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家大宅的前廳，毛淵明發(fā)現(xiàn)許緯辰和項紹寬正在廳里坐著等他。
“咦，你們怎么回來了？”
“紹寬說，要勞逸結(jié)合，所以趁著月尾給大家放幾天假?！痹S緯辰本來和項紹寬兩個人圍著桌子喝茶，看見毛淵明回來了，立刻給他也倒了一杯，“二月初一鎮(zhèn)上有市集，讓大家逛一逛放松放松嘛?！?p> “哦哦。那正好，我剛剛從鄭經(jīng)那里回來，鄭省英有消息從日本傳了過來。”毛淵明拉過一張凳子坐下，便把整件事情和二人說了一遍。
“這樣啊，那看來事情挺順利啊?！痹S緯辰聽說德川將軍答應(yīng)了大部分要求，也覺得很高興。
“是啊。不過呢，日本想要在雞籠設(shè)立商館，鄭經(jīng)正在猶豫之中，你們說，我們要不要選擇支持其中的一個意見？”毛淵明一邊說著，一邊放下手中的茶盞，不住地搖頭。
“我覺得應(yīng)該反對一下?！表椊B寬想了想說道，“雞籠就是現(xiàn)代基隆港那個位置，實際上就是臺北市的出?？冢龑χ毡痉较?。日本人想要謀取臺灣，最實際的做法就是在雞籠找一個立足點。在雞籠設(shè)立商館，肯定只是第一步。”
“……”
毛淵明沒想到項紹寬反對的理由居然是這個，感覺有些出乎意料，因為鄭經(jīng)和陳永華根本沒有從這個方向考慮。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鄭經(jīng)和陳永華的頭腦里沒有甲午戰(zhàn)爭的記憶，所以他們不會有日本人謀奪臺灣概念，而現(xiàn)代中國人對于這一點是非常敏感的。
不過又想了想，毛淵明還是覺得項紹寬這個想法有些多慮了：“這個事情暫時不需要擔(dān)心，日本德川幕府現(xiàn)在的指導(dǎo)思想是閉關(guān)鎖國，他們應(yīng)該是不會打臺灣的主意?！?p> “嗯，我倒是覺得，我們不妨贊成鄭省英的意見。我們雖然現(xiàn)在盡力在配合幫助鄭經(jīng)，但是我們和他的根本利益并不是一致的。”許緯辰說著，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
聽到這話，毛淵明和項紹寬都是一愣，兩雙眼睛齊齊注視著許緯辰，等著他說下去。
“鄭經(jīng)的目的是割據(jù)，他反感的是別人爭奪他的海上貿(mào)易利益，’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而我們的目標(biāo)卻是推翻清朝，恢復(fù)中華。如果想要推翻清朝，那么參與者肯定是越多越好。我們已經(jīng)知道，單憑’三藩之亂’是不可能擊敗清朝的，所以要把更多的力量裹挾進來，日本就是其中之一。”
“嗯嗯，這倒也是個思路?！甭犜S緯辰這么一說，項紹寬也意識到，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問題不是防范日本，而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日本。
“我們現(xiàn)在煩惱的，不是德川將軍做什么，而是德川將軍不做什么。他總是閉關(guān)鎖國，我們就無計可施。讓日本在雞籠設(shè)立商館，其實是開通了一條和德川將軍溝通的通道，有總比沒有好?！?p> “這么說也對。那要不就這么定，明天再去見見鄭經(jīng)，把我們的意見告訴他。”等到許緯辰把一長串話說完，毛淵明心里也有了決定。
“那不行?！?p> “哦？阿寬你還是不贊成？”毛淵明有些疑惑，項紹寬剛才明明已經(jīng)轉(zhuǎn)為支持許緯辰的觀點了，怎么現(xiàn)在又反對。
“我不是反對，我是說，如果你專程去找鄭經(jīng)說這件事，顯得太刻意了，鄭經(jīng)可能會起疑心的。”
“嗯，紹寬說的很有道理，我們還是找個別的理由，讓我們的行為看上去合理一些?！痹S緯辰點頭表示認同。
“那，說什么理由好呢？”
“……”
“這樣吧，我們叫上鮑婧和云姨，再去買些東西，就說請鄭眕英和鄭時英幫我們捎過去給老姜他們，這樣就不顯得突兀了。”許緯辰出了個主意。
“好啊?，F(xiàn)在出了正月，要開春了，我們就送一箱衣物過去，非常合理吧?！?p> “行，說走就走?！痹S緯辰說著站了起來，“我們?nèi)ズ竺娼幸宦曱U婧和云姨吧?！?p> “哈哈，不用去后面找。你們倆一直在屯墾營，不知道鮑婧和云姨她們，現(xiàn)在每天都去幼兒園幫忙呢?！泵珳Y明也笑著站了起來，“我們直接去幼兒園找她們吧?！?p> 幼兒園在安平鎮(zhèn)的南街上，原本是林家的鋪子，前面是直套的兩間屋子，后面有個小院。臨街的屋子因為本來是雜貨鋪，所以不但門面寬闊，而且沿街的墻全都開成了窗戶。外面的人很容易看到里面的情形，時常有人會探頭觀看。
現(xiàn)在正是將近午飯的時間，毛淵明等三人走了進來，只見云姨正要求孩子們排成隊伍，逐個洗手，趙羋蘭和歐陽漪倩帶著幾個較大的孩子，在桌子上布放碗碟。
云姨看到三人，十分驚訝，笑著問“你們怎么來了？”
毛淵明便把來意跟云姨說了說，許緯辰又問，幼兒園開了半個多月，運作是否順暢。
話音未落，鮑婧從后屋轉(zhuǎn)了出來，笑著罵道：“之前也是你許緯辰說要開幼兒園的，然后一聲令下自己不見了，我們忙了大半個月才搞起來，這些桌椅板凳，還有后院的秋千木馬，都是我們請人打造的，每天管著這些孩子吃喝拉撒的也是我們。有我們這些人才在，能不順暢嗎？”
許緯辰聽了也哈哈大笑，說道：“你以為我想消失??？我還想每天在幼兒園里陪孩子們玩呢。在屯墾營管那些小姑娘又辛苦又繁瑣，晚上睡覺還冷得要死。”
“行啦，誰也不容易?！痹埔腾s緊打個圓場，“你們?nèi)齻€先隨便逛逛把，我們搞定這些孩子吃飯，讓他們睡午覺，然后就陪你們?nèi)ベI東西?！?p> 說著，云姨便招呼孩子們坐好，準(zhǔn)備吃飯。毛淵明很驚訝，問云姨“這些土番孩子都能聽懂你說什么”？
“是啊，孩子學(xué)語言很快的。也就半個多月，大部分孩子都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話了?！痹埔陶f著，趙羋蘭和歐陽漪倩從后面推出來兩輛送餐車，一看就是仿照現(xiàn)代酒店的送餐車，用木頭制作的，一米多高的車分了三層隔板，每層隔板上是分好的飯菜，一盤一盤發(fā)給孩子們。
“你看，這全是高科技啊?！泵珳Y明指著送餐車笑著說道，這次連項紹寬也不禁笑出了聲。
“對了，那廚房是誰在干活？”
“廚房雇了人做?！滨U婧答道，“做飯這事我們實在不在行，而且我們的口味和這些孩子也差太多，我們做的他們都不要吃?！?p> “行啦，你們幾個大男人，在這里也幫不上忙，還話那么多，妨礙小孩子專心吃飯?！痹埔坦首鬣僚f道，“不如去后院參觀一下吧。等孩子們吃完了我再叫你們。”
“哦哦哦，好好好，那就讓孩子們趕緊吃吧，吃完我們?nèi)ベI東西?！泵珳Y明連忙陪笑著說道，“走，咱們到后院去看看?！?p> “我陪你們?nèi)グ?，后面還有些地方?jīng)]完工，你們別給碰壞了。”鮑婧說著，帶著大家往后院走來。
后院挺大，看上去大約有25米見方，院里豎著兩個木質(zhì)的秋千，還有木馬和水車，看來都是剛剛請木匠制作的。秋千附近的地面上鋪滿了碎木屑，許緯辰彎下腰抓了一把木屑，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撒了回去，笑著說道：“這可是現(xiàn)代社會兒童樂園的安全設(shè)計啊?！?p> “那當(dāng)然，這些都是唐大設(shè)計師設(shè)計的?！滨U婧說著又用手指了指，“你看那邊。”
鮑婧指的是院子的一角，那里放著一個滑梯，用繩子圍了起來，看樣子應(yīng)該是還沒有完工，所以暫時不能用。
“咦，這個滑梯要是造好了，是不是世界上第一架滑梯啊？”許緯辰問道。
毛淵明皺著眉頭想了想：“我猜很可能是，歷史上的第一架滑梯要等工業(yè)革命之后才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