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營地，帳篷都已搭好，伙兵們開始準備晚上的膳食。
穿越者們擠在一個大帳里，相互閑聊著進京之后的打算。帳外又開始下起了雪，帳篷頂上很快積了厚厚的一層。王建國忙不迭地帶著大家用竹竿擊落帳篷頂上的雪，因為如果不這么做，一夜大雪的結(jié)果很有可能是將帳篷壓塌。
“看來，天氣比清軍更難對付啊?！北娙思娂娮h論著。
忽然，一個傳令兵跑來，說呂憲華請許緯辰和姜承志過去議事。
兩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跟著傳令兵來到了中軍帳。
中軍帳里除了呂憲華和馮圣，還站著兩個穿斗篷的人，斗篷上還有雪花，顯然是剛剛才到。仔細一看，居然是明珠和慕天顏。
許緯辰看到二人，心里隱隱約約覺得哪里不對，一下子又說不上來，只能猜測這兩個人此時前來，大概是來求和的。
果然，明珠開口便說，大清皇帝希望早日結(jié)束戰(zhàn)事，愿意接受上次談判的條件，即兩國以遼宋舊疆界劃分天下，結(jié)為兄弟之邦，康熙稱朱慈炤為伯父，不過，請求大明看在北方物產(chǎn)貧瘠、生計艱難的份上，歲輸銀五十萬兩、糧食二百萬石給大清。并且特意聲明，這個要求并非遼宋之歲幣，而是為了彰顯兩國友好親善之意，如果大明愿意，大清也可以每年提供馬匹、人參等作為交換。
幾個人都明顯感受到，這一次康熙是真的絕望了，因此求和的態(tài)度非常直率和卑微。不過，越是這樣，越是不能答應(yīng)，因為清軍可能真的無以為繼了。
呂憲華看著許緯辰和姜承志，等著二人的意見。許緯辰和姜承志用上海話小聲地商量了幾句，便改換了一副笑容，對明珠和慕天顏說道：“兩位這么晚冒著大雪而來，不能光這么站著，不如我們一邊吃，一邊商議。”
明珠雖然看上去有些焦急，但也只能同意。
一桌子飯菜很快準備好了，還特意燙了一甕酒。許緯辰熱情地招呼二人吃菜，閑聊似的說道：“康熙皇帝消息倒也十分靈通啊，我們大軍中午才到，你們晚上就來了?！?p> 慕天顏陪笑著說道：“陛下于戰(zhàn)事十分在意，每日都要親自巡城，探子早已經(jīng)將許先生和姜先生要來消息報告給了陛下。”
“哦？”許緯辰眉頭一皺，心想慕天顏所說如果屬實，那么康熙的掌控力好像還是非常穩(wěn)固的。
“陛下昨日就宣召我二人入宮，曉諭和議事項，命我們前來商談?！?p> “這么說來，康熙陛下倒是勤政。只是，我大軍兵臨城下，旦夕之間就能破城，又何必議和呢？”許緯辰一向以來從不對明珠和慕天顏有任何傲慢的舉動或者說辭，現(xiàn)在也只是用非常平和地語氣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但無論如何，明珠聽到這句話還是有些尷尬，“呵呵呵呵”地干笑了幾聲，說道：“李太白有詩云，’乃知兵者是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兩國相爭，終非善事，不如早日議和，各自罷兵，容士卒與家人團聚，教百姓可安享清平。更何況，雖然貴軍如今兵臨城下，但也不見得勝券在握……”
許緯辰認真地看著明珠，輕輕點了點頭，示意明珠繼續(xù)說下去。
“許先生，你看這外面的鵝毛大雪。以京城的天氣，冬天里這樣的雪要下好幾場呢。下雪天冷，融雪天更冷，貴軍自南方而來，就算冬衣齊備、薪炭充足，怎奈人也不慣這冰天雪地吧？京城城高池深，我軍據(jù)城而守，貴軍想要速勝恐怕不易。若是在城下頓兵日久，士卒難免生病，無以為繼。我大清在關(guān)外還有雄兵數(shù)萬，旦夕之間即可入關(guān)勤王，圖海、張勇等人還在關(guān)中據(jù)守，也能東出斷貴軍后路。還有漠北的蒙古諸王公，與我大清世代聯(lián)姻，親如一家，只要陛下一紙詔書召喚，他們就會起兵南下相助，解京城之圍。如此形勢，許先生也應(yīng)該知道明珠并非妄言，還請三思啊?！?p> 明珠說完，許緯辰輕輕嘆了一口氣，沒有答話。呂憲華卻忍不住說道：“明大人，你所說的關(guān)外雄兵數(shù)萬，可包括之前被我軍圍剿俘獲的郎坦？郎坦兵敗被俘之后招認，關(guān)外可用之兵，滿打滿算也不足兩萬了，你家康熙皇帝若是真的消息靈通，應(yīng)該知道關(guān)外通向關(guān)內(nèi)的道路，已經(jīng)被朝鮮大軍截斷了吧？即便寧古塔將軍巴海想要入關(guān)勤王，怕是也過不了山海關(guān)了?！?p> 這下輪到明珠無言以對，無可奈何地搖頭。
呂憲華卻并不打算停止這個話題，繼續(xù)說道：“我還收到軍報，說曾養(yǎng)性已經(jīng)攻克洛陽，即將進取潼關(guān)，若是潼關(guān)失守，圖海、張勇之輩莫說東出斷我軍后路，就算是想守住關(guān)中割據(jù)都不行。還有那些蒙古王公，他們要是真有心起兵相助，過去半年早就可以出兵南下了，怎么等到我軍兵臨城下，還不見動靜呢？只怕他們也等著你大清壽終正寢吧？”
明珠越發(fā)不知所措，扭頭看了看慕天顏。慕天顏倒是一臉沉著，沒有什么表示。
許緯辰見明珠尷尬，笑著替明珠又滿了一杯酒，說道：“明大人不必懊惱，先喝酒。和談的事情嘛，自然是大家各執(zhí)一詞的。剛才憲華所說，我看也是真的。不過，明大人說天氣寒冷不利于我軍久戰(zhàn)，也不算錯?！?p> 明珠廳許緯辰如此說，臉上的表情稍微恢復(fù)了一些正常，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參詳我之前所說的議和條件，大明要是有什么要求，也請盡管提出，我好回去奏明圣上。”
“明大人，你或許是誤會了。我說天氣寒冷不利于我軍久戰(zhàn)，那我軍就只能急戰(zhàn)了。”許緯辰依然笑嘻嘻地說道，“我軍的熱氣球，明大人已經(jīng)見識過了吧？還有西洋重炮的威力，明大人就算沒有親眼見過，恐怕也聽逃回京城的將士們說起過吧？若是我們想要攻破京城，只需三天激戰(zhàn)便可以，天下沒有西洋重炮三天轟不開的城墻。京城已經(jīng)在我軍重重包圍之中，康熙陛下哪怕想棄城他投，恐怕也不可得啊?！?p> 明珠聽完，臉色變得慘白，咬著牙搖了搖頭，說道：“我城中還有上萬八旗將士，城中百姓同仇敵愾，誓要與城共存亡。貴軍若是執(zhí)意攻城，恐怕也未必能得手。勝敗不可逆料……”
“不能逆料？”呂憲華打斷了明珠的話，“前幾天貴軍用敢死隊偷襲我們招討大將軍，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用盡了，結(jié)果呢？也未能傷到招討大將軍一根毫毛。如今城中清軍，能打的已經(jīng)所剩無幾，火炮不足，彈藥匱乏，軍心動搖，憑什么堅守？我軍用重炮轟上幾輪，城樓上的士兵就要嚇破膽，開城投降了吧?！?p> 明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若是貴軍覺得可以恃強凌弱，那就算明珠又白跑一趟。明日兩軍開戰(zhàn)，就能知道勝負如何了?！?p> 明珠說完，站起來作出要走的樣子。許緯辰連忙一把拉住，說道：“明大人千萬留步。天色已晚，又下著這么大的雪，我們豈能不留客安歇呢。再說了，明大人急于回去做什么？你在這里，我軍自然不會攻城，多留些時間給你家康熙皇帝調(diào)兵遣將也好。明天一早，我再派人送你進城?！?p> 明珠歪著頭想了想，只得說道：“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們還有跟來的隨從吧？”許緯辰又問道。
“哦，我早已叫人安排他們在營里吃飯了?！眳螒椚A沒等明珠和慕天顏開口，搶先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們在這里過夜的帳篷也安排好了，大家放心就是。”