷，兩人一進(jìn)屋子，就有小丫頭端來炭盆，阿菊甩了鞋子就伸出腳去烤火，阿梅遞給她一杯熱茶，又從柜子里找出一雙自己還未上過腳的暖鞋，放在她腳邊，才也在她身旁坐下。

　　“都是兩個(gè)孩子的娘了，還這么不精心?！蹦闷鸢⒕彰撓碌难プ涌拷颗栊⌒目局厰?shù)落著她。

　　“所以當(dāng)初姑娘才留你在身邊，打發(fā)我去外頭跑著?！?p>　　“就你嘴貧?！卑⒚粪凉值牡伤谎?，便沉默著給她烘烤鞋子。

　　“咱們姑娘如今真真是，一個(gè)眼神看過來，我的話就硬生生的卡住了。”阿菊的話好似埋怨，仔細(xì)聽才能聽懂里頭得意的意味。

　　“你真真是......還編排起姑娘來了，咱們姑娘是性子好，否則有的你排頭吃。”

　　“咱們姑娘心理有數(shù)呢。梅姐姐你......”姑娘非留自己用午膳，還打發(fā)自己跟梅姐姐回屋，這擺明了是要自己勸勸梅姐姐。她有什么事須得姑娘這么費(fèi)心？她一時(shí)還真是拿不準(zhǔn)，只能試探著問......梅姐姐一向妥當(dāng)，看姑娘神情又不是惱怒，難不成......她心理琢磨著，眼睛卻仔細(xì)打量起身旁的阿梅來。

　　阿梅似無察覺般徑自烘烤著手里的鞋子，一邊烘烤完又拿起另一邊，直到一雙鞋子都烘烤過一遍再放阿菊腳邊，才坐正身子，看著一直盯著自己的阿菊，說出了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